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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流光。”
月光洒向大地,其中附着月华。万物得月华者,都有脱轮回而长生的机会,其中尤以灵魂最为弱小的草木为甚。月华流光更是月华中浓缩的精气,垂向人间的月华中很少缘见,仅次于那一甲子才有缘一见的直接令得到沐浴的草木成妖的帝流浆。龟喻长生,这也是因为其吞吐间受到了点点月华。卢英的灵龟吞吐大法则能吸收月光中的月华,人类修行对月华需求并不多,所以吸收的月华在卢英体内积攒淬炼成为了其手中的月华流光。
白牡丹已经有了基础,所缺的正是那化形所需的契机。而卢英赠予的东西,服用过后,便能化形。
“你怎么吸收这团月华?”卢英方才说话。
白牡丹被卢英一问,稍回复清醒,顿了顿,回答道:“先生但把月华流光置于牡丹花盘上即可。”
说罢,花盘上的人脸开始逐渐消失,从眼睛到嘴巴。最后还原成了卢英初见的开放着的牡丹花。牡丹植株晃动了两下,花盘两次垂下,似乎对卢英说道“现在可以了”。
轻轻地把手中那团月华放在白色花瓣中,金色花蕊上。卢英束手立于牡丹前面,欲关注白牡丹的变化,特别是它的化形。
置于花盘上的月华并未流下,反而仍是团状。只见从花心伸出六条花蕊,延伸到月华流光中。仿佛被吮吸一般,月华顺着花蕊向下流去,开始慢慢缩小。
吸收着月华流光的白牡丹,整株泛起了银色微光,在这清秋的寂寥中显得越发圣洁。犹如传说中那蟾宫里长生不朽的月桂树,牡丹却无其冰冷之感,较其更胜其一筹。
直到月华流光被白牡丹全部吸收,自身被银色光晕笼罩。吸收完毕,牡丹开始进行化形。
自牡丹花开始,同样以花盘为底。其上逐渐显现人脸,卢英目睹了全程。不过颈部以下开始化形时,卢英到迅速转过身去,脸色似乎微红。
“先生,牡丹已经化形成功了!”白牡丹向卢英说道,言语中不禁流露喜悦之情。
卢英这才回转过身来,面前赫然多出一位白衣少女。其上身穿浅白色短襦,下身着素色长裙,淡淡牡丹花瓣印染其上,披翠帛于肩,无风而自飘。脚下未着履,玉足天生。三千乌丝尚未挽髻,却透出不同韵味。再观其容貌,不叫凡间女子相提。天然饰螺黛,娥眉尚连娟。面生两靥微红,唇露皓齿明朗。目转流波,神情顾盼。面容秀丽,沉鱼落雁尚不提,闭月羞花哪能比!
饶是卢英见过人间美女丽娘,也是不能较之。青丘赤狐朱氏绝尘之姿,才可相与一比。不过两者给人的感觉却不同,前者素洁,后者艳丽。
“牡丹初生,还请先生赐名。”白牡丹向卢英殷殷一拜,并恳求道。
草木精怪化形,如同人类新生,都希望有一姓名,来证明天地间的一席位置。至于原因,这里不必祥提,后文自有计较。
卢英使是一愣,不过随即醒悟白牡丹除己之外,不识他人,姓名之事,只能烦劳自己。卢英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
“既然你一直以‘牡丹’自称,当以‘牡丹’为名,至于姓氏……”卢英马上想到了朱茵妤其名姓,接着便说道:“那就以‘白’为姓,叫做白氏牡丹。”
“白牡丹,白牡丹……”牡丹花精对卢英赐名喃喃,而后又是对卢英一拜,感谢道:“牡丹谢谢先生赐名,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姓名了。”后一句到是高兴而说。
“牡丹,我倒有一言相问?”
