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正见识到平风的智慧学识后 宇文黄中已经将此人引为知己了 于是虚心问道:“不知平兄今日移玉前來 有何见教 ”
平风便叹了一口气 说道:“何处桃源 可避暴秦 不才今日是向大人讨一条活路來了 ”
宇文黄中听了 又惊又怒 跳起身大喝道:“天地良心啊 下官刚刚于此青州赴任 从沒下达过任何括田拆迁的政令 是哪个狗胆包天的 竟然利欲熏心 敢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恶事來 平兄且说 下官必有严惩 ”
平风问道:“叔通兄何以断言是强拆 ”
宇文黄中叹道:“唉 如今天下 能令名士仓惶 才子流涕者 非强拆而何 只恨某无有回天力 但既知青州一任 便不容境内有此不法之事 纵丢官去职 复有何惧 吾意已决 平兄只管畅所欲言 ”
到此时 平风也不得不对这位宇文知府刮目相看 当下款款道:“大人误会了 我所言者 真非强拆也 ”
宇文黄中奇道:“不是强拆 那是甚么 ”
平风道:“正如叔通兄所言 如今世道凌乱 为避红尘 不才引了些百姓 避地而居 隐居于叔通兄治下清风山 山泉之水清矣 可以濯我缨;山泉之水浊矣 可以溉我田 自耕自食 与世无争 谁知 几日前突然來了一桩祸事 ”
宇文黄中叹息道:“让平兄这样的大才逸于林野 这是朝廷的失职啊 却不知平兄遇上了甚么祸事 ”
平风也叹息道:“甚么大才 只不过是个蠢材罢了 遇上天降横祸时 也只会束手无策 那清风山上 突然來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土匪 为首的两个 叫甚么及时雨宋江、智多星无用 强占了吾等的茅檐草舍不说 还逼着吾人为其耕田效力 老子云:夫唯不争 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前日吾方知 欲想不争 先得有自保自存的实力 若沒有实力 贼人來与你相争时 刀锋相向 也只好逆來顺受了 ”
宇文黄中一听 这回是惊跳了起來 失声道:“河北梁中书好不容易血战夺回青州 沒想到梁山草寇这般不安分 朝廷大军一去 便又思卷土重來 那及时雨宋江和智多星吴用 乃是梁山有名贼头 如今联袂而來 青州百姓危矣 ”
平风微微一笑 安慰道:“叔通兄放心 宋江无用之來 乃丧家之犬 兵不过二百 将不超五员 何足为虑 ”
宇文黄中听了此言 又惊又喜 向平风深施一礼道:“愿闻其详 ”
平风以礼相还后 便道:“不才虽陷身贼巢 但心实图谋之 因此虚与委蛇 探得贼人底细 于是今日借买牛之名做幌子 來青州益都城中首告 ”说着 便绘声绘色 将宋江如何盗兄弟之妻 如何事发 如何被梁山众好汉扫地出门 如何在半路上被济州太守张叔夜追击 如何狼狈逃上清风山 一五一十 说了个淋漓尽致
宇文黄中静静听完 终于大笑而起:“宋江啊宋江 尔是梁山有名大寇 若安分守己 可有磐石之安;谁知你丧心病狂 逆伦为恶 正是天夺其魄 恶有恶报 今日尔梁山不收 天地不管 气沮于张济州 粮困于清风山 人无战心 士有饥色 此穷途末路之时也 我宇文黄中新任青州 正好借你人头 拿來激励民心士气 矫正人情风俗 哈哈哈……”
大笑三声 又向平风深深一揖:“平兄大才 今日屈驾前來 必然有计助我成功 ”
平风还礼 悠然道:“叔通兄休要多礼 吾能有何计 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
说着 平风凑近宇文黄中 附耳道:“却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宇文黄中听了更是喜上眉梢 拍案道:“若得如此 贼人其军自乱 擒之最易 多谢平兄 多谢平兄 ”
两个读书人又坐下來商议一番 深文周纳 把个罗网织得再无半丝漏洞 平风这才告辞 宇文黄中派人用官钱买了几匹黄牛 几匹骡子 平风满载而归 回清风山在宋江吴用面前交令 宋江吴用皆大喜
如果是江湖好汉 想要收拾不讲义气的宋江 宁愿自己动刀子 也绝不会借助官府的力量 但平风本來就不是江湖人 他哪里讲究这些规矩 黑猫白猫 逮着老鼠就是好猫 管你什么狗七毛糟 先拉过來用了再说
接下來的三日 过得风平浪静 清风寨中一片祥和 只有平风知道 这是暴风雨來临之前最后的宁静
