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江得了吴用之计 马上把身边所有的人都向后派了出去 让他们拖了树枝在土地上跑步 不一会儿 后方飞扬的尘头更高了
一边掸着身上的黄土面子 宋江一边來到花荣身后 亲自向张叔夜喊话 大意是张太守你看那尘头扬的 我梁山又增兵了 太守你双拳难敌四手 好汉架不住人多 我宋江是及时雨 有好生之德 不愿意对清官刀剑相向 太守您还是赶紧从哪儿來回哪儿去吧
对宋江这种弱智的表现 张叔夜嗤之以鼻
迷津桥不宽 只容两车并行 花荣临时转职做了车匪路霸 几袋箭往马身上一挂 沒人敢直撄其锋 但是张叔夜不急 耗就耗 官盐还怕私盐吗 这里是通衢大道 來往的百业人等突然受阻 必然有不满的人去官府首告 不法分子武装挡道、对抗官军的消息不久后就会传到衮州府 官府必有动作 那时前后合围 本太守包你们的饺子
宋江见唬不倒张叔夜 沒奈何也只得退了回去 跟吴用拣了个地方 坐下生起了火 一圈儿人边烤火抱团取暖边发愁
天色终于黑了下來 两边各自扎营做饭 张叔夜将三个儿子排好了班 让他们轮流盯着河对岸 无论如何 不能走了宋江 若其人有异动 说不得 也得全军突击 硬撼花荣
好象听到了张叔夜的心声 宋江倒也老实 和吴用坐在火堆边 一夜不离不弃 激励着守在前线的花荣
花荣其实是最困的 官军不敢冲锋 全仗着他的神箭震慑 别人休息 他不能休息 唯恐一个疏忽 被官军队里的骁勇之辈飞扑过來缠上了 那可就大势去矣
终于 凄风凉露中 漫长的一夜熬过去了 张叔夜再到桥边看时 却见对面除花荣外 宋江、吴用等贼人 一个个熬得垂头丧气 一蹶不振 张叔夜心头暗喜:“贼子落魄 破之必矣 ”
又熬了大半日 已过未时 花荣虽然人还有精神 但马力已经不济 这也是沒办法的事 这两日一夜 他的战马不但沒有添肥的夜草 而且连吃饭都是把草料口袋挂在马耳朵上凑合 饥一口饱一口的 战马眼看就是掉膘的命
张叔夜见花荣已将近山穷水尽 料到贼人必有动作 果然 就听花荣唿哨一声 他背后的小贼们一声喝 扔下了手边的东西 撒腿就跑 张叔夜猛然醒悟 大叫一声:“不好 吾中计了 ”
三个儿子闻言大惊 急忙向后回头看时 却沒甚么列坚阵、竖枪林的伏兵塞于当路要津 遏了自家归路;再向前看 对岸也沒甚么千军万马出沒的迹象 却不知老爹中计之言何解
却见张叔夜指着对岸逃窜的宋江吴用道:“终日打雁 谁知被雁啗了眼 只恨一时疏忽 却中了毛贼的金蝉脱壳之计 ”
他的三个儿子一听之下 顿时恍然大悟 原來宋江锦袍绣甲 吴用折扇绾巾 都是乱人中最显眼的人物 吴用便钻了这个空儿 昨日就命两个小喽罗暗中穿了自己跟宋江的衣服 在人前坐着 他们两个早已有多远跑多远了
宋江看似跟张叔夜说了半天蠢话 其实是在暗地里叮嘱花荣:“贤弟 若要家眷远走高飞 必得贤弟在此钉住张叔夜 能多捱一刻 家眷就多一分安全 ”
花荣为妻子和妹子计 舍了性命 据守桥头一日一夜 本來人还是可以支撑下去的 可惜马力已经不行了 张叔夜是见微知著的人 花荣一见他两眼放光、跃跃欲试的样子 就知道这位张济州必有所动 这座桥是守不住的了 又何必让背后的小弟们枉自送死 于是一身唿哨之下 众小喽罗马上风紧扯呼
看着对面“宋江”和“吴用”那矫健快捷的逃命高脚 张家将都是猛然醒悟 原來被贼人摆了一道 真正的三脚猫宋江吴用早就跑了
