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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
这就是楚亦然现在的状态，他低着头走在狭小的地下通道里，连自己撞墙了都没发觉，还在无知无觉地往前迈步，像是一个被线扯动的无辜木偶。
叶苏伸手拽了他一把，纠正了木偶那无形的提线。两个人已经回了费格南特的地下实验场所，正在寻找着没有崩塌的通道和房间，据说珍贵素材苏世航大概在还在某个房间里被贮藏着，这才是楚亦然到工厂来的最初目的，打怪和刷boss只是过程，不能忘了原始矛盾。
此刻心神摇曳如旌，无所终薄，这当然不是因为春天快要到了，而实际上，叶苏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女人什么的，车上那些瑟缩着的鹌鹑也一样如此，漩涡无声地消散，这就是全部的剧情了。所以说，那个艳丽的魅影，只是一个自己一时的梦寐……么？
难道只是黑色气息带来的幻象？楚亦然摸了摸自己胸口，指尖和皮肤发生了无声地触碰，却没有一丝感觉。但他知道不会错，就像手指确实摸到了胸口，那时候……也确确实实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无声地崩毁了，那种东西似乎已经在身体里面存在了很久，就像是幼时移植到体内的骨骼，已然完完全全地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当那骨骼破碎的时候，整个身体就忠诚而清晰地产生了反馈，仿佛从此失去了一层护障。
至于女人什么的，少年可以毫不犹豫凛然正气地回答，自己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可能大概也许假如如果应该只是……想过一点点吧……不知道为何那个美艳女子浮现出来的时候，边上又晃过另一个黑衣短裙的少女形影，她巧笑倩兮，眉目如画。两张面容交替出现，仿佛在争奇斗艳。
叶苏看着他脸上的傻笑，不由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幻象里看到了什么，一副心旌摇曳不能自已的模样。那时候自己一直注意着腕表上的时间，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数字的跳动，是被自己所错过的，要么是因为自己瞬间的眨眼，让自己错过了一段精彩的剧幕——在0.2~0.3秒的时间里？
……可能么？
周围已经开始出现一些精密仪器的踪影，越是远离地铁道的地方，就越是有完备的器材，想想也是，实验什么的必定要在远离震动的地方进行，如果在注射神印的时候来了一辆地铁，然后手一抖扎在自己身上，乐子可就大了……当然费格南特那个鬼样子，说不定就是一次失误的操作。
这偌大一个地下实验场，居然没有任何“人”的存在，这般庞大而复杂的实验，不说同行，连个助手都不需要吗？叶苏脑海里泛过中年男人脸上扭曲的笑容……当然，也可能是同行和助手都变成了什么别的东西，继续发挥着光和热。
蓝紫色的电光瞬间闪现，将几只扑来的人俑的光和热彻底燃烧殆尽。
周围是几个笼子，有些空着，有些里面关着几个昏迷不醒的人类，显然是作为实验素材存放在此的，楚亦然又想起来那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他四下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胖子的踪影，可能因为他比较珍贵的缘故，没有和这些“廉价的消耗品”摆一起。
这些人怎么办，难道打包压缩带走，他把征求的目光投给叶苏，这个时候，不是通常应该剧情人物身上会有弹出来的黄色惊叹号，点击一下就能完成支线的吗。
“我已经通知了上面，会有人来处理的。”叶苏挥挥手，示意他任务已经完成，不必担心。
再往前找过去，就到了高级库存区域。
门上自然没有这么写，但是整间屋子里才不过一个密闭的玻璃培养皿，显然是至尊vip独享专有套房。楚亦然看着漂浮在不明无声液体里的庞然大物，终于放下心来。
可不就是那个寻人启事上面那张一本严肃的圆脸么，比起狼狈的楚亦然来，胖子可显得状态良好多了，没有遭受非人的虐待也没有被挖出个器官切片，泰然自若地昏迷着。他浑身的白肉都因为没穿衣服露了出来，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涨大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玻璃和液体折射的关系。
楚亦然还想找找开关，操作一下这个只在电影里看见过的高科技物事，但是已经有人比他先一步贯彻落实了电影情节——叶苏一抬手就把「Judge」砸在了玻璃上。因为保密条例之类的他已经去寻回了这柄枪，虽然这地下也不像是常人会散步经过的地方，但是如果被什么普通人得到了，开枪的瞬间他就会失去自己的某一部分，或者是双臂，又或者是头颅也说不定。
