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逐水随云 > 第一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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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间繁茂,流水敲击出的韵律萦绕在耳边。两个如精灵一般女孩,绿衣牵着黄衣。

  “噗啊”,掬水扑面,被水浸湿的青丝顽皮地躲到了绿衣少女的鼻尖。少女将发向后一缕,盈盈水珠,衬出了一张铅华未着的脸。

  “秋姐姐,这水可甜哩,你也来洗洗嘛!”少女回眸一笑,灿白的贝齿再也不甘隐迹在鲜亮的红唇之下。如春风般的笑意,伴随着天边的流光,温润地把淳美浸入人的心田。

  这个笑得很可爱的少女名唤尹钟梦。她身量不高,身子也略瘦。穿着一件水绿色的衣衫,腰间别着个五颜六色的袋子,头上还插着一朵雪白的蒲公英。虽说是个大家闺秀,可因为年龄还小,性子也野,行为举止,反倒像个丫鬟。而她嘴里的“秋姐姐”名唤秋奈,是她的贴身侍女。不过若单看举止,反倒是秋奈她比较像小姐。只见秋奈身量合中,体型略为丰腴,身着鹅黄色长裙,脸上还蒙着一块鹅黄色的面纱。远远望去,宛若水中芙蓉一般。

  只是秋奈似乎本能地对水怀有深深的恐惧。足尖向后一点,说道:“小姐,你洗吧,我不用。”

  尹钟梦“哦”了一声,又是顽皮一笑,转过头去,把整个脸都浸在水中。过了一会,只听“哗啦”,尹钟梦抬起头来,双手顺着脸向下一滑,嘴上发出“嗞哈”的声音。

  “外面就是好,自由的风,自由的空气,这里的树儿鸟儿,都比家里的好看无数倍。”尹钟梦说着,伸出调皮的食指浸入水中,忽快忽慢地划起了波澜。

  过了一会,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中动作一停,又对秋奈道:“对了,秋姐姐,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到了外面就不要叫我小姐了嘛。好不容易了逃出来,就把那个“笼子”里的称呼都丢掉!好不好?”

  尹钟梦口中的“笼子”自然就是她的家了。女孩子总是愿意把自己想象成笼子里的小鸟又或者是城堡里的公主。她们幻想自由,幻想过上童话般的生活。而男孩子似乎更愿意把家比作绳索,他们爱把自己想象成雄鹰,梦想着有一天能展翅高飞。

  秋奈听到“逃出来”三个字,心中一跳。她不是尹钟梦,自有记忆开始,她就是一个奴隶。受尽鄙视,过惯了逆来顺受的生活。她不存在什么对自由的幻想,“笼子”里的生活,对她来说是奢望而不可及的。

  “不如……我们回去吧。”秋奈有些退缩地道。

  “不要!”尹钟梦大叫一声,小跑过来,摇起秋奈的手臂,道:“我的好姐姐,跑都跑出来了,现在回去,老爹一生气,一定又会把我关起来了。”

  尹钟梦随即又露出一副智珠在握表情,劝慰秋奈道:“秋姐姐放心,我们离家越久,老爹他越是着急。等他着急过了头,我再一回去。保管他心肝啊、宝贝啊,都叫得出来。说不定以后还能让我经常出来玩呢。”

  “此乃否极泰来,剥极则复之道也。”尹钟梦不知从哪听来的歪理,却自以为得计,摇头晃脑,只恨手中少了一把羽扇。

  秋奈似乎是被说服了,微微地点了点头。尹钟梦高兴在秋奈的面纱上亲了一下,道:“就这对了嘛,既然出来了,当然就要玩个痛快。”

  “不过……”尹钟梦自小到大,从未出过家门,兴奋之余却有些无所适从。只见她拉起秋奈的手臂,又蹦又跳:“秋姐姐,接下来我们该去哪玩啊?”

  秋奈看着尹钟梦,见她这兴奋的劲头,虽然心里高兴,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只因她出生卑贱,向来是逆来顺受。喜怒哀乐,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皆是人之常情。可对于秋奈,这些便是有所欲、有所求。她唯恐犯了主人的忌讳,有所逾矩,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秋奈刚想回答,尹钟梦却道:“噤声!秋姐姐,你听,好像是琴声。”

  山林之间,若有如无的飘荡出阵阵琴声。若是放在家中,尹钟梦打死都不会对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提起一丝兴趣。可现在她刚逃出来,带着对自由的向往,外面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新奇。更何况这种山野琴声,本来就可以让人遐想无限。

  尹钟梦不待秋奈回答,立马道:“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奇遇呢。”

