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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起伏的碧莲山在柔和的晨曦中宛如刚刚苏醒的少女，而那回环向上的栈道便是少女头上精致的发带。
洋葱奶奶看到林霄已经快步赶来，只把头微微一点，便转身踏上了栈道。
她今天穿得异常简洁：一身干练的黑色虎鳄皮衣，戴着一副黑金耐磨定制手套，袖口和裤脚都贴身扎紧，没有露出一寸皮肤，头顶挽起的发髻也牢牢扎紧，上面足足插了十二支银簪。
“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了吗？”洋葱奶奶那充满磁性的嗓音柔柔地响了起来。
林霄点点头，“都备齐了。”他举了举手中的包袱，以示自己没有落下什么。
洋葱奶奶往前指了指，“我们今天要进碧莲古墓去找碧莲精魄，进墓后你不要乱动，只管照我说的去做。”
“碧莲古墓？”林霄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碧莲山有古墓，他一直记得这里除了风景优美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即便有不少草药生长于此，也只是一些便宜的大路货。
看着林霄满脸的疑惑，洋葱奶奶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外公就会在野外采采药糊弄小孩儿，要是他能有我一半博学，也不至于把你教得这么孤陋寡闻。”她的脸上泛起得意的微笑，“一千年前，这碧莲山的主人跟龙族王室的交情可不浅呐。”
林霄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龙族是灵界大陆最公正无私的种族，在创世之初便被赋予了水、火、风、雷四大攻击元素法则，拥有傲视其他所有种族的强大攻击力，修炼到灭神境的龙族之王甚至可以开启空间法则的强大力量，自由跨越空间之门。
可以说，龙族是平衡灵界大陆各族力量的关键点，也就是所谓的“执法者”。
能够与龙族王室扯上关系，而且还“交情不浅”的人，其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了。
当然，林霄从来没有见过龙族长什么样，他也只是听长辈们聊天的时候说起过这些，据说上一任的龙族之王为了保住灵界，不惜与焱魔同归于尽，而龙族也由盛转衰——他们封印了国界，不再与四方各族往来。
林霄最是崇拜龙族之王那番秉持正义，独掌天地的气魄，所以任何关于龙族的趣闻，他都很想问个究竟，“这么说碧莲山的主人很厉害喽？”
“不尽然。”洋葱奶奶拿起腰间的水壶喝了口水，“管这山的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修武家族，让他们的命运变得不普通的正是山上生长的碧莲根。”她笑了笑，“碧莲根唯此处不生，唯此处不长，对于人族来说，这也许只是一味普通的侵蚀类药材，但对于龙族来说，这却是一味修筑灵池的无上珍品。”
“那这一家人不是坐拥了一座金山？”林霄笑起来，“还好龙族秉性淳善，要不早把这山头抢了。”
“没错，所以他们一直把这山的主人奉为上宾，与其礼尚往来。”说到此处，洋葱奶奶不禁叹了口气，“然而树大招风，坐拥这金山，自然也就会被别人惦记。没过多久，这家人便被同族杀害。山上的碧莲根也被挖的挖光，抢的抢光，这植物本就稀少难活，一夜之间便彻底灭绝了……”
听到这里，林霄眼里透过一丝哀伤，他的命运跟这山的主人竟颇有些相似。
“不过那些前来盗挖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为了秉持公正，龙族再也不用碧莲根，甚至把手中已经炼好的最后一份碧莲精魄也还给了这山的主人，随着他下了墓葬。”洋葱奶奶露出快意的表情，“没了买主，生意也就做不成了，抢药的人赔了族人又折兵，悔痛之余，便把这山命名为碧莲山，以警示后人，不要见利忘义。”
原来这才是碧莲山名的真正由来，林霄若有所思，从前他和绝大部分人一样，都以为“碧莲”是景色宜人的意思。
“就是这儿了。”洋葱奶奶在山腰的栈道拐角处停下，左右转腰，开始活动关节。
