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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周六，睡了一晚，石膏的药效已经退去，呼吸之间可以感受到空气的冰凉。
楚亦然默默地下床，刷牙洗脸，从冰箱里取出一份速冻水饺，准备做早点吃。在等水开的时间里，他翻了翻从门口取来的《新闻晨报》。
版面上的头条用粗大的11号黑体写着——惊！地铁何故追尾！
2013年1月18日19：10分，上海地铁零号线设备故障，一辆列车的自动装置不知为何发生故障，滞留于中间路段，与后面全速驶来的列车不慎发生追尾，19点31分，该路段实施临时封站措施，其余两端采取小交路方式保持运营，启动公交配套应急预案，公安、武警等赶赴现场协助疏散。截至2013年1月18日22：38分，两列事故列车内300多名乘客已经全部撤离车站，经初步统计，直接死亡人数达137人，伤者大约20余名，大部分为轻微伤乘客，未发现重伤。受伤乘客已受到及时的医护处理。事故正在进一步处置中，专家称不排除应急状态下处理不当等人为因素导致。
接下来很大的篇幅都被看似专业的揣测和评析所覆盖，有关于列车的故障和乘客的有序疏散问题，轻伤者的所见所闻，或者是官方的致歉声明。一切似乎都完美有据，他自己都快相信这是真的了，而自己在黑暗的地下阻拦那一片庞大的死亡气息，似乎才不过是一场阴沉的梦魇。
翻了几页，有一则无关紧要的小新闻藏在版面的角落里。
昨日东郊有一栋老旧工厂不知何故燃烧，所幸消防队及时赶到现场，用车载水炮压制住火势，使得火势没有蔓延，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现在起火原因正在调查。
何故？何故。
在这样微不足道的纸间，又隐匿着多少无从得知的无声惊涛呢。
楚亦然看着那一个个方方正正的黑色字体，仿佛变成一只只形态狰狞的黑色怪物，张牙舞爪地意图突破纸面地拘束，正在不断撕扯冲撞出凹凸的痕迹。
突然有蜂鸣声响起，幻象一时俱褪，眼前又只是一张粗糙的报纸了。
原是水开了，无数的气泡在水面沸腾翻滚，然后无声地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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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叶苏怎么知道了自己的电话，但是料想神通广大的他也没什么做不到的，毕竟是可以堂而皇之地用法拉利跑车载着肩扛式加农炮闯红灯的人，要想查一个学习长相都在中游还老是旷课的中学生的资料，想来是轻而易举的。
于是在这个微雨蒙蒙的清晨，刚吃完水饺的楚亦然撑着伞出了门。
到了叶苏家附近，顺着电话那边传来的简明扼要的指引，通常是“左转”“直走”“过桥”这样泛出冷冰冰的军事化气息的词汇，最后来到了一家包子铺。这家挂着“怀明包子铺”的招牌老得连字迹都已经不分明了，还缩在一条迷宫样的小巷里，如果不是有专业详细的引导系统，楚亦然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
但靠近了才看见生意居然还不错，有人排着队在买包子，店里面的几张木头桌子边上，也都有人坐着，错综的喧哗声在这青灰色的冬晨里泛出一股暖洋洋的人气来。叶苏正沉默坐在最里面，俊美的脸像是块经年不化的冰雕，周身似乎都散逸出淡淡的寒气来，而他边上那个人，却是完全迥异的热火朝天。
那不是爱丽丝又是谁？小姑娘左手攥着一个梅干菜，右手捏着一个猪肉馅，赫然正在左右开弓不可交加。看到了昨天那个见过的面孔，她似乎是想要张口打个招呼，但嘴里还鼓鼓囊囊的，最后只能抓着包子向他挥了挥手。
旁边的一桌的大爷已经看她吃了半天，这时候终于忍不住突破了银瞳少年的冰冷气场，朝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搭垃了两句，“怎么样，咱中国的包子是不是特别好吃，比起你们国外的什么干巴巴的面包啊蛋糕什么的如何。”
爱丽丝想了想，似乎在考虑怎么用非语言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肯定，貌似失忆的小丫头还不知道这时候点头就可以了，她使劲回想了一下，最后把两只握着包子的小手松开了一根拇指，朝着上方一比，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了这个姿势。
得到了好顶赞的老大爷登时大喜，“我就知道肯定好吃啊，难怪你吃的有点多！”