  秋奈正在犹疑,身子却已被尹钟梦一把拉起。循着琴声,刚走几步,尹钟梦又把秋奈推到前面,只见她可爱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道:“好姐姐,你走我前面吧。你知道,我不识路的。”

  原来尹钟梦自小便是个路痴,可能是因为一直被关在家里,她对方向这东西,几乎没有一丝概念。不过好在她有秋奈,从小到大,秋奈几乎是与她形影不离。

  一条小路,秋奈走在前面,沿途之中,尹钟梦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不是问这棵是什么树,就是问那朵是什么花,甚至连那里的土为什么是红色的也要问个明白。好在秋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尹钟梦家中的藏书,她可没有少看,加上自幼颠沛流离的生活,倒也让秋奈的见识颇为不凡。

  小路蜿蜒崎岖,若非琴声为引,寻常之人莫说是走,便是费尽心思,也难找到。不过,说也奇怪,走了这么久,这琴声还是若有若无,好似从另一个世界飘荡出来一般。

  又走了一会儿,秋奈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密布的草木,若有所思。

  “咦?怎么没路了。”尹钟梦倒是先叫了起来。只见她窜到秋奈身前,道:“可琴声明明是从这儿传出来的啊!”

  “可能是我们听错了。”秋奈道。

  “不可能!”尹钟梦声音又高了几分,“一定是有人在捣鬼。我要拿‘六道印’,把这炸开。”

  “小……不要。”秋奈劝道,“六道印威力奇大,这里地方太小,要是伤到自己怎么办?”

  “我才不管呢,六道印威力大才好,一定可以把这炸开。”尹钟梦说完,手中连掐法诀。

  秋奈连忙抓住尹钟梦的手,道:“小姐不要冲动,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尹钟梦天真地眨着大眼,好似真的不知道般,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秋奈只得点头。

  尹钟梦闻言,展颜一笑,朝秋奈做了一个揖,道:“那就烦请秋姐姐把路找出来吧。”她与秋奈朝夕相处,自然知道秋奈的资质和天赋远远胜过自己。这个路,若是秋奈找不出来,以她那半吊子的功夫,就是使上六道印也是白搭。不过秋奈行事素来是畏首畏尾,要她破阵,自然不愿。好在尹钟梦向来机灵,略施小计,秋奈也就只能化为无奈了。

  秋奈也知道尹钟梦是故意激她出手,不过这种俏皮的方式,比起以前那些颐指气使的主人,实在是好上太多。秋奈心中感激,却不敢忘本,随手摘了几片叶子,放置在手心。接着,只见她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不一会,手心竟发出明亮的绿光。“唰”双掌划开,手心里星星点点的绿光便被解放出来,悠悠扬扬的在空中嬉戏一阵,便飘到两人额前,从眉心没入两人的身体。

  “我们走吧。”秋奈拉起了钟梦的手,毫无阻隔地穿了过去。

  穿过密林,之前若有如无的琴声瞬间便清晰起来。琴声悠扬,那动人的旋律仿佛是要把蕴藏在空气中的一切生命力全部激活。音符与音符,像是久违的好友,无须过多交集,便会在恰如其分的节奏中相邀结伴,彻入人的心脾。

  循着声音--逾到中心便逾是迷人的声音。尹钟梦和秋奈又走了数十步,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清流和韵,蝶舞花香,仿佛此处的所有,都在这琴声中或和或舞,或痴或醉。尹钟梦倚痴而望,但见溪流边上,有一块巨大的青石。而一名男子端坐在青石之上,弄弦抚琴。那男子身着蓝白相间的长衫,乌发上束着一条天蓝色的葛巾,双手自然的按住琴弦。头上的葛巾似随着风,却更像是随着他指间的韵律,欢脱的舞着。

  走得近些,尹钟梦就看得更清楚了。只见那男子五官端润,棱角分明,眉如墨剑,高鼻薄唇。双目微微闭着,在纵情于琴声时,他的神色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与虔诚。

  谁也不愿打扰眼前的男子,就连一向好动的尹钟梦也只是痴痴地听着。

  “铿--”男子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手按着琴弦,双目依然闭着。

  一只小鸟落在他的肩头,仿佛是醉倒一般。而另一只鸟落在琴上,一双小眼死死的盯住了琴,好似不舍,又或者是在模仿。总之,它“吱吱”地叫着。

  又过了一会儿,男子的双目深缓而有力的睁开,双手轻抚着琴--温柔而又坚决。

  尹钟梦见男子已经睁开眼,迫不及待地说道:“曲意高妙,怕是昔日的俞伯牙也不过如此吧。”她此刻只恨平日不多看些琴谱。搜肠刮肚,酝酿许久,才找到这么一句比较应景的赞赏。

