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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秀峰,尹仲权帐中。
尹仲权听完魔教一路人马遭到正道袭击的消息,沉默一阵,道:“此明计也。看来他们逼得倒是很紧啊。”
骨朔立侍在侧,道:“遭到伏击的那支人马,多是欲潮幻海中失去亲人者。”
尹仲权道:“他们想要争夺神教主位,自然不愿意看到我们坐大。”
骨朔恶狠狠道:“这些叛徒倒是不安分,说不定欲潮幻海到来,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休要胡言。”尹仲权道,“欲潮幻海,乃是整个神教的大敌。他们虽与我等不睦,但也不至于做此等伤及根本之事。骨朔,你要明白,我神教真正的敌人,永远是正道那帮伪君子。”
骨朔点头称是。
此时,帐外又走进一人,抱拳道:“启禀副教主,陆公子将二小姐捉拿回来,现正在门外前来求见。”
“二小姐?”尹仲权心中一惊,脑海浮现出尹钟梦“巧笑倩兮”的模样。
小姐怎会落到陆西秋的手中?陆西秋此刻送小姐过来又是有何意图?
尹仲权心中计较,面未改色,又向那名弟子确认道:“你可看清了,真是我神教二小姐?”
“卑职亲眼所见,不敢妄言。”
尹仲权略一沉吟,叫过骨朔,吩咐几声。
但见骨朔面色只是低头应承,并未有丝毫失常。听得尹仲权吩咐完后,骨朔一拱手,道:“属下定不辱命。”
尹仲权看着骨朔离去,道:“随我出去,迎接陆公子。”
门口,虽说山风颇大,不过陆西秋还是手持折扇,脸上挂着他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浅笑。而在他身后所立之女,正是魔教公主——尹钟梦。
不过此刻尹钟梦脸上丝毫不见往日之活力,如行尸走肉一般,
见尹仲权领人前来,尹钟梦眼中瞬间闪出了神采,可尹仲权接下来的话却如一盆凉水,把她的心浇得冰凉。
“陆公子拿此叛子,实乃我神教的大功臣啊。”尹仲权看到尹钟梦的模样,心中一痛,不过副教主的身份让他必须如此说道。
陆西秋笑道:“副教主言重了,教主秉公执法,义不避亲,才是我神教之福啊。”
尹仲权也是微笑回应,道:“陆公子过谦了,功则赏,过则罚,乃是我神教立教之本。陆公子此番立下此功,我自当禀明教主,论功行赏。”
陆西秋一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副教主提携了。”
两人虚与委蛇一阵。忽然,四周吵吵嚷嚷,泛起一阵骚动。
尹仲权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哪个分堂如此纵容弟子?”
有人忙回道:“是日前遇到正道伏击的弟兄们,听闻二小姐在此,要请副教主为其主持公道。”
“这帮弟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教主英明神武,岂会徇私。”陆西秋义正词严地说道。
这陆西秋,实在是可恶。
尹仲权眼中寒芒一闪,缓缓赞道:“陆公子所言极是。”
说话间,人群中涌出一队人,众人齐齐跪在尹仲权前,其中一人道:“小的在神教不过只是一名普通弟子。今日冒犯副教主神威,死不足惜,但只愿上天垂怜,能让我有面目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大哥。”
那人伏泣道:“小的功力低微,蒙神教收容,与大哥誓为神教效死。若是战场争锋,大哥死于正道之手,小人决计不敢有任何怨言。但日前之‘欲潮幻海’,非是天降之灾,实乃人祸。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
那人猛然抬头,一指尹钟梦,道:“我神教二小姐——尹钟梦。小的自知人微言轻,但只愿副教主能为我主持公道。”
那人言罢,哭伏于地,号泣不止。
“哦?”尹仲权问道,“不知你的大哥姓甚名谁?”
那人抬头道:“小人的大哥叫张舍,乃是无名小卒。”
尹仲权唤道:“纪录何在?”
纪录应道:“属下在。”
“欲潮幻海中所伤亡之人,可已经编纂成册?”
