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坚——纽约市郊。
随着车库大门的打开孙月星的双眸开始闪烁,她猜想着这一见会有多少含义勾起多少回忆来,落在眼中的这辆车头立着玫瑰花徽的陈年房车——经典的款式曾让多少怀旧的名门贵族趋之若鹜,但它曾经不仅仅是豪车榜之秀或如今摆在私院的收藏。只有孙月星和路玲惠明白:四度春秋,数次环球,那些不负责任的逃离和追求自由的流浪因它的存在而完美无瑕。
“老路易,我把月星带回来啦,你的肚子还吃得消吗?我们要进去坐坐啦,泡上两杯咖啡吧!”路玲惠笑嘻嘻地鼓捣着耳机测试着它的声控系统。车门滑开,她们走进“老路易”身体的时候听到咖啡机已经在磨粉,孙月星用手指的指尖关节和指肚一路抚摩着所有的家具,路玲惠的一堆大有来头的乐器除去她最爱的白色小提琴以外全部和她们离开时一样原封不动地摆在录音棚外的一角。孙月星步入录音棚的瞬间记忆翻涌如江水,年轻而叛逆的少女不愿意承担豪门的规章而仓皇出逃,就着未成年的张狂你唱一句堕落我和一声逃避,那时光一去不复返。
对一个人来说,最讽刺的事莫过于变成了曾经自己所厌恶的那种人。
总是不知道自己还会改变多少、不明白改变了以后,究竟对是不对……
“丹总是把我当小孩子,从婚礼到现在也不好意思碰我一下。我说呀,月星,虽然他总是什么都不说,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呀,鬼知道这是什么默契哈哈,不过他晚上有的时候会到客厅里和一个男的说话,我从来没见过那个人,也根本听不清叽里咕噜说了点什么,不过我哥和陈易也经常大半夜的会见什么露不得脸的人物,他这样我还算可以接受吧。不过他有个宝贝不能碰,我上次给他穿西装的时候摸到口袋里有个金属壳的打火机,以为是他用过的就拿出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一把就抢下来看都不让我看清楚就攥着走开了,后来我看他也总是把那个打火机掏出来玩,就是不让人碰,我的阿芙洛迪忒之泪可都没这么宝贝,算啦鸡毛蒜皮我总是一说一箩筐,不过总的来说他对我挺好,我倒是有点喜欢这个糟老头了呢,可能政治婚姻也不是什么难挨的事情……”
路玲惠从进了车就开始叨叨个没完,孙月星听那语气觉得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元气,心里似乎也自然发出“对嘛玲惠这个乐天派的小话痨又回来了”的感慨,但是总是有哪里异样,孙月星太了解她了,了解到她下一秒是要打喷嚏还是要跷二郎腿都一清二楚,所以她这么多话是敞开心扉是缓和气氛还是引起下话还是全都包含孙月星心知肚明,路玲惠是不是做了一个和中心话题风马牛不相及的开场致辞也无所谓了,孙月星想听她说的只是下面那句话——这句话是在路玲惠暂停了关于丹?米勒的话题之后捏着鼻翼引起的。
“月星……”路玲惠抽了抽鼻子,按着灰紫色的嘴唇又沉默了一阵才把话继续下去,“我这辈子做过最昧良心的事就是——把你介绍给了我哥哥。”
孙月星当即将四处探寻回忆的手指缩回来双手用力地揉搓着,她端起咖啡机下面的杯子焐在掌心,像是没听到路玲惠所说的一样继续在房车里环视、踱步。
路玲惠得不到她的反应比遭到她一个耳光还要难受,她耐着性子忍到自己的那杯咖啡不再冒热气才壮着胆子抬起头看孙月星究竟是什么表情。
“玲惠,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孙月星背对着她坐在沙发的一角,“我不要求我丈夫最爱的是我,我只要他给予我足够的信任,让我觉得我融进了‘家’里就够了。”
路玲惠不敢再听下去,仓惶道:“和我哥哥离婚吧,月星!”