林霄放眼望去，哪里有什么古墓，只看见山脚下的浓浓雾气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恍若一床柔软的丝绵被轻轻盖在河谷之上。
“一千年了。”洋葱奶奶感觉自己跟这个数字一比，简直就像刚出生的婴孩，“这里的地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我，试问谁还能找得到？”她自信地笑起来，似乎并不觉得这是在夸耀。
林霄听到提示，不由得仔细观察起来：这拐角处再往外，就是一片岩壁，想必是在一次暴雨中遭遇滑坡，再经过千百年的风吹雨打而生成。
再看四周，此处上临朝阳，下观云海，正是紫气东来的宝地，如果墓穴的外部结构曾建在滑落下去的部分的话，那么它的内部构造就应该残存在这岩壁中，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很少有人知晓这里曾有一座惊世骇俗的古墓。
古人的传统石墓构造十分精妙，真正的墓葬部分必定是由上而下，在最坚硬的岩层中开凿的，更何况这一座墓的主人还与龙族有着如此大的渊源。
想到此处，林霄豁然开朗，直直指向岩壁顶部往下九十九米处的一片花岗岩，“那儿，就是那儿！”
洋葱奶奶正准备招呼林霄朝目标进发，却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已经自己判断出了准确的位置，不由得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嘛。”她笑了笑，摆开架势，“看好了，再教你一招。”
只见她飞起一脚蹬出栈道，如云雀般踏实地踩着虚空三两步跃到目标处的岩壁，提前飞出的三把青元剑精准插进岩壁，为她建好了落脚点，眨眼间，洋葱奶奶已经在花岗岩壁边站定等他了。
林霄明显感觉到洋葱奶奶已经故意放缓了速度，以便他能看清脚下元素的起承转合，她之所以故意不说要领，恐怕是想考察一下自己的悟性。
这一招步法，像极了龙族的风系法则，这在普通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还好林霄不是普通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利用元素召唤再撤回的短暂力量弥留，从而搭建出一连串无形的阶梯，重点便在于对节奏的把握和对元素的理解。
而这两项基本功，在那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他早已打得不能再牢，所以对于他来说，这个动作难度并不大。
见远处的洋葱奶奶朝这边招了招手，林霄立刻构建出一台蓝元轻灵机甲踏空而起，远远看去，仿佛一只振翅飞翔的蓝鸟冲上云霄，而飞翔的速度甚至比师傅还快了两倍。
左手一把蓝元战剑插入岩壁，右手一把紫元宝刀泛起寒光，林霄手起刀落，半面花岗岩便滑入雾海，再一跃，轻轻松松地揽着师傅踏入了墓穴。
“嗯，学的倒是蛮快。”洋葱奶奶撅了撅嘴，“但是每次施展技能都要借助机甲，实在是太浪费了。”
林霄恍然大悟，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也发现，不论什么时候，洋葱奶奶使用灵力的时候总是十分克制，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每一次出手都极尽节省，用的都是巧劲。
而一个“巧”字，才是武技真正的本质，也是一个武者突破自身极限的不二法门。林霄心里很清楚，如果说领悟和构建元素的天赋为他提供了无所不破的武器的话，眼前能从这老奶奶身上能学到的就是如何把这些武器运用到极致。
林霄从小便跟着父亲学习搏击，搏击讲究的就是让看的人和打的人都爽，调用出的装备是越夸张越带劲，然而一场拳赛一般都不会超过四十分钟，这种在短时间内耗竭灵力的运动在战场上并不实用，与真正的武技相比，搏击的攻防要领，不过是皮毛罢了。
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每一滴灵力都是十分珍贵的：那时候矿物贫乏，加上炼金术十分落后，通过耗竭高级元素材料来迅速汲取灵力，是一件非常可耻的浪费行为，积累灵力全靠灵池的缓慢恢复。