“先生请讲。”
“寻常牡丹以四月开花为宜,至晚不过五月。现今已至重阳,怎么牡丹你仍绽放白花?不过也正是你维持花朵开放,那流露的精气使我寻得此处,不得不说其中缘分使然。”卢英向白牡丹道出自己稍许疑惑。
白牡丹想了想,嘴角微浮笑意,回答道:“这件事到是牡丹顽皮了。昔日牡丹刚脱蒙昧,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极大的院子中,周围便是各种花株。但它们却没有灵魂,令我无法与之交谈。就是同样的其他牡丹,也不像我一样。不过我能本能的吸收月华,还有那淡薄天地元气,我也慢慢修行起来。”
“那座园子一般很少来人,只有花开时分,才有一群身着华丽衣裙的人类来此。寒冬腊月,我枝叶尽落,独自休眠。却有一些人在雪花纷飞之时而来,只见那身穿纹有金龙的锦袍的女人说着什么。而后她身旁一黄裳光头者念念其词,突然我感觉外部温度开始升高,有一股想要发芽生花的强烈念想,不过我却最终抑制住了。但我周围的牡丹,院子里面其他的花木,都在一刻钟之内开出五颜六色的花。”
“最终我因为没有按其要求开放,被迁到了如今的这个园子。当时迁移之时,我之根部遭了毁坏,园丁本以为我难以存活,便随手丢到一处角落。幸亏我已不是普通草木,所以枯萎而死。扎根之后,我默默吸收灵气。直到能够运用一些术法手段,我在四月花开之时,便使花朵一直绽放,一直维持至冬月。只是感觉能够‘报复’那个欲使我寒冬开花的女人。”
卢英听到这个原因也是会心一笑,心中也想到了牡丹口中的身着龙袍的女人,只有现今被谥号为“则天皇后”的那位罢了。民间有许多关于则天大圣皇后的传说,其中的“怒贬牡丹”,卢英也是听过,不想今日到亲眼见到当时的那株抗旨的牡丹。
“那你今天化形,以后要作何打算?”卢英解了疑惑,又向白牡丹问到。
白牡丹到是没有为此过于思考,而是直接回答道:“先生,牡丹昔日就有所想,化成人身要做何事。我打算进入人类之中,享受做人的感觉。”
卢英对白牡丹的决定不置可否,以自己观察,白牡丹生性纯朴,自然不会有危及他人之举。以奇术行天下不在少数,怎么不能容得下区区牡丹呢?
卢英对白牡丹叮嘱道:“你刚化形,根基尚未稳固,还需留待此处稍加蕴养。市井之中,百姓不一。人类之中,险恶用心者,你也要多加小心。”
“牡丹多谢先生嘱托,我自是谨慎。”白牡丹认真道。
卢英见白牡丹放在心中,也是放心。于是告别白牡丹,向邙山而去。卢英以为此次一别,稍远之日必会相见。谁知再见白牡丹,却是数十年之后。那时的牡丹已于人间活出自己方式,她并未触及险恶之人,但却与人沾染了情债。
山中而行,此间树木森列,落叶堆积。洛阳多战祸,邙山未能免之。北朝数次大战,邙山脚下尸骨遍布。最佳葬身之地,也是埋骨所在。却是得益于此地风水,尸骨堆积处从未有大害而生。
晋朝的张孟阳曾有一诗,“北邙何累累,高陵有四五。借问谁家坟,皆云汉世主。”卢英所往之处,正是其中所言汉墓所在。
卢英仔细察看了几座汉朝帝王冢,并未有阴气泄露。再向四周搜寻,终于在一偏僻之处找到端倪。距帝王坟冢二里山路之外,一座未有十丈高的山丘,卢英能够感觉阴寒之气弥漫。其山丘脚下,乱草丛生处,一根扁圆横卧的石柱吸引了卢英的目光。拨开乱草,他蹲下身体,在石柱之上有一行模糊的小篆。使劲分辨,才得到了断续的字,“汉…将军…刘…”。卢英可以确定,这是一座汉朝刘姓将军的坟冢。泄露的阴气,可能是他的尸身有变。
卢英摸向石柱,不想突然一声大喝打断了其动作。
“呔!”
卢英身后毫无征兆的出现一尊高大身影,对卢英喊道。
卢英回头,打量那打断自己的人。高大壮硕的身躯,满面胡髯。正是宋雎口中掳走程钰的人,也是白牡丹那畏惧的鬼物。
“人神鬼,各有相处之所,不应相害。你并无害人之意,劫走贡品之事想也不是主因。但我同窗程钰还请送还。”卢英开口要求到。
那大汉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煞有其事的观察起卢英来。而后才说了一句:“主上说来了一位修士,其中因缘不小。想来你是有一定本事的,那就打一架再说。”
卢英不好争斗,但是为了得知程钰的下落,还是要和他斗过一场再说。
“某卢英者,敢问阁下名号?”