不说爱丽丝知不知道面包和包子的区别，老大爷明显也是年纪大了……都七八笼下肚了，这还叫吃得有点多？而已。
楚亦然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叶苏推过来一个笼子，虽然已经吃过早点，但是盛情难却，而且看爱丽丝吃得那么香的份上，也尝尝看好了……昨天手术中的少年可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可是差点连瓷盘都吃下去的被（苏世航）誉为食神的女人啊。
不过包子的味道比瓷盘确实好多了，入口鲜香，满齿生津，楚亦然忍不住又吃了几个，一边心想，难道叶苏大清早的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请自己吃早点？额，宣扬他的品味？这样的话，应该叫另一只过来陪吃吧。
但叶苏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已经言简意赅地开场了，“昨天的任务本来是一万美元的赏金，经过后期评定改成了五十万，我觉得应该有你一半。二十五万，按照今日对美元汇率，是156.88万人民币，。”说着他递过来一张崭新的中国银行的借记卡，外面的塑纸都没拆封，“我帮你取了整，这里面是157万。”
少年拿着一百多万的卡，像是零花钱拿去买糖吃一样的毫不在意，楚亦然只得顺着他的气势像接糖果一样接了来，揣进兜里。
原来秘党还有工资拿，而且还是高薪白领。
叶苏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扫了他一眼，“你以为神眷整天打怪不用吃饭么，还是你以为神眷只用对普通人打个响指他们就把钱乖乖奉上？”
少年也会用打怪这样高端的词汇让楚亦然忍不住刮目相看，而且他同时发现到叶苏说的是“神眷”。
“学院派也有么？”
“据我所知学院派拿的是高额年薪，秘党的才是类似于佣金式的赏金系统。当然秘党经常人手不足，所以学院派也会接取任务，这时候也可以拿些赏金。总之作为一个神眷保障生活应该没问题，不至于沦落到打劫普通人。”
楚亦然总觉得叶苏说起“保障生活”这样的字眼时候，总有一种淡淡的金山银海似的虚影在他背后浮动，开着Enzo随手送出一百多万的人，说什么保障生活……保障极致的土豪生活么……不过他更注意的是别的，“还有神眷打劫普通人？”
“有啊，不过他们都被审判了。”叶苏点点头道，“我想你们的老师总要教你们的，新梵蒂冈条约，总共三十四条，又称三四禁令，是每一个神眷的必修课程。”
“新梵蒂冈条约？”每次和叶苏说起话来，楚亦然都觉得自己会听见无数从来没听到过的词汇，而看他的样子似乎都应该理所当然地知晓……这大概就是死宅系和行动系的代沟了吧。
“新梵蒂冈条约，是针对旧的佛罗伦萨条约而言的。”总算有楚亦然能够理解的东西加入了进来，佛罗伦萨——不就是召开新世界会议的地方么，“这个条约规定了神眷应该遵守的事项，其中就有不得无故使用梦世的力量影响普通人。违反新梵蒂冈条约的神眷，最终都会被审判。”
“审判又是什么？”
“视情节严重吧，有些会被惩戒，有些则会被杀死……”说着叶苏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最简单的那种单调而锐利的铃声，在雾气弥漫的包子铺里泠泠地撕出了一片清冷。
少年看了看传来的简讯，银灰色的瞳孔中似有一道寒芒掠过。
“安娜说城南有一件大火的案子很不寻常，多具尸体被烧没了半截，让我和她一起去看看。”叶苏站起身来，“对了，给你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
“爱丽丝就先交给你照顾了。”抛下这一句，他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照顾小女孩什么的……我可不会啊……楚亦然忍不住在心里低呼了一声，可是叶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新出笼的包子蒸腾的烟气里。
他只能无奈地转过头来，看着爱丽丝。红瞳的少女开心地眨着眼睛，好像全然没发觉自己的临时监护人变了一个，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新端上来的包子大军。
似乎……照顾她可能还蛮容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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