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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再重逢
吴雨烟独自离开大厅，心中有所挂念，她绕过厅檐，前院很开阔，几年没有回来，院中间那棵奄奄一息的老树依然活着，如今枝头被点点绿意点缀，生命就是这般，坚韧、顽强、伟大，只要不放弃。
雨大的出奇，天地间还是水雾蒙蒙，雨水浸湿裤脚，微微清凉，她不自觉间加快了脚步，那个可爱的弟弟正在干什么呢，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么，还是不敢跨出那道小门吗？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梨窝。
东侧小门没有紧闭，清风吹拂带着轻微吱呀声，她伫立在门口，通过门缝向里望去，芳草萋萋，十分幽寂。
“如此安静，这家伙真不知道自己要回来么！”她轻轻哼了一声
她左手搭在了门扉之上，推开小门，芳草依依，清新气息迎面而来，心中那挂念的身影……
突然，她满脸惊容，一声惊啸，运起气劲飞快的跑了过去，抱起昏迷在地上的身躯，小身子早已冰凉。
她抱着亚凡瘦弱的身躯，看着晕迷不省人事的人儿，痛苦的表情，苍白的脸，嘴角还挂着丝丝鲜血，但却仍倔强的不肯松开握紧的拳头，她的心也冷了下来，怒气冲上头来，一阵阵伤痛传到她心底。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血，都是血，她亲眼看着父亲的刀割破母亲的喉咙，鲜血四溅，家中老小都躺在空地之上，身体僵硬，成了尸体，血流成河，苍蝇乱飞，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父亲就像是成了没有灵魂的走尸，面无表情的屠戮了所有亲人，最后，他双眼无神的盯着颤抖的女孩。
她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或者他还会想什么，那一刻，她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没有意识的恶魔。
恐惧占据了他幼小的心灵，看着锋利的刀缓缓的抬起，刀锋割破她喉咙之前，她昏死了过去，她梦见自己到了天堂，自己有一双美丽的翅膀，可以遨游飞翔。
“小烟，小烟...快醒醒。”有人焦急的唤着她，
她迷糊的睁开眼睛，一切都变了，四周花草芬芳，鸟语花香，眼前的人儿美的像个天仙，好似不在凡间。
她弱弱的问道：“我到天堂了么，你是天使么？”
那人淡淡的笑了，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美不胜收，道：“以后跟着姐姐，好么。”
她使劲的点头，来忘却心中的恐惧。
“以后唤你雨烟，喜欢吗？”
“雨烟，雨烟……。”她开心的笑了。
…………………………
吴家内院，吴雨烟坐在床边，看着亚凡平时住的房间，两扇小窗，房中摆设简单干净，只有几张松木桌椅，上有一个大碟子，装着水壶和水杯。
在床位的正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一片花海，其中站着一个女子，女子面上白色轻纱遮掩，很是朦胧，却是唯美到极致。
吴雨烟看着画卷一时痴迷了，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心中异常苦涩。
吴亚凡昏迷着躺在床上，睡梦中他来到一个地方，自己正漫无目的游走在一条曲折的小道,昏暗的月色幽幽的洒在地面，月夜下，几只怪物扑上来连撕带咬，锋利的爪牙深深的陷入他的身体，一片一片血肉被撕扯下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全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血肉模糊身体一步步被怪物蚕食。
吴亚凡紧闭着双眼，眉毛皱在一起，脸上表情痛苦，小手紧紧握成拳头，两颊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奔跑，却奈何逃不出死亡的牢笼。
“亚凡，亚凡…”吴雨烟低低的呼唤着，他似乎是做噩梦了，她轻轻拍打着亚凡胸口，口中喃喃有声。
“嗯…啊…”他口中呓语，睫毛闪动，吃力的睁开眼睛，伸了伸酸痛的胳膊。
轻微的动作惊动了正出神的吴雨烟，她回过神来，看着吴亚凡醒过来，开心的笑了。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吴雨烟脸色沉了下来，早知如此，何不让我带你走出这里，她怒声说道：“你倒在雨水里，却没有人看管，族长他……”
吴亚凡心中一紧，急忙说道：“这不是父亲的错，不关他的事。”
说完他偷偷看了眼吴雨烟，强作微笑，“姐姐，别生气了，你见过父亲了？”
“恩，已经去过了，先去的族长那里。”吴雨烟点点头