纪录手捧着蓝色封皮的书籍,道:“教主鸿德,体恤我神教弟子,已命属下将此次伤亡之人编纂成册,以为戒示。”
“可有张舍?”
纪录翻查一阵,道:“所有姓张的弟子中,并无张舍。”
尹仲权听完,眼中精光一闪,道:“李义弥,你还有何话说?”
那人身形一颤,道:“小的不知道副教主在说什么?”
尹仲权哼了一声,道:“还在装蒜,骨朔!”
“属下在。”骨朔几乎是立刻出现在尹仲权面前。
“说说,此人是谁?”
“遵命。”骨朔指着那人说道,“他是玄天派遣在我神教的卧底?”
“冤枉!”那人急忙申辩道,“小人乃是神教的弟子,副教主明察啊。”
骨朔一脚将那人踢翻,道:“还想骗人,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一枚古铜色牌子,落在那人面前,上书“玄天第三十八代弟子李义弥”。那人一看到铜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陆西秋眉头一皱,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地摇着,似乎若有所思。
李义弥站起身,一副慷慨赴死的神色:“不错,我确实是李义弥,尔等魔教之徒,天良丧尽,早晚必有报应。”
“报你个头。”骨朔双目圆睁,一脚又将李义弥踢翻在地。
李义弥倒在地上,正欲挣扎起身,骨朔一个箭步,右脚死死地踩住了他的头,道:“你们这帮兔娘养的,还想来挑拨离间,引起我神教内乱?”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早晚会有报应。”
骨朔脚下用力,道:“还敢嘴硬,信不信老子踩爆你的头。”
“嘿嘿,若是怕死,我就不会在这,动手吧。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李义弥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
骨朔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右脚终还是重重地踏了下去。只听一声惨叫,李义弥的头颅爆裂,血与脑浆混在一起,一齐溅了出来。骨朔凶目四处一扫,令人不寒而栗。
四周一片死寂,而原先跟着李义弥一起跪出来的人俱是胆战心惊,不敢言语。
尹仲权看着被眼前场景几乎吓呆的尹钟梦,心中叹道:“小姐,你要长大啊!”
尹仲权冲着刚才那队陪跪的人,冷声道:“诸位可认识这个李义弥?”
那些人如闻魔音,一个个拼命的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
尹仲权微微一笑,道:“诸位皆是我圣教弟子,自然不会与这正道卧底有一分瓜葛。”
众人心中松了口气,便听尹仲权下令道:
“传令下去,紫诏所书,历来乃是由教主与诸位长老亲裁。若谁再起疑议,以叛教罪处。”
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主帐中,尹仲权对骨朔道:“李兄弟有家人吗?”
骨朔面上不带丝毫情感,道:“只有一个妹妹,叫李念晴。”
“善待此人,有何要求,尽量满足。”尹仲权露出半丝感慨的神色,“我们对不住李兄弟啊。”
骨朔跪在地上,道:“李兄弟死得其所,大人切勿感伤,骨朔不才,也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嗯,为了教主大人的霸业。”尹仲权忽道,“小姐呢,安顿在何处?”
骨朔答道:“已经将大人的帐篷重新布置,并由戍戈领弟子把守,闲杂之人,一律不能靠近。”
尹钟梦的帐篷是尹仲权命人按照其平日的喜好布置而成。可布置得再美丽的帐篷,也不过是一个美丽一些的“笼子”罢了。
尹钟梦现在想要回家,她很害怕,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尹仲权走进帐篷,看着尹钟梦略显憔悴的脸,心中一痛,关切道:“小姐,哪里有不适,陆西秋可曾伤害小姐?”
