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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苍苍的灌木丛化为了废墟,无数丧尸的残骸堆积在一起,像地狱恶魔的食堂。丧尸的头颅都被劈开了,空洞的脑袋似被洗劫了的破碗。浓郁的血腥味让远处废墟的变异生物蠢蠢欲动,却被一群小飞机般的巨型怪鸟阻挡了它们前进的步伐,红彤彤、光秃秃的脖子让人联想到秃鹫。这么多年以来营地的人员从未见过如此多,如此大的鸟类,天知道西南的山区哪里来的非洲食腐者。人们也只能将此归咎于旧时代发达的野生动物园,经过十余年的繁衍,谁知道这些动物有多少。奇怪的是庞大如它们,对那个破旧的小楼却是敬而远之,也许是察觉了屋子里面深藏的危险。
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地球上的霸主人类走下了神坛,俯瞰天地的卫星成了废铁,晕乎乎的摔了下来,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地形地貌发生了什么变化。进入蛮荒时代的人类只求在这个可怕的世界生存下去,没有空隙也没有办法像二十一世纪那样对整个世界了如指掌。以华夏联邦为例,欧洲、中亚,美洲现在什么情况,是有类似的人类组织还是已经沦为其他生灵的乐园?这一切在联邦中,恐怕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丧尸的尸体是包含丰富能量的肉食,但幸存的人类无论是进化者还是其他,除了对丧尸脑袋里的血晶感兴趣外,从未兴起过吃丧尸肉这一念头——即便丧尸们生前对人类的皮肉极为感兴趣。这就是所谓的狗咬你一口,莫非你也得咬回去的想法。即便现在处在食物链的底层,人类依然保持着灵魂与思想的高贵,这种傲骨深深的埋藏在骨髓深处,也将随着繁衍继承下去。
三头尸王的躯体被弄到了营地里面,它们庞大的身体富含充沛的能量,坚韧的肌体对于宝儿来讲丝毫不是问题,转职的肉食犀牛也不甘落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那里大快朵颐。营地豢养的十来头空有个头的大狗,则只能畏畏缩缩的在一旁啃咬普通丧尸,动物的世界实力为尊,倒也简单明了。
营地最大的一间屋子里,有十来个人围坐在一起,除了谢天父子,肥龙之外,还有七位幸存者的代表。代表们的气色看上去不错,面色红润,甚至不逊色居住在渝都的那些人。他们面前的大桌上,堆积着五十多枚小手指头大小血晶,千多丧尸才挖出来这么点东西,足以见证其珍贵。另外还有三枚大了一圈的椭圆形晶体,似琥珀一样,里面密密的血丝鱼儿般游动着。
看着参会幸存者们炽热的眼神,那强行压抑,却又按捺不住的兴奋,谢刑暗暗的叹了口气。这种贪婪混合嫉妒的眼神,往往是人类组织内乱的开始,受够了进化者优势的平民,在这一刻为了那渺茫的希望,甚至会变得不惜一切代价。谢刑甚至在思考,若是大破灭前人类科学家直接推广γ病毒,告诉他们不到百分之一的成功率,又有多少人会铤而走险去博一下?多年以来陷入进化停滞状态的人类,对力量的渴望由来已久,如西方的天使,东方的神佛,均表达了人们的期盼。
以谢刑的目前的境界,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在座诸人那起伏心态,那种隐忍良久,终于看见一线曙光的疯狂思绪。他甚至发现,有几人虽然满面诚恳,但对肥龙的妒恨却极为浓烈,似有夺妻杀父之仇般。
谢刑自嘲了笑了笑,在属于进化者的时代,性格决定命运的提法虽然显得有点过时,但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肥龙虽然是一位进化者,但厨子的经历和思维却依然挥之不去,正如自己曾是一位高校教师,那渗入灵魂的惯性思维依然体现在战斗和生活的细节中。