说完又生气道：“刚进来就看见你这般模样，晕倒在院子。”
“刚才我身体不适晕厥过去了。”吴亚凡想到刚刚在院中遇见几人，他自己也说不清事由，也不能怪在他们头上，而且心中觉得不妥，只能出言安慰道：“我，没事，放心吧，姐姐。”
吴雨烟脸色缓和下来，摸了摸他额头，“怎么会突然昏迷在院中，还好没有发烧。”
“让我再看看，是不是那里出问题了？”说完也不待亚凡同意，便抽出他的左手，一股温热的气息走遍他全身。
“看来是我多虑了，以后一定要小心。”她微微点头，温柔的说道。
吴亚凡左手掌心的新月暗淡无光，像蛰伏的怪兽，没了踪影。吴雨烟将他的手翻过来翻过去，仔细检查掌心中新月痕迹，好奇的模样如一只猫咪，道：“这东西怎么还在变化。”
吴亚凡懊恼的说道：“还是老样子，每个月圆……”他打了个寒颤，没有继续说下去，
“月圆怎么了？”吴雨烟追问道
吴亚凡摇摇头，将那恐惧抛出脑海，还是不告诉她为好，让她少一分担忧。
吴雨烟清楚他的性格，手指一点他额头，笑容很美丽、很真挚。
既然他不想说，她便不去追究，起身去倒水。
“姐姐，你怎么老唤作族长？”吴亚凡突然问道，
吴雨烟停了下来，内心矛盾，如何给他解释呢，想必他接受不了。
她转头看着亚凡，佯装生气，“哪有这样做父亲的，等到他真正做好了在叫也不迟”。说完赶紧低头去倒水
吴亚凡微微皱眉，想了想又释然，见怪不怪了。
“姐姐，”他紧了紧小拳头，透过窗子，远远的看着外面的天空。
“恩，”吴雨烟拿起茶壶倒水，轻轻的答应着，
“父亲说，同意我出去。”他看着吴雨烟的身影，心头说不出的感受。
吴亚凡眼中闪着光芒“他说，等你回来。”
吴雨烟身子一顿，茶杯中的水满溢出来，流淌在桌子上，缓缓的铺张开来。
“姐姐，你听到我说话了么？”见到她没有反应，吴亚凡又叫唤了一声。
“啊…！”吴雨烟轻呼一声，放下茶杯，甩甩手上的茶水。
“姐，你没事吧！”吴亚凡挣扎着坐起来，身子很虚弱，却并无大碍，他抿抿干裂的嘴唇。
吴雨烟微笑道：“看来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她知道一直以来亚凡都太过压抑，和她小时候完全是两个性格。
“我也要像姐姐那般。”他异常坚定的说，
“也好，虽然一直以来都不明白族长的想法，但是既然同意了，姐姐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你。”吴雨烟递过茶水。
“假如，有一天，我不再是吴家的人，那时候，亚凡还当不当我是姐姐呢。”吴雨烟看着他倔强小脸。
吴亚凡被她说的一愣，诧异道：“姐姐，你胡说什么呢，”
吴雨烟满脸笑容，较劲道：“你还没回答呐。”
吴亚凡好似被挫败了一般，板脸说道：“当然，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姐姐。”
她开心的笑了，她用手揉揉亚凡的乌黑的头发，看见床边上的黑弓，黑弓有些许沉重，她使了点劲，拿起来，左手拿弓，右手轻轻抚摸弓体，动作温柔细腻，仿佛是在端倪一件心爱的宝贝。
吴亚凡看着她，又抬头看着床头上方的画卷，闭上眼睛，就像在无数个睡梦中那般，轻轻呢喃道：“娘亲，亚凡好想您。”
吴雨烟不说话，用全力拉开弓弦，却也只是拉开一个很微小弧度，任她如何用力，思念仍不所及。
嗡……弓弦震荡，弭声消散开来，思念也如潮水那般退去。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见那份坚信不疑，一定还能重逢，母子情，骨肉相连，思绪飘飞出空荡的房间里。
这一场雨！出奇的下了整整一天，雨润万物，给干燥的西北注入勃勃生机。
“雨还在下啊。”吴雨烟幽幽地道。
亚凡也应了一声：“是啊！”
吴雨烟凝视着窗外的雨，低声道：“我把窗子关上，你身子骨不好，别受凉了。”
她缓缓放下黑弓，转过身子去把窗子关上，回过头便看见吴亚凡正拿起黑弓，拿出一张绵帛，仔细地擦拭。
“你说，这黑弓到底是什么来历？”吴雨烟目光停留在乌黑发亮的弓身上，
吴亚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母亲留下来的。”他抬手将弓背在身上，仔细整理了一番，又想了想说道：“父亲每次都叮嘱我保护好它。”
吴雨烟心中奇怪，想必是有其他原因的，但也没有多想，转过身道：“好了，天要黑了，我也该去感谢那可怜的师兄了。”
吴亚凡听得不解，不过他还是缓缓起身，准备送她出去。
吴雨烟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住脚步，“你想和姐姐一起听长老们唠叨？”
吴亚凡一听，登时变了脸色，失声道：“不行，”说完他缩了缩身子，
吴雨烟返身嫣然一笑，“回去吧，你身体还没好。”
吴亚凡站在床边，觉得怪丢脸的，他鼓起勇气低声说道：“待亚凡准备好，定会和姐姐一同去的。”
只是人已经出门走远，雨夜里，风雨飘摇，有谁明白少年心中的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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