缩进机甲的乌龟壳里是没用的，只有练就雄鹰一样的强悍武技才是王道。
想到这两天学到的步法，以及自己那残缺不全的灵池，林霄对洋葱奶奶的期待值陡然上升，心中的敬畏也不由得增加了几分，恭恭敬敬地低了低头，撤回机甲，“师傅的教诲徒儿记住了，此后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展露锋芒，无端浪费灵力。”
“孺子可教。”洋葱奶奶满意地点了点头，“探路！”
无论是深入洞穴，还是野外探险，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地形和环境，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乱跑乱窜，无异于送命。
林霄自问自己的野外探险知识是学得十分扎实的，更何况在外公的悉心培养下，他的实战经验也不可谓不丰富。
他放下工具箱，灵活地闪动着眼眸，仔细观察了一番地形：这里的洞口大约有三米左右高，但显然不是开凿的地方，他们是从这个墓穴的一角突破进去的，一千年前，这里就是地下百米深处。
稍稍往前几米，里面的岩壁变得光滑异常，笔直而刚毅，由多条棱线均匀撑起的多个棱柱空间无不透露出这座墓穴整体构造的精妙，再往里看，借着越来越暗的光线，那一道接一道的棱柱空间仿佛无穷无尽地延伸着，看不到尽头……
林霄退回洋葱奶奶身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它应该是采用了龙族最豪华的千穴石方结构。”
所谓的千穴石方结构，就是在一整块巨大的花岗岩体中挖凿出上千个六棱柱，整体看起来宛若叠起的蜂巢。
这种墓穴最大的好处就是防止偷盗。成百上千个岩洞之间上下左右各有勾连，触碰到特定的机关后，岩壁便会往多个方向活动，重新组合成新的构造，仿佛一个巨大的六棱魔方。
这墓穴无疑是龙族援建的了，其规模也仅次于他们的国葬，看来这碧莲山的主人确实与龙族王室有着不小的渊源。
洋葱奶奶刚开始并不在意林霄的判断，而是亲自上前查探了一番，却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不免露出一丝愁容，“这回有得玩儿了。”她转身面向林霄，“打我。”
“……”林霄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得愣了一下，心想就算您老人家心虚也不用找人虐自己吧？
“快，不然我先出手了。”话音刚落，老奶奶的一记重拳轰然已至。
凭借多年的搏击经验，林霄堪堪避过这一击，不想腹部又中一拳，如若不是后闪及时，恐怕内脏都要破裂。
“动用你的金系法则，让你手中的元素随着每一击构建出最凶狠的武器。”洋葱奶奶稳健地迈出步子，又是一拳袭来。
林霄恍惚感觉一阵寒意刺向自己的脖颈，只得匆匆支起一个蓝元护盾。
铿，火花四溅。洋葱奶奶弹回的上身顺势一矮，脚下锋利的黄元刺尖直直踢向林霄的下体。
这老太太果真狠毒啊！林霄的整个灵池立刻被点燃了，轰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他在本能的驱使下迅速构建出两柄青元鹰勾戟咬死了对方的黄元刺，一拉，洋葱奶奶便在空中旋过一周跌了下去。
“跟随你的本能，迅疾如风，随心所欲。”洋葱奶奶一撑地，飞上洞顶的岩壁，如壁虎般穿梭到林霄身后跃下，抽出两柄弯道刺杀过来。
她的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林霄一眼便把那金、土法则混用的规律记牢心底，也跟着跃上洞顶的岩壁，扑闪下来，一脚踹向洋葱奶奶的后背。
未等那招融合了青元钢钉的扫腿及身，洋葱奶奶瞬间激射出数米避开，“把这两天教你的步法亮出来。”她猛蹬岩壁钻射过来，直取林霄的心脏。
林霄脚底愤然一阵燥热，整个人瞬间劈叉矮身后倒，结实的臂膀撑起整个身体一个全旋飞上对面的岩壁，同时一个猛蹬追上洋葱奶奶，手中的蓝元匕首已然探向她的后颈。
噌，只割开了空气。洋葱奶奶侧身一脚踹上弥留的元素墙，避开了他的攻击，“好小子，看你能不能追上我。”她时如鹰翔，时如虎跃，时如龙腾，时如雀钻，在不大的洞穴空间里迅疾弹射。
