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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裁决炸裂如雷，只用了一刻便将残缺了鬼影摧枯拉朽地覆灭。
洁白无瑕的圣光之中，诡异的黑色消退如潮，仿佛像有生命一般向着四周努力散开，但是根本逃不了多远便被消弭无形，虚空中似乎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
叶苏持剑静立，脚踏着勃发的圣光，风衣被下方巨大的爆破掀动得翻飞不已，这一刻看起来仿若战神一样凛冽难当。楚亦然在后面看得羡慕嫉妒不已，人帅连poss都容易摆，自己为什么射完了关键性的一发就蔫得像棵脱水的青菜了呢，两片叶子都卷不起来了。
银瞳少年可不知道他的这点心思，他持剑不动是因为刚刚瞬间消耗的巨大灵力，光明裁决可不是圣光弹啊惊雷丸之类的消耗品，刚刚那每一丝光辉，都是由他自己的灵力所化，「Burtgang」归根到底只是一个用来施术的媒介和道具，并且能够加以控制光明裁决的爆发方式，比如刚刚的瞬爆——只是制造一个收缩的小型炸裂。
圣光迅速散去后，影子似乎也变回了原样，继续一板一眼地模仿着主人，将黑色的剑尖指向前方……那个面带惊愕的怪人科学家，但是它模仿不来的是「Burtgang」本体尖端喷薄而出的细长光束。
灵术：光明裁决?剑戮！
凝聚至极的圣光化作剑型，疾刺而出，倏然射向了那面薄薄的玻璃，之前匕首连划印都没能留下的不知道是何材质的特制玻璃被剑锋瞬间钉入。中年人紧急中侧开头，一道渗透过来的细小光束便擦着他的脖子贯穿了白大褂的衣领，而后接连着传来几次轻微的声响，却是不知道又穿透了几面墙壁。
中年人摸了摸领子上的孔洞，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或者恼怒的表情，只叹了口气自语道，“原来研究还是这般粗糙，我自以为完美的五号实验体竟然有这么大的漏洞，纯能量体类的生命果然……还是渣滓吗？”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呈蛛网状密布裂纹的玻璃，“这种强烈而破坏力惊人的光线也从未见过，不存在于我所知道的任何光谱段。”
“必须要得到他们的武器，才能继续更进一步的研究。”陷入美好幻想的科学狂人不知道的是，即便他真的能够夺下「Burtgang」和「Judge」，作为一个彻头彻尾普通人的他也没法理解其中所谓灵术的那一部分，很多事情，从开始便已决定了结局，付出并不总能收到回报。
叶苏可不管他在想些什么，屏障既然已经破裂，也不用再大费气力地再来一次光明裁决了，左右不过是个普通人类，又不是一只鬼，还是将他擒下来，带回去交给引路人，让她决定该如何……
他正欲纵身而上将整面玻璃都彻底摧毁的时候，忽然看到四周有无数的黑影漫了出来，像潮水一样往中间涌了过来。这本来是个空空荡荡的巨大房间，甚至可以容纳一个足球场，这时候仿佛俱被密密麻麻的黑影填充满了，它们不知从何而来，也许是墙角里，也许是门缝下，也许本来就潜藏在地下，这时候连绵不绝地冒了出来，一时之间连本来强烈的灯光也似乎黯淡了几分。
“既然五号实验体也是不堪一击的废物，不如一次性都用掉算了。”中年人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黑影之间穿透过来，他的语气中满是对这些失败作品的不屑一顾，“反正本来也只能存在十几天，到时间就会彻底变成一团凝聚不散又清理不了的无用黑影，要控制好时间扔到地铁道里自毁都嫌麻烦。”
楚亦然看着那么多的鬼影，泠泠地打了个冷颤，这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五号实验体”，它们的原始材料……都是人，少年忍不住道，“这么多人！这么多人都消失了！怎么会没有人察觉。”
什么一百万一千万的数字实在庞大得太过抽象，只有当面前聚集了几百个行尸走肉般的鬼影时候，此前的那番惊悚才仿佛真真实实地活了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比起那个恶心可怖的缝合蜈蚣怪来，这些黑影更明显地带着“人”的痕迹……失踪的人。
“每天地道里消失几个人，有谁知道他们哪去了。”叶苏听到了他的叫喊声，毫不在意道，“也许只是小孩走丢了。”
楚亦然脑海里不由投映出一个稚气的脸孔，背着书包走进某一个阴暗的角落，或者是地铁进站时候灯光跳了一下，谁都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所有人都只是推攘着挤进门内，然后……他不知道为何想起了自己今天在工厂里打死的第一个人俑，它的体型比自己还小几分，面目模糊的脸宛若一面粗糙的石雕。