二十九磅大约是十三千克的沉重金属带着巨大的力量砸在了玻璃皿上，即便是特殊材质的玻璃也消受不起，声音清脆地宣告投降，透明的液体裹带着胖子轰然而出，滑落在了地上。
叶苏可没什么研究赤果胖子的兴趣，他看了两眼就转身了，后面还有别的地方，作为一个专业人士，要到处查探一下才是正理。
苏世航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还有点茫然，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躯，然后又看了看楚亦然，猛然一声大喝，“你对我做了什么！”
啪！
楚亦然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个耳光，这不是没办法么……身体不太好控制啊，这都是“石膏”的错！
在强烈冲击的情况下，胖子似乎是清醒了，回忆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累死累活爬楼梯到五楼的家门口，触控灯还没摸就看到一只形容诡异的黑影扑了过来，接着就是多么痛的领悟……兄台你就不能早点来么，非要等我爬完了五层楼？
有了开头，楚亦然就大略地给他说了下事情的经过，结果就是胖子现在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这里，当然如果不算他此刻龇牙咧嘴地从屁股上拔出几枚碎玻璃片……本来就脂肪丰厚，血都没有算什么受伤……恩，这下事情的三要素都齐全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变成了……
“好冷啊。”苏世航打了个喷嚏，现在可还是寒冬腊月，这诡异阴冷的地下也不像通了暖气的样子。
楚亦然瞅了瞅自己身上褴褛的衣服，或者不如说是布片更好一些，可就算是它没破烂，也遮掩不住胖子那庞大的躯干啊。外面那些普通素材里，也没有胖子那么海纳百川的身材，最后只得拿了几块盖机械的黑色篷布，披在了身上，看起来活像一只硕大的热气球。
似乎又有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楚亦然帮助热气球完成全身的修补活动，就看见叶苏走了过来。
一直保持着淡然表情的银瞳少年不知道为何，变得满脸通红，似乎嗡得一声头顶上就可以冒出淡淡的水雾来。
然后他瞥见了少年身后的那个少女，顿时了然。
那个少女比叶苏足足矮了一个头，身材瘦小，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清秀雪白的脸上还缀着稚气，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眸子无声眨动，泛着像是芬郁的红色葡萄酒一样迷醉的光泽。她此时正披着叶苏的那件风衣，似是羞羞怯怯一般半躲在叶苏身后，宽大的黑色风衣一直盖到膝盖那里，而她的头发竟是雪白如流，就这么披散下来，还超过风衣一截。
楚亦然看了看刚刚脱离果体状态的苏世航，又看了那个女孩子，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叶苏的脸红得像是猛然间打了乙烯利的催化苹果一样。
然后楚亦然又看了看苏世航，再看了看那个女孩子……同样是实验素材，同样是至尊vip独享套餐，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呢。胖子似乎是看懂了他的目光，也看了看狼狈的他，又看了看银瞳少年，即便现在显得局促不安可依然还是脸红得一本帅气。
叶苏可没理会两人之间的诡异目光交流，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可是转过身对上少女那安静的玫瑰色瞳孔，就忍不住虚了一下，退后一步道，“你是谁？”
这个问题本该第一时间提出来，可是……恩……
白发少女安安静静地站着，默不作声地眨动着眼睛，像是根本没听到，又像是不懂中文。
在她的注视之下，冷酷的少年完全失去了对费格南特时候给你一次机会不把握就把你杀掉的从容姿态，他又忍不住退了一步。
倒是胖子一马当先地凑上前来，轻松自如地架起了一杆加特林M134轻机枪，连绵不绝地进行发射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国人氏？家住何方？有没有父母之类的监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有没有受伤？要不要送你回家？家里会不会在找你？小学有没有毕业？有没有上中学？有没有男朋友？……”
苏世航都快问到你有哪条染色体的时候，那个少女终于开口了。
一言以蔽之，曰：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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