林霄一个飞身蹿射出去，也跟着对方一阵鹰翔，虎跃，龙腾，雀钻，更凭借着快速的应变能力，开始针对洋葱奶奶的招式直取其短，洋葱奶奶鼠钻，林霄便蛇行，洋葱奶奶兔蹬，林霄便鹰抓，洋葱奶奶鹿蹦，林霄便虎扑……几轮下来，对方的距离越拉越近。
洋葱奶奶陡然一个回身扔出一把青元飞刀，林霄一剑挡开，在这短短的间隙中，一道寒光闪过，她的蓝元匕首已经顶上了林霄脖颈的大动脉，“小子，你输了。”洋葱奶奶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一如年轻时战胜劲敌的神情。
“彼此彼此。”林霄微微一笑，手中的金属利刃散发出骇人的紫色氤氲。
洋葱奶奶这才发现他的紫元三棱刺已经紧紧贴上了自己的心脏，不由得猛抽出一巴掌甩到林霄脸上，“流氓！”
“……”林霄捂着红红的巴掌印子，无辜地看向洋葱奶奶。
只见她微微抬了抬下颌，露出神秘一笑，“罢了，看在你天资聪颖的份上就饶你这一回。”说着背着手慢悠悠地朝里走了两步，捡起边上的水壶饮了两口，不由得侧过眼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小伙子，心里暗暗感叹，我苦练了几十年的功夫，你两天就学完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呢？
林霄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师礼，“多谢师父赐教！”他明显感觉到，自从跟了洋葱奶奶，短短两天领会到的武学要领，甚至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不得不对眼前这位师父心悦诚服，也抱有了更多的期待，“师傅您休息好了吗？要不再教我两招吧。”他兴奋地凑到洋葱奶奶跟前。
“一招都没有了。”洋葱奶奶瞥了他一眼，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作为一个病入膏肓的灵池残缺症患者，再刨除元素的等级压制，这小子尚且能与自己打成平手，不知道等他灵池完全恢复了会达到什么样的境界，“怎么，不想找你的解药了？”她提醒道。
林霄如梦初醒，“怎能不想！”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迫不及待地背起工具箱，“我们快开始吧。”他已经等不及见到自己灵池大开后的情景了，“不过等回去的时候您还得教我几招。”
“瞧你那猴样。”洋葱奶奶笑了笑，把林霄拦到身后，“就这么进去的话，咱俩就别想出来了。”她伸了伸手，“给我一根白莹矿。”
林霄立刻从包袱里抓出十多根，给了她一根。
洋葱奶奶接过来往岩壁上敲了敲，透如水晶的白莹矿便瞬间释放出白色光芒，把灰暗的洞口照出一道亮弧。噌，白莹矿被插入侧面的岩壁。
洋葱奶奶从怀里取出一个拇指大的玲珑珠子，往白莹矿上一靠，这珠子立刻活了，瞬间绽放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镂空小圆球漂浮到半空，从兰瓣般的孔隙看进去，似乎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镂空圆球，层层嵌套，看不到它的核心……
“路灵珠！”林霄兴奋地瞪大了双眼，这可是传说级的宝物，在方圆五百米内，只要告诉它你最想要的东西，它就一定能帮你找到，龙族史上最出色的赏金猎人白疾风正是靠这件贴身宝贝获得了无人能破的战绩。
“这就是另外那颗吗？”林霄在历史典籍里清清楚楚地记得，这珠子世间仅有两颗，一颗属于白疾风，而另一颗则下落不明，没想到就在洋葱奶奶手里。
洋葱奶奶有些不耐烦，迅速摆了摆手，“别愣在那里，赶紧过来把它握到你的手心，心里想着你想要的东西。”
“嗯。”林霄小心翼翼地抓过路灵珠握进双手，那感觉就好像握住了一团清冷的火苗，说不上暖，也说不上凉，只觉得一股灵力直通心头最强烈的欲望——修复灵池。
嘤，路灵珠挣脱林霄的双手，便往右侧的棱穴缓缓飘去。
“快跟上！”洋葱奶奶头也不回地招了招手，“别忘了在每个岩洞留一根白莹矿。”
希望就在眼前，林霄的眼睛一亮，兴奋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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