  “姑娘谬赞了。”仿佛是程式一般,男子起身谢道。他的回答与方才的琴声仿佛出自两人。

  男子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动听,但也仅仅是声音动听而已。尹钟梦原本期待着这声音里会有精彩的内容,而她可以顺着这些内容,谱写一个如梦如幻的故事。不过,这句话还不足以浇灭她的兴奋。她想着,外面世界,不仅自由,而且充满了惊喜。她自然地笑了起来,两个小小的酒窝,说不出的可爱。

  而男子的注意力显然没有放在尹钟梦身上,在他看来,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可爱,但修为太浅,他所布下的阵,应该不是她破的。至于另一边的秋奈,男子更是皱眉,因为在他看来,秋奈的修为似乎还比不上尹钟梦。

  念及此处,男子抱拳道:“在下元圣门沐晨黯。未请教两位姑娘?”

  沐晨黯的语速不快不慢,神色冷峻却不感压迫。言辞温而礼,给人感觉是近在咫尺的;可语韵,有序无情,却是又让人觉得与他相隔万里。

  尹钟梦心中兴奋,被琴声醉出的矜持转眼便消失不见。只见她抢着答道:“我叫尹钟梦、她是秋奈秋姐姐。”

  “哦。”沐晨黯一一拱手,道:“尹姑娘。秋姑娘”

  秋奈还了一礼,倒是尹钟梦似乎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只见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沐晨黯。一会儿又像一个小蜜蜂似地绕在秋奈身边,道:“秋姐姐,你听,他叫我‘尹姑娘’呢。‘尹姑娘’——‘尹姑娘’。”

  尹钟梦念叨了几声,道:“比小姐可好听多了呢!”

  秋奈一扯尹钟梦的衣袖,道:“小姐,人家看你了。”

  尹钟梦抬头,却正对着沐晨黯的眼。小脸一红,学着家里老古董教的样子,伸手做了揖,道:“沐公子有礼!”

  沐晨黯并未对尹钟梦类似“耍宝”的表现有什么反应,即拱手道:“在下所布林外之阵,可是两位姑娘所破?”

  “是秋姐姐破的,她可厉害了,什么都知道。”尹钟梦想着也得炫耀下自己,又补充道:“不过是我骗她破的,我也很厉害。”

  沐晨黯心中惊异,赞道:“秋姑娘破阵而不损阵,如此妙法,当真令在下佩服。”

  尹钟梦听到他夸秋奈,表现得倒比夸她自己还要高兴:“秋姐姐当然厉害了,我老爹欺负我的禁术没一个……”尹钟梦猛然想起自己的家世,马上闭嘴,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沐晨黯本也无意询问他人家世,便道:“二位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当然是玩了。”尹钟梦理所当然地道:“这里的风景、空气都那么好,当然是个玩耍的好地方。你不也在这弹琴吗?”

  “玩?”沐晨黯略一沉吟,变色道:“既然如此,此地凶险,二位姑娘可速速离去。”

  自从进来到现在,秋奈就觉得此处极为不寻常。这里的山水,居然暗合阴阳太极之道。再仔细打量,秋奈觉得此处好像是一座大阵,布阵之人,造诣之高,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只是秋奈觉得奇怪,以她的见识,勉强认出这是一座封印之阵。但奇就奇在,这封印之阵不但没有镇压凶邪的阵宝,而且在阵势运行中竟能繁衍出勃勃生机。如此布阵,实在是有违阵理。

  听到沐晨黯说此处“凶险”,秋奈马上就萌生退意。她心中虽有好奇,却不能将尹钟梦置于险地。

  “凶险?为什么凶险?”尹钟梦听到凶险,反倒兴致更高。

  沐晨黯直言道:“此处乃妖魔封印,两位姑娘可速速离开。”

  秋奈深知尹钟梦性格,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尹钟梦初涉外界,仗着一身宝物和有秋奈相助,听到有什么妖魔,更是兴奋。

  “秋姐姐,有妖怪耶,我们留下除妖好不好?”尹钟梦摩拳擦掌,大有一展手脚的意思。

  沐晨黯面色微变,若有人能助他除妖自然再好不过,可这两个小姑娘——

  “二位姑娘,此事万不可儿戏!”沐晨黯仍是劝道。

  秋奈自然不愿意留在此地犯险,但要如何,才能把尹钟梦劝回去呢?

  初遇埋下的只是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什么时候会发芽,又能够结出什么的果子?一切都仍是一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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