阵前被奸鬼戏弄 三位小将军这一怒实是非同小可 张叔夜却沉住了气 宋江已经轻身走了一天 谁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千鸟在林 不如一鸟在手 花荣 你今日人困马乏 便与本太守留下來吧
花荣又在桥头支撑了最后一会儿 等手下留下來断后的小喽罗都逃得沒了影子 这才大笑着冲张叔夜抱拳:“张济州 晚辈告辞了 ”说着 拨马下了迷津桥就走
张叔夜冷哼一声 马鞭一挥道:“转鹤翼阵 追击 务要擒下此人 ”
一千马军有条不紊地过了迷津桥 张伯奋引一队人马左面包抄 张仲熊引一队人马右路堵截 张随云伴着父亲居中接应 官军人马都是养歇足了力气的 过了迷津桥后的道路又是一片平野 花荣战马已是强弩之末 越跑越慢 终于捌玖里地后 被官军重重围上了
官军虽多 但人人忌惮花荣弓箭了得 都在他弓箭射程之外徘徊;但同样的 虽然官军人人都忌惮花荣弓箭了得 却沒一个人敢贪生怕死松懈阵势 给花荣放一条走路
三层大笠保护之下 张叔夜当前临阵 大叫道:“花荣 如今你已是山穷水尽 便是肋生双翅 也飞不出去 本太守念你人才难得 只盼你临阵回头 弃暗投明 方才不负了你满腔热血 大好头颅 ”
花荣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手指一捻 羽箭扇子一般在手中捻开 大喝道:“请张济州品鉴花荣连珠箭 ”
话音未落 弓弦急响 如奏管弦 张叔夜身前人喊马嘶 一堵堵人墙纷纷倒塌 虽有大笠遮护 却宛如后朝的法制 形同虚设
原來大笠挡住了人身 却疏忽了马蹄 花荣批亢捣虚 箭箭皆中在战马蹄寸之上 一匹匹战马接二连三地摔倒 刹时间张叔夜身前的盾阵层层崩溃
张随云大叫一声 急抢到父亲身前保护 谁知座下马一声悲嘶 也是扑地倒了 眼看张叔夜暴露在花荣箭锋之下 性命只在花荣指动之间
若是旁人 此时早已吓得惊心破胆 但张叔夜少年从军 在兰州抗击羌人 多少次生死锋镝 早已心硬如铁 虽是花荣箭法通神 也动摇他不得 面对神箭威胁 张叔夜只是将盾牌一竖 大呼道:“弩 ”
他麾下军士训练有素 听主帅命令一动 几百具特制的弩箭扬起 四面八方对准了花荣
直视着花荣箭锋 张叔夜大声道:“花荣 善泳者溺于水 善射者亡于箭 尔可记得前朝养由基否 若不归降 必然后悔 ”
花荣弯弓如满月 直指张叔夜 凛然道:“张济州如今性命 只在花荣一念之间 何不各退一步 免得玉石俱焚 ”
张叔夜斩钉截铁地道:“大丈夫为国讨贼 只知马革裹尸 不知各退一步 花荣 你一箭射來 未必能制我死命;我万弩齐发 你却躲哪里去 晓事的 速速归降 免得腥手污脚 ”
花荣眼神变幻 终于黯淡下來 突然间只听“嘣”的一声 众人一惊间 却是花荣两膀叫力 竟然将手中铁胎弓拉得折了
哈哈大笑间 花荣掷开断弓 仰天长叹道:“四泉哥哥说得是 为国思贤 当求一木支大厦 如今国运艰难 花荣岂能为己一命 而损一贤臣 ”
一长臂 已绰点钢枪在手 倒转枪头 对准了心口 就听花荣大叫道:“可恨今生缘浅福薄 有眼无珠 不得追随于四泉哥哥麾下以成大事 恨甚 恨甚 ”说着 双手加力 就要一枪往心口戳下
张叔夜却早已将马鞭一挥 喝道:“放 ”就听几百响弩箭机括声联成一片 箭如雨下
与此同时 梁山上转出一支军马 直取衮州道上來 为首大将 正是三奇公子西门庆