孙月星摇头,她放下杯子,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她何尝不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她连逃离路家的机会都不再有,玲惠担心得有道理,路克政是个不敢相信任何人的伪君子,孙月星闭上双眼回想路克政语重心长的劝解,为什么要说要恐吓而不是直接做出来看呢?孙月星从那一夜的岔子看出了路克政的自卑,他怕自己在做的事得不到承认,他明知道毫无道义却不愿接受指责,他拼命要做得最好却时刻质疑自己的能力,他时而充满进攻性时而想要用温顺的外皮示人……他矛盾到几近分裂,那伪善禁欲的压抑和卫道士思想冲突的尴尬令他多么面目可憎啊。孙月星想起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不就是道貌岸然的“小人”吗?可是她今天偏偏离不开路克政……
或许是那一夜平静之后的床头对峙,她的丈夫明知败露了真相却仍旧坦然面对她的那份“信任”。
爱情或许就是你愿意为了一个人把自己的原则全都打碎——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孙月星“哈哈”地放开声笑起来,路玲惠望着她的背影又一次掩住紧咬着的唇,懊悔的泪水冲刷着黑色的眼影,满面阑干。
“没事啦,玲惠,你没有错。”孙月星忽而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她的身旁,弓下身紧紧搂着好闺蜜的脖子,“我爱他,这一生都注定了要和他狼狈为奸……”
路玲惠听出她没有扯谎,无奈地破涕为笑。
“欢迎成为路家的一份子。”她攥着月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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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少年……”夏默克上来就是一句狠话,“不就是常建嘛。”
路克政莫名其妙猛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斜他一眼无声地警告他不要说这么直白。
不过既然说了那就没有吞回去的可能,陈易听了这个猜测丝毫没有留露出忌讳,但是也没有发表再多的看法,其实金发少年是不是常建他觉得此时并不重要,如果确定是常建恐怕还会好一些,陈易对路克政使眼色告知自己的打算,他其实不太看得出路克政到底懂没懂,但是依照经验来看他一定是懂了才会做出后续那样的工作,某种程度上是种奇怪的信任在作祟。
更深的不好猜测,但是看出陈易一时不愿意追究金发少年还是容易,路克政绕过这个可以说敏感也可以说无用的话题,还想问问在美利坚的那个晚上为什么陈易会急匆匆地提前跑回来,这回轮到夏默克使眼色让他不要直接开口问。
“嫂夫人还没回租界?看来闺蜜之间感情好过夫妻呢。”陈易看他们谁也不敢多说只好自己另外起个话题,“不过,可惜了,我今天打算纯私人性质地请个客,算是家庭聚餐吧,莫德叔父可能也能来,路老兄要是不介意缺了嫂夫人,就赏脸来蹭个饭吧。”
路克政一脸迷茫地盯着夏默克,夏默克让他看得压不住阴笑:“这个事路兄当然不知道。”
路克政眉毛挑得像要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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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主宅从多少年前就再也没有聚集过这么多的人了,当前这个热闹的景象之所以会出现,自然要归功于陈小少爷的诞生。
“我不在的这三个月里,还真是发生了件大事啊……”
跟着管家国枝来历练的K一向冷冰冰的绿眼睛也变得像普通孩子那样无邪,满是期待地对着路克政眨巴眨巴:“老板,我们家什么时候也可以发生点大事?”
路克政把手从头发里拔出来,一脸苦笑不得地把他往远处推了推道:“去去去,找Toby玩去。”
常瑛请来了不算“家人”的艾丽亚,程利绪只能算是附属品,晚饭才过了不久,原本只是附加角色的程利绪反倒依靠文质彬彬的亲和力和善于讨好女性的口才将夫人们的注意力全部抓走,留给在座老板们的只剩下一片寂寥,而陈易这个主人却刚吃过饭就消失不见,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的意思。期间艾丽亚接了个电话,转头问常瑛的意见,常瑛点头。又过了不久Jody居然就从门口把杰夫给接进了客厅,这两段不久的时间重合在一起使气氛多了一丝安定。夏默克就坐在路克政旁边的位置等待食物消化,一边静静地观望着维多利亚和常瑛的交流,常瑛怀里的孩子正睁着一双蓝晶晶的眼睛四处乱瞅。
“陈易呢?”夏默克耐不住寂寞。
“他的多人交际仅限于开会,日常活动时身边同时出现的人超过三个就会逃走。”路克政简直是陈易肚子里的蛔虫,甚至可能比蛔虫还要了解他。
夏默克眼睛一亮:“路兄,我想听你继续爆料陈易的黑历史。”
路克政赶紧把军帽戴上挡脸。
“不知道怎么了,”夏默克把脸转向常瑛,把眼睛微微眯上,“我原本想要拆穿你们的‘密谋’的,但是好像根本插不进手去,路兄,你说是不是我们这群人里就剩下我还不知道了?‘白’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陈易派你出去的时候也不对劲……今天陈莫德应该来但是却也没来,我觉得瑛跟维亚的关系也没那么好来着,程利绪一家也来得突兀,明明陈易都不拿我们当家人的,为什么还要组织家庭聚餐?”