“刘随。”
大汉言罢,手中出现一只方天画戟。戟身乌黑,刃泛寒光,大踏脚步向卢英攻击而来。
卢英虽说缺少与人交战的经验,但见大汉刘随持画戟而上,非是斗法。他也是右手出现白色三尺长剑,此剑无名,乃肺中蕴养金气所化,遁天剑法所传。
凡人中争斗,兵器交接,眼疾手快力大即可。但刘随双手持兵逼来,精气神合一,威压先一步而来,令卢英不得不接。抬手横剑,方天画戟月牙刃正扣于剑身,卢英挺立,并没有在刘随巨力相迫之下后退一步。灵龟主防御,卢英之法,有守有攻。
“到是小瞧于你了。”刘随这时开口道。
紧接着刘随身上渗出缕缕黑气,全部向戟身涌去。以画戟为媒,黑气顺剑身流动到卢英手中,而后没入体内。其过程瞬息完成,不待卢英反应。黑气没入体内,卢英感觉神识上阵阵疼痛。此黑气直扑泥丸宫,欲对卢英神魂迫害。
尚未炼气化神者,神魂未固,在此黑气袭击之下,必定遭害。轻者损失修为,重者亡命。卢英对这缕缕黑气,泥丸宫的神魂还能支撑,不过呈现败退之象。
卢英并无担忧,泥丸宫处,从下方出来九把青色小剑,向黑气围去。黑气挣扎无用,转瞬就被包围。这青色小剑,正是当初卢英困住朱茵妤的骨甲的九把剑。青色木气,为肝中之气,遁天剑法有言:“肝为木,其为剑也,主困。”黑气已不足为虑。
对于受困于卢英体内的黑气,刘随也能感觉得到。刘随释放的黑气,乃是他习练的衍化鬼气,特别对修士的神魂有害。在修士防不胜防之时释放,往往能一招制敌,衍化鬼气把对方神魂衍化成自己修行的阴气,更是一石二鸟之法。现今却被卢英困住,刘随煞是苦恼。
开始刘随听得主上之言,“门外来了一位修士,为寻程钰而来,你去把他请来。”主上交代那修士非比常人,一定礼遇。当刘随见到卢英时,才发现不过刚进炼气化神之境的人,怎么当得起自己礼遇。所以才有了打一场之说,意要给卢英一点教训,释放衍化鬼气也不过吓唬一下,没有真正相害。谁承想卢英转眼间困住鬼气,令刘随骑虎难下。
只有使出全力一搏,才能不被小瞧。刘随这样想着,气势陡然转变。
卢英仿佛看见彼时可见的刘随突然变成十几丈高的巨人,这是境界的压制,卢英知道了刘随的境界远高于自己,不过自己怎可退缩。看着那同样气势攀升的方天画戟,以虎啸龙腾之势横扫而来,周围树木山石皆做湮灭。
持剑胸前,原先白色金剑开始浮现其他色彩,白、青、玄、赤、黄五色在其上流动旋绕。天地运转,不出五行。五色宝剑一动,天地元气受其牵引。数百里邙山之势,皆汇聚于剑身,卢英抱剑横劈向刘随。
双兵相接,四周静寂,好像无甚威力。但邙山脚下的百姓却实实在在惊了一跳,彼时正值黄昏,邙山镇上炊烟渺渺。突然地面震了几震,房屋晃动起来,人们双腿酸胀,提不起脚步。不知谁喊了一声“地龙翻身”,所有人才意识到怎么回事,能跑的都从屋中跑了出来。地面不再晃动,但许多人仍惊魂未定,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邙山着实颤了几颤。
邙山上争斗的二人,无从得见战斗余波对山下百姓的影响。
“好!再来。”刘随收兵,重新积势道,只是现在的力量远远低于先前威势。
卢英硬拼一波,虽说借山川大势,但承受自然之力,身体亦有虚弱。刘随再次出招,卢英怎可示弱。
风云骤起,雷龙开始翻腾,皆是由二人所引起。方天画戟引风云而至,五色宝剑借由至刚雷霆相抗,转瞬即将交接一起。
“息手。”突然一个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霎时间风平浪静,卢、刘二人同时向那阻止争斗的人看去,只是一个略有疑惑,一个却表现熟悉。
来人身着一副汉朝衣冠,其容也,如沐浴兮春风;其势也,不怒而自威。截然不同感受却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那人面容俊朗,使人亲近。欲亲近时,其气势相压,不得不退。
“破奴,我让你请卢先生府中一叙,怎可起了争斗?”好像不需要刘随回答,又对卢英客气言道:“先生或已知晓,某等实非生人,而为阴鬼。我先汉一小王,名已忘却,先生可称呼某‘冥封’。他为破奴将军,前世吾二人有点交情,所以点化。”
见卢英只是看着他,好似恍然大悟一样,赶紧道:“先生友人正在某府中,不过有事耽搁,先生可先前往等候。先生放心,元朗兄安然无缺。”