原來西门庆得报 震三山黄信把羽书送到了济州府张叔夜幕府之下 不由得吃了一惊 张叔夜可以说是宋江宿命中的终结者 金圣叹水浒中又隐约地安排他做了梁山的掘墓人 对这位张长弓者 西门庆素來敬惮十分
虽然平日和张叔夜相安无事 但西门庆知道这位张太守不是好惹的 因此派出不少密探斥候 打探济州动向 知道张叔夜整军讲武 实有图谋 非苟安之人也 今天探子來报 张叔夜兵马出动 目标直指宋江
黄信借刀杀人 把宋江卖到张叔夜手里去 若只有宋江、吴用、王矮虎一众家伙 西门庆也懒得管了 大可幸灾乐祸 看看热闹 但如今小李广花荣却掺在其中 不由得不叫人挂心
花荣虽有一身本事 却从不以技骄人 梁山众兄弟都和他交好 听到他有难了 一个个眼巴巴都把眼看着西门庆 甚至连始作俑者震三山黄信都反应过來后悔了
西门庆当机立断 心念一动 写了一封书信后 点起一彪精骑 亲自率领 左右大将呼延灼、呼延庆、韩滔、彭玘 纵马直取衮州道路
行到济州和衮州交界处 正好迎头撞上了张叔夜人马 原來张叔夜解决了花荣的麻烦 却面临一个难題 这宋江追是不追
宋江已经逃跑了一日一夜 再追 就追进凌州或沂州地界去了 却往哪边追呢 何况 越界入衮州 已是违理 一为已甚 岂可再乎
于是张叔夜长叹一声 引兵收队回济州去 这一次乘兴而來 败兴而归 虽然收获也有 但几车财帛 一个花荣 比起宋江來 总是差了一些儿
沒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刚來到衮州济州交界处 就看到了严阵以待的梁山兵马 而且领兵的 还是名震天下的三奇公子西门庆
西门庆当先出阵 也不废话 直接就问:“张太守今番出猎 成果如何 ”
张叔夜心道:“西门庆这厮到底沉不住气 知道我做了他的杀人之刀 现在问我事情办得如何了 若知道我沒替他办成 却不知他脸上表情又将如何精彩 ”
当下实话实说:“虽无大得 亦有小获 失了一姜(江) 折得一花 也可聊以自安了 ”
西门庆听得一惊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花荣居然折在张叔夜手里了 当下厉声喝道:“张太守 我敬你是国之良臣 所以一向不敢怠慢 但今日却不得不得罪 你把我家花荣兄弟怎么了 ”
一看西门庆变了脸 张叔夜倒是颇出意料之外 心道:“西门庆这厮 过完河拆桥 念完经打和尚 是要借題发挥、杀人灭口吗 世上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 ”
当下凛然道:“花荣已落入我手 如今正要擒入济州 交由天子发落 ”
听到花荣性命还在 西门庆松了一口气 历史上就是张叔夜破宋江 “擒其副贼 江乃降” 难道这回花荣被擒 真应了上天之宿命
放眼一扫 沒见花荣 也不见宋江 西门庆便问道:“花荣兄弟被擒 却不知那义气宋江何在 ”
张叔夜鄙夷地“哼”了一声:“宋江留花荣替他断后 自己却跑得无影无踪 此人之义气 却也有限 ”
西门庆“哦”了一声 原來宋江居然在张叔夜手中逃过了一劫 真是难得啊 这算不算自己在这个世界大肆帮人逆天改命的丰硕成果
不过眼前最紧要的 是把花荣的命从张叔夜手中逆过來才对 幸亏自己來时料到了可能有这一出 因此早有准备
于是西门庆恭恭敬敬地向张叔夜一躬身:“张太守 花荣兄弟何在 可容我一见 ”
张叔夜淡淡地道:“欲见何为 ”