路克政靠在靠背上听他说着,军帽和帽檐下的阴影差不多完全把他的脸变成一滩墨水。路克政的手指在沙发坐垫上有节奏地轻点着,随着他每一次点击,他手表的指针在奇异地跟着节奏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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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dy……Jody先生你告诉陈老板了吧?我发现的那件事……为什么……为什么陈老板和我哥哥还没有反应呢?不要再回复我那种公文式的话了好吗?你告诉我到底……”
走廊尽头黑色的立柱上面出现了灯光照射出的反光棱角,像是凭空浮出夜幕的脸。陈易双手插兜走到立柱旁边,歪着头通过那根立柱的肩膀和头颅间的空隙向其身后眺望闪着星光的夜空。
“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收到语音留言。”陈易的黑眼珠突然从直视的位置偏到眼角。
“我查到消息了,老板。”Jody另起话题。
“说,趁着我还想听。”
“有关丹尼洛夫……”
“我不想听了。”
陈易转身便走,离了有三人长的距离之后忽然脚下一停:“你说的是由丹尼洛夫大公建于1282年昌盛于十六世纪伊凡雷帝时期控制着莫斯科南部要冲现在是斯拉夫东正教教会所在地也是莫斯科教皇官邸的丹尼洛夫修道院,如果除了这些没有别的进展就不用说下去了。”
“有,老板。”Jody道,“现身兼斯拉夫和美利坚双重国籍的米勒先生,始终居于一般政治手段难以触及的宗教势力保护之下,丹尼洛夫修道院是他经常活动的地方。”
“他既和无政府主义者又和执政政府、世盟有交叉;斯顿家族也一样,没什么新奇的。”
“丹尼洛夫氏是米勒先生的原籍,老板。”
陈易忽然想起丹?米勒时常带在身上却很少有人注意到的打火机。
“果然还是不想听。”陈易别扭地低语着,“路老板和夏老板都在下面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我再不下去夏默克就要带着妻子离开了?”
“恐怕是的,老板。”Jody颇为诚实。
陈易迈开步继续走着,从楼梯口慢慢地下楼去了。
他出现在足够明亮的灯光下,在楼梯上看着下面客厅里坐着的客人们,路克政和夏默克都发现了他,路克政摘下军帽,夏默克脱掉了刚穿上一只袖子的大衣。
“我差点就得逞了。”夏默克把大衣抱在手里遗憾地摇着头。对面维多利亚正接过常瑛怀里的婴儿,轻轻拍抚着,常瑛仰起头看着陈易从楼梯上走进客厅,她身边的杰夫突然从艾丽亚和她之间站起来向陈易走过去,艾丽亚原本想拉住他,可他却像条泥鳅一样飞快地滑脱了。
“陈老板,”杰夫向陈易点头问好。
看着那双黑亮亮的眼睛陈易几乎把他看成一只刚从森林中跑出来的幼鹿,杰夫全身透着天真的活力,让人难以想象他是紧赶着跟陈易套近乎这样实际的目的。
陈易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到他跟前头也懒得低下去似的用下眼皮看着这只披着鹿皮的小怪兽:“克里斯普少爷,欢迎光临寒舍。”
杰夫费力地仰着脸想要看清他的眉目。他记得姐姐曾经讲过如何判断一个人的心境,然而艾丽亚也不止一次对人说起陈易的脸是一张从不摘下的面具,没人看得明白他的情绪是不是真的,没人明白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他有多少张面具,甚至没人知道他的面具下究竟还有没有脸。
可是明明看不到真的,怎么能判断那是假的呢?
“克里斯普少爷是要给我相个面么?”陈易注意到杰夫的目光和不远处艾丽亚眼神中的敌意,蹲下来平视着他,杰夫对他愿意和自己面对面有些吃惊,但还是大胆地挑战了一下父亲和姐姐都没能看懂的这张脸。
陈易见他一脸呆滞,便揉揉他的头顶站起来不再为难。
“陈老板好高。”杰夫还在瞅着他。
“只是腿长点。”陈易“谦虚”着。
“杰夫以后也可以长那么高吗?杰夫的爸爸和陈老板路老板夏老板等等的老板们比起来不是很高呢。”
程利绪一笑原谅了杰夫没有把在场的他也明确列上的“失误”。
陈易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住了,抬头看看程利绪要给什么科学解答,但是程利绪扭头不管这边的情况,艾丽亚被自己弟弟黑了自己老爸这一意外给弄得紧张又尴尬,常瑛和维多利亚都跟着路克政和夏默克安静地看好戏,陈易感觉自己对付小孩子总是不得要领,最烦恼的是说直接了他不懂,说隐晦了他还是不懂。陈易孤立无援,干脆随便抽了一个答案:“你需要比别人多加点营养。”
“营养?营养是什么?”
最讨厌的果然是追问。
“是能帮助你长大的东西。”
“哦,”杰夫忽然想到了Billy给克隆一号注射的生长激素,只消一年半载的时间就能使胚胎长成少年,“就是针管里五颜六色的水,打上以后,就可以很快地变高变大了?这就是‘营养’吗?”