卢英观其音容,不似假意,所以应言随其入府。
反观刘随,自冥封出现,他就一言未发,侍立左右,对其主上,却很是恭敬。
“刘随,前行带卢先生入府。”冥封对刘随吩咐到。
“诺!”站在那里的刘随终于动了,走向了横卧的石碑。
刚才两人激烈交战,周围山石几乎全部湮灭,草木被绞得粉碎,地表好似被生刮掉一层。但卢英开始注意到的那一石碑,仍然安然躺在那里,此时卢英也看出了其不凡之处。
刘随来到石碑前,以戟轻挑,竟然随意的就把重逾千斤的石碑给立了起来。直立起来的石碑深扎地面,刘随手摸石碑,口中念念有词。
可以瞧见,石碑表面放出灰色光晕,一道灰光射向地面。被灰光笼罩的地面突然立起一扇门户,玄黑色双门,高有丈许,兽面衔环,甚是狰狞,却是两个狴犴面首。
“先生随我来。”刘随对卢英不卑不亢言道。
刘随前行带路,而冥封则与卢英同行。
推开门,卢英踏入其内,门后竟是另一片天地。
道家常言“洞天福地”,言其虽与人间相连,但是另一空间。其中有玉宇金台,又有瑶池翠沼,得天地之滋润,赋大道之运行。卢英修道,对道家之洞天福地无从得见。不过今日北邙世外空间,也大概只有传说中的洞天福地一比。
此处空间当空并无太阳,却是白昼。秋景不再,草木皆作苍翠。山色秀丽,鸟兽徜徉其中。奇珍异兽者涌动灵气,参天古木比比皆是。方圆数十里,难究其边际。
空中灵气充沛,卢英身处其内,呼吸之间,无比舒畅。元气体内运行周天,卢英感觉欲突破之征兆。如在此处待有月余,必可修为增长。
沿石路向前延伸,一座宫殿依山而起。宫殿之华美,不可详述,但也只有那始皇帝所建,霸王付之一炬的阿旁宫相提并论。
数丈高处,一鎏金匾额高悬,上面有“幽冥殿”三字。
“元朗兄两个时辰才能出来,卢先生且随我于殿中等候。我有一些奇茶,请先生品尝。”冥封带卢英至大殿,向其询问到。
卢英现在也是不急,自是应允。
落座之后,就有婢女奉茶而来。白玉作碗,茶水在其中缓缓流动,溢出淡淡清香。卢英仔细观察,茶水流动时,携着灵气而动,暗合大道运行。
“此为黄泉灵树的叶子所泡,于人有益,先生请慢慢品尝。”冥封向卢英解释道。
卢英小抿一口。茶水入腹,直接化为灵气散入血脉。随血脉在体内流转一周天,而卢英觉察到肾中水炁、肝中木炁有所变动。先从肾水开始,其内水炁为主,有微弱模糊似人轮廓,为肾神,亦称水神。炼气化神,从五行之水开始。水善弱,处下,且灵龟善水,所以水神易成。当黄泉灵树茶的灵气进入肾中,水炁快速流动起来,随着灵气融合进水炁之中,难见真形的水神接纳起水炁来。当肾中全部水炁消失,水神乃成。再观肾脏,其内有神,为玄黑色,人面而鸟身,耳悬青蛇,足踏两蛇。其面为女,名曰玄冥。
此时尚未结束,由肾至肝。肝中还无神凝,水神玄冥以一股水行元神到肝脏。血脉之中黄泉灵树剩余灵气亦进入肝内。水神催化木神,而融合灵气的木炁完全木神。由是肝中木神乃成,全身青色,鸟身人面,乘两龙。其面温和,名曰句芒。
肝中木神亦以一股木行元神入心脏,不过只是育成火神轮廓而已。黄泉灵树的灵气至此耗尽。
黄泉灵树,本为木,邻黄泉而生,又兼水行。所以黄泉灵树有水木二行精华,直接使卢英肾神、肝神完整化形。
大殿之中,卢英闭目静坐,身上有青玄二色起伏。
“主上,怎么把黄泉茶赠给了他?”刘随问道。
“结一因果罢了。”一句听似悠远深邃的声音回到。
估约两个时辰后,卢英身上二色全部隐于体内,始睁开眼睛。
“先恭喜先生了,一下有此飞跃。”冥封向醒转过来的卢英道喜。
卢英稍微梳理了体内元气,对自己已有初步了解,回道:“卢某承了恩惠。以外物催化,实在对不起自然之道。”
“天道自然,孕育万物。以人而论,食谷粟啖血肉来存活,岂为不依外物?练气之士,脱于谷粟血肉,然吸精纳气,借天地灵气孕养自身,怎能不是依托外物?”冥封义正辞严道。
卢英被当头一喝,似有所悟。但却好似抓到了什么,只是缺少关键一笔,遂不再思索。
冥封见卢英慨然接受,才高兴起来。接着说道:“元朗马上就要出来了。破奴,你去接一下,顺便带元朗兄来殿内。”
刘随应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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