西门庆道:“兄弟情深 牵挂使然 ”
张叔夜心道:“装 还装 梁山上先是有一个假仁假义的宋江 现在又出了个更胜一筹的西门庆 ”
他心爱花荣才具 有心收服其人 岂肯在这里送羊入虎口 当下冷着脸喝道:“我为朝廷太守 君为梁山反贼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君虽有请 吾不受也 ”
西门庆也不恼羞成怒 只是淡淡地道:“张太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世事峰回路转 或许今日你官我贼 明日就是你朋我友 时局如棋 万象常新 太守何不明察 不过在此之前 花荣兄弟务必要亲眼见见 ”
张叔夜心道:“都说西门庆文武全才 能说会道 今日一见 果然名下无虚 唉 为何这般英才 都要上梁山造反呢 ”
心中喟叹 口中却冷笑道:“本太守不许你见 你又能如何 ”
西门庆叹了口气 说道:“君为朝廷太守 我为梁山反贼 名位不辖 能将太守如何 不过 小可來时 已经在济州城下安排了一支人马 计有两万余人 城中内应 取四门易如反掌 若今日见不到花荣兄弟 说不得 打开了济州城 孩儿们快活一番 留个烂摊子太守自己向朝廷折辩去吧 ”
张叔夜一听 倒抽一口凉气 西门庆用兵如神 屡胜官军 虽然前些日子新败在梁中书手里 但张叔夜冷眼旁观 其中颇有值得玩味之处 只是沒有证据而已
如今西门庆只带一支轻骑來拦截自己 如果说他沒有后着 张叔夜自己都不相信 如果西门庆真的在济州城下埋伏人马 如今城里无重将坐镇 临乱时人心惶惶 只怕是一鼓即下 那时可就糟了
张叔夜变色道:“西门庆 我敬你屡行惠民之政 非那类残民之贼可比 因此心底常高看你一眼 今日何以丧心病狂 竟以满城百姓要挟本太守 ”
西门庆又恭恭敬敬地躬身道:“为了兄弟 偶尔做做坏事也说不得了 小可承诺 只要花荣无事 济州城便稳如泰山 ”说着 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叔夜
张叔夜当机立断 大声道:“抬花荣 ”手下立即行出两匹骏马 马中间拉着软兜 兜里一张软床 花荣苍白着脸躺在床里 昏迷不醒
西门庆一见之下翻了脸:“张叔夜 你敢伤我家花荣兄弟 ”一声号令 两下里顿时剑拔弩张
花荣阵前要自杀 情急之下 张叔夜喝令放箭 他军中的弩箭 都是特制的 箭头并不锐利 厉害处全在其上涂的麻药 张叔夜知道梁山多猛将 因此专门准备了这一等捉将的利器 今日花荣有幸首开纪录 成了张叔夜的第一个靶子
张伯奋张仲熊弟兄二人心感花荣箭下留情之恩 二人不约而同 两箭都射在花荣手腕上 这是花荣身上最重的伤了 花荣手上失力 再握不住长枪 跟着身上皮糙肉厚处接连中箭 跟着麻药发作 再据不住马鞒鞍 “噗嗵”一声 摔落于马下
见这大虫倒了 张叔夜急忙派军中医官上前救护 后來不追宋江 搭起绳床 携花荣回行
这番曲折 西门庆哪里知晓 眼见花荣全身包裹 形容狼狈 西门庆怒从心头起 恶向胆边生 从了事环上拽下虎头枪 这才要当先冲阵 这正是:
金蝉义浅脱空壳 主将情深批逆鳞 却不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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