这一夜 山寨里宋江吴用等人沉睡正酣 猛听得山下杀声四起 有无数人大叫:“不要走了宋江 ”宋江惊跳起來 赤着脚扑出房门一看 不知高低 先叫一声苦 只见漫山遍野灯球火把亮子油松 照如白昼 灯火下影影绰绰都是人马 东边筛锣 西边击鼓 南边放炮 北面磨旗 喝叫声此起彼伏:“拿宋江 拿宋江 ”
这时 清风山上众头领都到 只短了一个矮脚虎王英 原來王矮虎经历了胭脂井里的风情后 食髓知味 哪里肯在兔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山寨里歇宿 他又是宋江的心腹人 要做甚么便做甚么 谁敢來管他
但这时宋江哪里还顾得上追究王矮虎 先拉住了蓬头散发的吴用 带着哭腔道:“军师 这下该当如何是好 ”
吴用冷笑道:“公明哥哥放心 咱们山寨中人虽少 无一不是以一挡十的精锐 外面这些讨野火的家伙们 真真是送死來了 如今咱们据山而守 占了数不尽的地利 以逸待劳 还怕他们不成 哥哥只消静看这些人仰攻的好戏 必然是來一个死一个 來两个死一双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哪里人马 ”
话音未落 答案就來了 就听山下人丛中有人大声传令:“霹雳火秦将军有令:务要活捉宋江 不许杀死杀伤 霹雳火秦将军尽散家财 只消哪一个活捉了宋江的 便是一世的富贵 ”
一听这话 一道寒流直冻进宋江肺腑里去 温暖的春夜立成寒冰地狱 心中一时间绝望到了十二万分:“啊哟不好 秦明这厮报仇來啦 ”
与此同时 清风山上所有喽罗兵心里都是打了个突:“啊哟不好 霹雳火秦明将军报仇來啦 ”他们都是梁山出身的 知道秦明是多么的勇不可挡 如今加上他和宋江之间的深仇大恨 那更是神挡杀神 佛挡杀佛 想到那条即将变得血淋淋的狼牙棒 哪个不胆寒
就在这时 又听山下有人喊话:“清风山上的弟兄们 秦明将军说了 冤有头 债有主 他不忍心残杀旧日的弟兄 因此凡是阵前归顺的 临敌避开的 都是秦明将军的恩人 秦将军先磕仨头预谢了 可若是哪一个猪油蒙了心的 敢挡在秦将军索命的马前 嘿嘿 便先打碎了这条狼牙棒吧 ”
被这番软硬兼施的话喊上山來 宋江吴用立时面如土色 本來已经在各路险要处布防的喽罗兵们则是你看我、我看你 犹豫动摇仿佛会传染一般 立时便撼动了整座清风山
暗夜中 不知是哪一个为首 将刀枪往胳肢窝里一夹 抛了战位 埋首便遁入了山林里 有一就有二 有二就有三……不多时 清风山上森严的壁垒突然再沒了初临敌时的那股凛凛杀气 变得外强中干起來 虽然四下里一片黑暗 但不用亮火把也能感觉得出那股纸糊的味道
山下鼓声响起 一队火把开始向山上移动 秦明复仇的进攻开始了
这时的宋江已经是猴吃辣椒麻了爪 竟不知今夕何夕了 还是被吴用一把掐着脖子摇醒 大叫道:“公明哥哥 还不快跑 更待何时 ”
宋江如梦初醒 把头点得象鸡啄米:“军……军师之言 正……正合吾意 ”
戴宗、宋清、孔明、孔亮兄弟齐声问道:“此时四面都有人围上來 却走哪里去 ”
吴用冷笑道:“人无远虑 必有近忧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 我已经相看左右山势 早安排下了一条走路 正是为了防备今日 公明哥哥 几位兄弟 且随我來 ”
这时黑暗中闪出平风 大叫道:“无用哥哥且带上小弟则个 ”
平风早已隐在旁边静观其变多时 山下來的人马 哪里是秦明 正是青州新任知府宇文黄中的部下 宇文黄中得了平风献计 白龙鱼服 将人马乔装改扮成梁山形象 只托是秦明前來报仇 当年宋江施绝户计 以清风山贼寇扮成秦明 到青州城下杀人放火 绝了秦明后路;今日平风便以青州官兵扮成秦明 到清风山下來狐假虎威 宋江吴用做贼心虚 哪里顾得上分辨真假 众喽罗兵更是闻风而逃 一座清风山破得容易之极 也是天理昭彰 报应不爽
只是按照平风的策划 这时的宋江应该走投无路 一网成擒才对 沒想到平地起风波 吴用这厮居然还狡兔三窟 预先安排好了走路 这一下玩笑可开得大了
千仞之山 岂能功亏一篑 因此平风挺身而出 誓要除恶务尽 把间谍进行到底 只消自己跟着宋江吴用一伙人 暗中留下线索 不但他们飞上天去
于是平风跳出來 满脸焦急之色 大叫道:“公明哥哥休丢下小弟 小弟刚逢明主 正思报效 岂容相舍 ”
平风雪中送炭 宋江心中一股暖流涌过 哽咽道:“好兄弟……”戴宗、宋清、孔明、孔亮也是心中感动 对平风的自愿追随 并无异议
吴用却正色问道:“平风兄弟 你的报效之言 是真是假 ”
平风直跳起來 拍着肺管子道:“我是好人 我很老实的 哪里有假 ”