“人就是这么脆弱稀薄的东西……”叶苏被逼迫上来的黑影围困住了，也没空再去开导陷入震撼中的脱水青菜了，有句话他只在心里说了一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瞬间消失，从此再也没有痕迹……
就像梦一样。
灵术：光明裁决?涟漪！
一圈一圈扩散开来的光潮将陆续扑来的鬼影全都推开，这是防御术同时也是犀利的进攻，剑炮挥动起来形成了巨大的漩涡，被卷入的黑影都会支离破碎然后灰飞烟灭。但这同时也是惊人的消耗，叶苏觉着自己的灵湖就像同时开启甲乙丙丁四个排水管的游泳池，求解究竟需要几分钟就能放空。也不知道那个学院派的新手怎么样了，他看起来傻乎乎的，希望能够挺住。
傻乎乎的新人还兀自陷入震撼中不得解脱，但是却没有鬼影去找他的麻烦，甚至他的边上都空出了偌大一个圆形，众鬼影井然有序地从圆形周围排队经过，以免发生意外。
“五号实验体被这小子完克，二号和四号却能够对其造成伤害，难道需要的是真实存在的肉体？”科学家开动全力思考模式，想着怎么对付“单实验体免疫”的楚亦然，“难道要使用那个尚未研究完成的东西？”
提前投入使用，大约也可以维持五分钟不崩溃了？
楚亦然发现了上方的响动，他还没注意到自己为什么没有被鬼影围攻，抬头却见到一个人俑拖着一个人类走到了中年人的身边，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蓄着一头糟糕肮脏的褐黄乱发，浑身上下比自己还要破烂几分，此刻正处于昏迷。
中年人似乎注意到少年投来的目光，还向着他遥遥地比了比自己手中的东西，“这是一枚未完成版的六号信标。”那支针管里，有两道螺旋状的黑色纹理，正在不断盘旋着，看起来显得诡异而神秘，“或者你可以称呼它为——神印。”
他一抬手就准确地把针插入了流浪汉脑袋上的百会穴中，即便是厚乱得像鸟巢一样的杂毛也无法对他的下针造成分毫影响和移误，不愧是曾经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的一名高材生，流浪汉依然昏迷着没有任何反应。楚亦然大惊，连忙举枪朝着他扣动了扳机，他不知道那枚所谓的神印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子，但总之会变成不是人的样子。
子弹打在布满裂纹的玻璃上，立时化成一道十字圣光贯穿过去，但是被瞬时挡在前方人俑所阻，完成了一击杀的目标便此消散。
再次受到轰击的玻璃已无法承受重量，死亡的人俑撞碎了大片的玻璃摔落下来，砸进黑色的影潮之中，连个波澜都没溅起来。楚亦然顾不得自己酸痛的胳膊，勉强抬起手想要再来一发，却发现流浪汉已不见了踪影，中年人平举着手中空空的针筒，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充满了嘲讽、得意，而又冷酷。
扳机才扣到一半，一阵强烈的疼痛便传到了胳膊上，就像「Judge」的后座力突然强了十倍，有咔擦的声音传来，不是从空气中，而是从身体里，由血液骨头脉络一起传导——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右臂骨头断裂的声音。
巨大的力量不止打断了他的右臂，还将他整个人都打得飞了起来，恰好穿过两人来时开凿的入口，跌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楚亦然并不知道突然产生巨大加速度的自己在飞行的时候还撞散了几只淬不及防的鬼影，也算额外助攻。他现在只看见那唯一有光亮的入口似乎被一道黑影遮住了，只有寥寥的一些光线越过了阻碍，投映到边上墙壁上，将那个黑影衬托得仿佛顶天立地一般庞大。
还能够动弹的左手四下摸索，没有摸到「Judge」，却摸到了另一块金属——那块沉重的被拆卸下来的门板，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炽烈的温度，楚亦然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心脏在疼痛和恐惧中跳得像是被拳击手猛烈捶打的小沙袋，摇摆难定。
他用尽浑身力气掀起门板，往后一靠，将自己尽量塞进边上某个角落里。
下一刻，一声有如洪钟贯鸣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甬道。
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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