尹钟梦见到尹仲权,也没管他问的什么,单刀直入道:“尹大哥,我要回去。”
尹仲权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犹豫一阵,道:“小姐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若是此时回教,只怕连教主也难以保住小姐。”
尹仲权说得是实情,此次欲潮幻海,魔教损失颇巨。尹钟梦若是现在回去,只怕真的是性命难保。但尹钟梦素来骄横,加之心中焦躁,凡事思考,未免失于偏激。
“我忘了,这一次要杀我的,可是我老爹。”
尹钟梦之言,带着几分酸楚,几分不甘,几分嘲讽,几分恼怒。
尹仲权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再过几日便是神剑出世,小姐可放心在此处玩耍。有我在此,绝不会让人伤了你一根毫毛。”
“是吗?”尹钟梦用着一种近乎灼人的眼神看着尹仲权,“那道紫诏,是老爹亲自盖玺的吧。”
“小姐莫要多心。”尹仲权劝道,“教主他也是被逼无奈。”
“大人的世界,总有那么多无奈吗?”尹钟梦漠然道,“一个父亲,要杀自己的女儿。仅仅‘无奈’两字,就可以成为理由吗?”
“被逼无奈,多么好的一个借口。用这个借口,你们关了我十八年。现在,你们是不是还想用这个借口,关我一辈子?”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事物在折磨着你爱的人。一个是你的爱,而另一个,则是被逼无奈。
“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离家出走,对我神教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尹仲权觉得必须要让尹钟梦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多大的祸,不由严肃地说道,“十几万教众,他们尽是我们神教弟子,是我们神教日后的希望。只因为小姐你,他们都死了。神教六大长老一齐问责于教主,教主他要背负着多大压力,这些你都知道吗?”
“十几万?”尹钟梦不可置信地轻声低喃。
“能统计到的一共是十三万八千九百六十七人,其中六万五千三百六十一人直接为心魔所噬;六万两千七百八十一人是被失去心智的弟子杀死;另有八千九百五十一人清醒之后,自刎而死;其余一千八百七十四人不知所踪。”
尹仲权不带任何感情的报出这些数字,也许是一种麻木。可如此清晰铭记这些数字,或许更是一种深切的痛。
“小姐,你可知道,教主因为此事,三日不眠不休,整个神教为了这件事,几乎天翻地覆。小姐,仲权并不敢责怪你,但是小姐既然是神教之人,行事还请以神教利益为先。”
尹钟梦把灼热的目光收回心中,道:“我要自由,到底有什么错?我要得只是一个平凡孩子要的自由,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你们关住我,为什么你要神教的利益绑架我,十三万条人命,凭什么要我背负上这么大罪孽?”
“你们,不觉自己很变态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去过,每天想着怎样去壮大自己,陷害别人。你们自己去过这种日子啊,为什么要拉上我?我不要,不喜欢,很孤单!你们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能不能别把我卷入你们的争斗中?”
“小姐,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尹仲权面色变得冰冷,“身为神教的公主,那是无比的荣耀,不可避免的,你也必须承担这份荣耀下的责任。”
尹钟梦丝毫不畏,强硬地回答道:“荣耀,责任。那些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尹仲权心中气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不需要?如果你不是我神教公主,早在得那场怪病时你就死了;如果你不是我神教公主,凭你在教中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死了;如果你不是我神教公主,凭你现在的弥天大错,所有神教弟子都可以把你碎尸万段。你还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吗?”
从小到大,尹仲权何时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尹钟梦说过话。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三个人:时时陪伴左右的秋姐姐离开了她;割不断血肉至亲要杀她;处处包容她的尹大哥竟然在斥责她。
委屈、失落、恼怒……所有的情绪凝做了脸颊上的两行粉泪,只听尹钟梦泣道:“有本事你们都别管我啊,让我自生自灭去,怎么样都不关你们的事!”
尹仲权看见尹钟梦的眼泪,心中一阵慌乱。他曾在脑海中无数遍想过和尹钟梦重逢的场景。可他没想到,两人的见面,竟是如此的剑拔弩张。或许,他们两个,是不同世界的人;亦或者,这仅仅是因为尹钟梦还没有长大,不够成熟。
“真是一场好戏啊!”一直寓居在尹钟梦体内的红衣女子道,“小姑娘,你所不想要的,我会一个一个加在你身上。”
“而且,我可不会像他们那样温柔。”
摆在尹钟梦面前的,究竟是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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