谢刑将血晶的处理权给了肥龙,本想让他借机树立权威,制定合理的规则。孰料肥龙按照Y007营地的惯例来了个民主评议,这种解决问题的思路让谢刑颇有几分苦笑不得,也许这种做法在当年比较凑效,但在当今这野蛮的年代却有些不合时宜。这种场面,让他想起了大学时代评选奖学金的德育测评小组,一帮人花费不少力气的结果,依然是以诸多人的不满而收尾。
谢天也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十人民主讨论,结果普通人类居然占据了七票,倘若通过的决定不利于进化者,难道自己三人还得捏着鼻子认了?习惯了渝都规则的谢天,已经从潜意识里有一种优越感,营地中除了梅馨等几位关系密切的人,他和其余人的交流并不多。进化者对普通平民的心理优势,在长久以来的残酷生存环境中已经逐渐建立了起来。
气氛有点冷场,缘于谢刑谢天父子的不满,隐隐的威压让其余人等心中有点忐忑不安,这种压抑在过去的会议中从未出现过。在今天,代表们终于迎来了来源于进化者的不满情绪,和隐约的愤怒。
肥龙严肃的坐在那里,微微紧张的面容流露出一丝怯弱,他的臀部似乎随时准备弹起,似椅子上有铁钉一般。这个壮硕的进化者完全失去了搏杀时的勇悍,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似乎他自己觉得坐在讨论席上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谢天瞥了面色有几分不愉的谢刑一眼,半年来两人还是第一次参加营地的会议,这古怪的局面,总让人联想到一群兔子在大灰狼面前讨论土地归属权的问题。
肥龙干咳一声,略显凶狠的面容却带着谦恭的语调,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说道:“这次战斗大家都很努力,尤其是一些孩子的表现,更是令人惊艳,我们将拿出储备的异兽肉犒赏参战人员。至于这些血晶,对普通人有很大风险,营地将主要用来给进化者修炼和补充体力,以及对濒死者最后的挽救。大家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来讨论。”
跟其余几位露出怯意的代表不同,一位面容堂堂,气度不凡的老者看上去倒很沉稳。老者名叫王方,十年前是西南某集团董事长,大破灭之后和女儿王瑛逃到了这里,幸运的遇到了外冷内热,长的像屠夫般的肥龙。
在那个危机四伏的时刻,王方当机立断,将面容姣好的女儿嫁给了营地的最强者肥龙,一举确定了在幸存者中的领导地位。故而王方还有重身份——肥龙的岳父。
接下来的情况是,牺牲小我、服务集体的教育模式让肥龙长期以来缺乏自信和魄力,骨子里的自卑与软弱,让他一直把自己放在打手与警卫的位置上。事实上,营地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很大程度是王方的统筹与平衡,肥龙的牺牲与任劳任怨的结果。在过去的十年,作为营地支柱的肥龙并未获得太多的福利和优惠,他不仅要外出狩猎,还要参与农活。这一点,恐怕也是另外一名进化者毅然离开的重要原因。但从另外的角度看,营地的平民也没有像其他营地一样,受到进化者的欺负与压榨。
到Y007营地几个月以来,谢刑父子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两人一直都是自给自足,他们也没指望营地能保障两个大肚汉的胃口。谢刑平时有空会训练下小孩,谢天则是逍遥自在,到处狩猎。现在看见肥龙版的民主,让两人大吃一惊之余,也有点无语,属于进化者的傲气让他们甚至觉得肥龙这家伙似乎给进化者蒙羞多年了!