陈易无奈地瞄着这个嘴巴太快的小孩,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看到程利绪和艾丽亚也是这样哑口无言。“程利绪一天天的都教你些什么啊?真是误导小孩子,要不要向克里斯普小姐反映反映?”陈易想着。
夏默克笑点相当低或者说他听的话题一旦触及陈易他就丧失笑点防线,这会儿已经趴在沙发上笑了好一阵了,等陈易走过来他才爬起来让了个地方给他坐,可是陈易一点也不乐意坐在他趴过的位置,明显是嫌弃地绕开沙发,Jody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搬了个椅子往那一放,他就优哉游哉地坐椅子上了。
“陈老板,上次的事还没说完呢。”夏默克知道他嫌弃自己,又再次趴回沙发上,“那个作为芽孢载体的孩子是凌霄的儿子,凌霄在官方的秘密人体试验中做了志愿者,身上多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遗传给儿子了,这怎么回事?那怎么先前没人怀疑过他妻子或者他情人什么的?”
随着陈易的开口,路克政打节奏的手指暂停。
“那孩子的母亲未知。”陈易说。
夏默克抱胸躺着很久没发声,路克政看到他睁着眼睛,眼神却迷茫得像瞌睡,陈易摇摇头,余光看到维多利亚将婴儿还给了常瑛,常瑛温柔地亲吻婴儿的额头,草芯般的纤嫩的手指将零散在脸颊的金色碎发拨到耳后,妩媚得令他移不开双眼。常瑛抱着婴儿向他走来,陈易站起来迎上去接过自己的孩子,疼惜地看着那张还是有点皱皱的且隐隐透着虚弱的小脸。
“宝宝,你以后一定长得像你妈妈,”陈易盯着儿子双眼中那晶莹剔透的蓝,两只手就把小小的包裹稳稳托住了,“才这么小一点点,未免太可怜了,以后我要好好训练你,让你强壮起来。”
小婴儿张了张嘴,冲着爸爸打了个哈欠。
陈易撇嘴。
常瑛笑着从陈易手中接过孩子,用双臂紧紧将襁褓搂在胸前,陈易低头亲吻他们母子的前额,“我把宝宝送去睡,很快就回来。”常瑛说着与他相视一笑,转身和维多利亚艾丽亚三人上楼去了。程利绪来到陈易面前和他说着孩子的身体状况,杰夫则自己坐在地毯上仰头望着窗外的某个地方。
路克政把看着他们的眼仁转向夏默克,夏默克把趴的姿势换成了侧躺,让人不能再轻易看到他的脸,路克政便也把军帽扣在头上,压着帽檐遮住将近半张脸,他的手指又在轻轻地打着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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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圆环光斑在浑浊的夜幕中眯成幽游的细线条,靠前些位置的又一块黑暗里杏核状的绿色荧光也慢慢向这方转来,常建拉开黑色斗篷的帽檐扭头查看身后夜空中的异常,下意识地用枪口戳了戳Billy的腰。
“不用理他们。”之前从未现身过的白色斗篷对他的提示无动于衷,常建便和他面对着同一个角度,眺望着同一个方向——斜对面晶莹闪烁的三棱镂空金字塔。
白色斗篷在制高点阴冷的狂风中狂呼乱叫张牙舞爪,皮鞋立在暴露于狂风中的公务大厦顶端而义肢踩着从幕墙支开在半空的环形透明平台。总务区彻夜明亮的灯光在脚下汇成渠渠流动的金河,他眼中纵横的闪亮河道衬托着目光的平静。
“号称固若金汤的黑羊公馆,即将迎来‘有生之年’的最大危机。”白色斗篷随着风的撕扯露出Billy的侧脸,“能够*纵历史的转折点,也算是一种荣幸吧。”
“列特说要炸成什么样子呢?”常建问。
“他说留着那只羊。”Billy道。
常建看了看他过度飞舞的白色斗篷。
“终于开始了。”常建幽幽呢喃着,举起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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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格洛夫租界,三大地标鼎立的总务区,仍如以往华灯璀璨、夜幕流光,黑暗中繁华的地界,流淌着永恒的纸醉金迷,直至这迷乱和奢侈,被炸雷一般的巨响震得粉碎。
直刺云天的黑羊公馆如骤然在暗夜中升起的火炬般灿烂地燃烧,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爆鸣和散花般金色的火舌映照着乌云密布的天穹,在空中升腾起一片无比鲜艳绚烂的焰池。
它的光芒,照亮了半个纳格洛夫。
之后,它的黑羊雕塑以上直至顶层天宫的玻璃幕墙轰燃爆碎,无数的残片迸溅、飞旋、下坠,携着未尽的火苗,在空中舞蹈。
如同——下了一场惨烈的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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