吴用听了笑道:“既然如此 我这里有一计 却需要偏劳平风兄弟了 我和公明哥哥往西北小路上逃生 平风兄弟却留在这里 只说有要事欲禀告秦明那厮 待见了秦明 你就说 我和公明哥哥从东南山路上逃下山去了 这样一來 便是平风兄弟对公明哥哥最大的报效了 ”
平风听了 心中暗暗叫糟 于是苦着脸道:“秦明那厮叫甚么霹雳火 必是个不讲道理的 若他寻不着哥哥 却不拿我出气 那时小弟吃不得诸般苦头 还望哥哥开恩 携小弟同行吧 ”
孔明、孔亮见平风可怜 也替他求情道:“哪里争多他一个 军师哥哥便带上他也罢了 ”
吴用向孔明、孔亮丢个眼色 然后和颜悦色地安抚平风道:“平风兄弟休打错了主意 须知梁山军纪严明 秦明既然阵前许下了不杀之誓 便万万反不得口 贤弟留在清风山上 万无一失 若沒有兄弟故意引错秦明道路 被梁山人马四下里搜索追寻起來 公明哥哥只怕难以走脱 ”
宋江一听“难以走脱”四字 便胆寒起來 一想到落在秦明手里 被之千刀万剐 就感到尿紧 只是不方便当众撒出來 于是借道泪水连绵泄压 向平风躬身道:“只望平风兄弟大仁大义 作成我……”
话说到这份儿上 平风不得不暗叹一口气 点头道:“既如此 小弟也只好遵命而行了 ”
宋江吴用一齐大喜 于是大家与平风依依惜别 吴用牵头 带了自己的童子吴良小哥、宋江、宋清、戴宗、孔明、孔亮 一行七个人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黑暗里
平风看着这些人走得踪影不见 也只能暗中摇头叹息一声 心道:“你们要走西北山路 嘿嘿 老子牢牢记着了 ”
宋江一行人急急如丧家之犬 匆匆若漏网之鱼 穿林挽葛 走了好一程路 这时天将黎明 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最黑暗之时 來到一处分岔羊肠路口 吴用却不往西北方去 而是引人往东北方而行
这些人走得大都晕头转向了 只有宋清还不时抬头看看天上星星 计较着方位 此时便提醒吴用道:“军师 这条道路不是西北是东北 莫不是走差了 ”
吴用头也不回地道:“沒错儿 咱们弟兄投东北走 不管平风说西北还是西南 咱们弟兄都是稳如泰山 ”
众人听了 都张大了嘴 说不出话來 宋江和吴良小哥则齐声赞道:“军师(先生)之计大妙 ”
宋清于心不忍 低声嘀咕着埋怨道:“这般欺瞒平风兄弟 岂不惭愧 ”
吴用耳朵比兔子都长 听到宋清嘀咕后心下大怒 冷哼道:“幼稚 现在是甚么时候 便是亲如父子兄弟 也是一个信不过 ”
众人皆默然 只有宋江却被吴用话中一词提醒 愕然停步 “哎哟”一声叫了起來:“我的儿子 我儿子还在清风寨里啊 ”
宋江不走了 众人也只得都停了下來 吴用这时恨不得一脚踢死宋江 大声催促道:“公明哥哥 当年刘备被曹操败于长坂坡 儿子刘禅陷于万军阵中 被常山赵子龙救出 刘备便奋力将儿子掷于马前 大叫道:‘为汝这孺子 几损我一大将 ’遂收赵云之心 得其一世死力 今日哥哥连一孺子都舍不得 如何能成大事 ”
宋江垂泪道:“军师 军师 虎毒不食子啊 我当不得刘备 兄弟莫折杀我 还是想个办法 想个办法 须知秦明那厮性躁 若再见了那孩子 提起來一把摔死时 却不都是我的罪过 我子息上又艰难……”说到后來 字字椎心刺血 已是语不成句
吴用把拳头在心窝上挝了两把 心恨道:“可怒 可恼 这是什么时候 竟然这般瞻前顾后起來 老子若有办法 还会叫无用(吴用)吗 ”
这时 默不作声的戴宗道:“哥哥休慌 哥哥的骨血 待小弟回去相接就是了 ”
宋江大喜 扑倒在地便向戴宗磕头:“戴宗兄弟 你是我重生的父母 再长的爷娘……”
戴宗避开宋江的叩拜 飞一样后退 心道:“不看着你 也须看着死了的花荣兄弟 ”
这时身边沒有了宋江等人累赘 戴宗作起神行法 穿山渡水 如履平地 一边走一边心道:“那日迷津桥边 只见花荣兄弟死马 人必也是凶多吉少了 我和他交厚一场 救不得他也罢了 若是连他的妻小都不救 死后也无面目与花荣兄弟相见 ”
须臾间回到清风山 却见灯火半山皆明 攻來人马尚未登顶 原來宇文黄中为人谨慎 宋江吴用名声太大 宇文黄中唯恐中了他们的埋伏 折了本钱 因此步步为营 层层向山上推进 虽然慢了些 却是万无一失的法子
戴宗心呼侥幸 于是加快脚步 早到后寨 这时也顾不得讲礼 飞步抢进花荣浑家崔氏所在的屋子 大叫道:“弟妹 快抱了你儿子 随我走 ”这正是:
天理昭彰终不昧 人性显善尽有情 却不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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