按照星火计划的初衷,联邦派出的进化者主要工作是统计人类数量,培养发掘有潜力的人才,以及帮助解决丧尸和变异生物。待各个营地慢慢发展起来后,可以成为大城市的屏障以及后备基地。至于日常管理,各个营地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基本上进化者都是高高在上,除了战斗,平日都是唯我独尊,只要不干出虐杀人类等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都不予干涉。但这一切都是针对进化者依仗实力过分虐待普通人而考虑的,像Y007营地这样由普通人当家做主的情况,倒是极为少见。
王方眉头微微皱起,凝重的说道:“首先,我代表营地全体幸存者,感谢谢刑大人和谢天公子的援助,若非他们的帮助,营地今天也撑不过去。”
“经过今天的事情,我们也充分意识到,营地的进化者实在太少了,若能多几位的话,也不会陷入如此窘境!在无边无际的魔潮下,即便是进化者也会力竭。因此,我们首先要加强平民的实力,让民兵的作用更大;其次,进化者的提升问题。”
王方顿了一顿,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刑父子,继续道:“经过仔细的思考,在大破灭之时,我等没有变成丧尸,但也没成为进化者,恐怕是欠缺一个契机。而现在,机会似乎已经出现了,就是这些血晶!既然服用血晶进化比直接感染病毒成功几率要大得多,为什么不把选择权交给民众自己?营地越俎代庖直接禁止平民服用,恐怕不太妥当。”说到此处,王方的眸子出现了一丝波动。
肥龙和王方同年出生,但进化者显然延缓了衰老的过程,王方现在已经头发斑白,可肥龙依然神采奕奕。可以预见,肥龙的三位年轻妻子,以后恐怕也将面临同样的问题,从这个角度而言,进化者和普通平民已经被划出了一道天堑般的沟壑——寿命。长生不老的传说,在进化者出现后,已经不再是天方夜谭,这也是各个人类营地必须面对和平衡的社会问题。
肥龙已经听出了王方的意图,从其他六位普通人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拥护的意思,同时也读懂了他们焦急的心态。优柔寡断的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一方是实力强大的进化者,一方是营地的代表。肥龙对这种情况有一种先天的逃避感,他觉得自己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离开这个烦人的会议,回去蒙头大睡。
谢刑和谢天对视了一眼,他们何尝不明白这些普通人的急切心理,但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想怎样便怎样的。从肥龙犹豫的神态,他们已经明白,要指望这个缺乏魄力的营地领袖出面,只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谢刑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对谢天说道:“我出去看看情况,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谢刑飘然而出,他不耐的眼神如刀锋般刮过,让几位普通人类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们忽的发现,谦逊守礼的肥龙是如此的可爱。还好这个络腮胡出去了,否则众人估计连说话的勇气都将失去,实际上若非王方的坚持,这些人哪里敢提出血晶分配的问题。
谢天翻了下白眼,耍帅你去,黑锅和坏人我当,老头还真会安排!
看着代表们复杂的眼神,谢天心中暗自叹息,但表面上还是作出了进化者的威严神色。他发出一声冷哼,平时温和的表情沉了下来,用冰山般的语气淡淡的说道:“看来诸位还弄不清楚血晶的作用和意义,我现在陈述一下华夏联邦的研究结果和规定,各位可以听一下!”
“对于普通人而言,想服用血晶进化,其几率虽然比感染病毒的1%高了不少,但也只有2-3%的机会。在人类越来越少的今天,是严禁普通人通过这种方式赌博的,因为我们输不起,耗不起!联邦的想法是,建议人类通过锻炼,战斗的方式激发潜力,这样更加科学和可行。还有一些事情,是关于日常管理方面的,你们可以听一下。”
“第一,华夏联邦各大城市实施的是议员制,议员比例中进化者至少要占五成,高精尖技术和行政管理人员二成,教育和战斗系统两成,普通平民最多一成!”
“第二,在各大城市,血晶属于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各城市会统一进行分配,主要用于进化者战斗补给、医疗、教育培训和科学研究。至于进化者个人战斗所得,联邦会提取百分之二十的税,剩余的自行处理。”
“第三,变异生物的肉食,主要供给进化者,教育科研人员和十六岁以下的孩童。政府管理人员根据职务,也可以获得一部分,普通人类只能供给谷米小麦等食物。当然,有本事的话,可以自己去狩猎,联邦按律收取三成统一分配。”
谢天冷厉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震的人们耳鼓嗡嗡作响,华夏联邦的三条规定,让他们神色大变,似听到恶魔敲响了丧钟。
在Y007营地,八名管理者中普通人占了七名,他们利用通婚进行感情束缚,投票进行大义捆绑,让三星战士肥龙心甘情愿的为普通人服务。但若按照华夏联邦的规定,恐怕在座诸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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