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那个年代 > 七 长发的三婶〔3〕

?毫无疑问,我不但迷恋三婶那长长黑发,也迷恋她那美妙声音。不过,有这两条就已经足够了,完全可以让我陷入到了一种痴迷不悟的境界,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

  

  那一天早晨,朝霞似火。

  

  我推开房门,走到自家小院子中间,正伸一个懒腰的空儿,却一眼看见了对面那窗户里三婶的身影。她背对阳光,手中拿一把木梳,在给自己梳妆打扮呢。那红彤彤的太阳打在亮闪闪玻璃窗上,如同一支游动的七色彩笔,自由自在的涂抹在三婶那身上。

  

  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迈起脚步,径直走进了三婶家小院。

  

  心中无邪,天广地宽。毫无顾忌的自己,大大方方趴在了她家窗台上,睁大眼珠,死劲儿地往屋里面瞧,试图看一个清晰的全广景象。虽然我不知道,沐浴在阳光下的三婶,她是否看见了我没有,反正她已经放下手中的木梳,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我十分懊恼,因为我还没有看清一眼呢。然而在我失望转身要走的时候,三婶却像一个神秘的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后。我特别尴尬,都不敢正视她了,有一种灰溜溜的感觉。于是,我撒腿就想逃跑。

  

  “别跑,臭小子儿。”

  

  伴着三婶那柔柔喊声,她拦在了我的前头,还轻轻擒住我的衣角。

  

  “都掐着我肉了。”

  

  我一边往后扽,一边故意歇厉着。

  

  “是吗,那我得给你上一点红药水。”

  

  三婶微笑着,她没有一声吵嚷,蔫悄儿把我揪进了屋里。

  

  “憨弟呀,你躲那里看啥?”

  

  她倚在梳妆台前,笑眯眯看着我。

  

  “……”

  

  我想了想,但没有回答。

  

  “说吧,一定要说实话,不然三婶真生气啦!”

  

  她还故意板起了面孔。

  

  “我想……我想……。”

  

  我还有一点犹豫,不敢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

  

  “说吧,说吧,三婶不会怪你的。”

  

  她那张脸有一些微红,连那声音也低了许多。

  

  “嘿嘿,我就想看你的头发呗!”

  

  我说罢,只觉得脸热辣辣的,连忙低下了头。

  

  三婶先是一怔,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她说:“看吧,看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三婶那爽朗的笑声。

  

  她一边笑着,一边解开那只黑色的发髻。就在她那只手摘下髻结的一刹那,那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就像直下的瀑布一般洒在她的肩头……

  

  人不知道天上哪一块云彩会下雨,天也不知道地下哪一个人要倒霉。

  

  起初,大院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三婶交上了什么厄运。也巧,那时正赶上冬季,天很冷,三婶进进出出的时候,她总会往脸上捂一个大口罩,谁也看不见口罩里面那张脸。后来,不谙人意的春天到来了,天气渐渐热了,地上小草也是一片耀眼的嫩绿,戴在她脸上那大口罩再也捂不住了。于是,隐藏在她白白脸蛋上的秘密,也终于裸露在人们眼前。

  

  欲穷千里目,爬上老槐树。

  

  那天,我趴在老槐树树杈上,隐匿那一串串盛开的槐树花中,正看见从茅坑走出来的三婶,跟着她那身影一转头,又看见了走出小院门的二大妈。二大妈多“到得去”一个人,她一见三婶,便踮着那两只小脚晃晃悠悠迎了上去,两人正好在老槐树下面碰了头。

  

  二大妈很惊讶的样子,,指着三婶脸上一道肿印,关切地问:“呦!他三婶这是咋搞的呀,怎么脸蛋儿还整靑哩?难道让鬼给‘画墨儿’了?”

  

  二大妈声音很大,如果那嗓门再提高一点,恐怕全院子人都能听得见。

  

  三婶虽有点不大自然,但她表现得还十分平静,旁若无事一般应道:“唉,昨天晚上我又失眠了,一夜也没有睡好觉,早晨下地时突然头晕,一不小心碰到了门框上。”

  

  二大妈晃晃脑袋说:“唉!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这张脸,还得给那么多人看呢。”

  

  三婶在评剧团上班,她那时天天还要演戏的。

  

  所以我就没忍住,突然插话说:“三婶,你脸都肿了还怎么上台演戏呀?”

  

  两人顿时一惊,连忙环顾一下左右。

  

  我喊道:“我在树上呢!”

  

  二大妈仰起脸,骂道:“小兔崽子给我滚下来,大人说话小人插什么嘴!”三婶也瞄了我一眼,说:“三婶老喽,只能跑一跑龙套,演不了主角啦。”

  

  我说:“跑龙套也得在台上来回跑吗。”

  

  三婶动动嘴唇,似笑非笑的。

  

  二大妈却举起手来,做出一副要打我的样子。

  

  直到这个时候,我还以为三婶天天晚上登台唱戏,才导致她最终累昏了头,撞到了那不该撞到的地方。不过自从这天以后,我大部分心思放在了三婶身上,闲暇之间,也更加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而且,在那不经意之中,自己还多了一点点惦念的味道。

  

  思由心生,行由思动。每天只要我闲着没事,便会在三婶家门前晃悠两圈。赶在我撞见她时,还会问一问她晕不晕头。好在三婶也不烦我,总会应和自己一句半句的。

  

  日子一天天走去了。

  

  初夏的一天下午,我趴在老槐树上,一边乘凉一边窥视着三婶家。咣当一声,三婶家房门开了,只见她低着头,急匆匆走了出来。我三两下出溜儿树下来,正好迎在她跟前。

  

  “三婶。”我唤了一声。

  

  三婶停下脚步,抬头扫了我一眼。这时我已经看见,三婶那白白的脸又红肿起来,连眼眶上面也有一块靑淤。我有点不敢再看她了,心中生就出一种不祥之兆。

  

  “三婶。”我又唤了一声。

  

  三婶没有回应我,她迅速低下头,便匆匆走开了。

  

  我愣了一会儿,匆匆跑回家,把看到的这一幕告诉了我娘。

  

  我娘骂道:“不许胡说,这是小孩崽子*心的事吗?”

  

  我娘不让我胡说,可是,她自己却常常和别人胡说。我不止一次看到,她和二大妈勾结在一块,眉飞色舞的聒聒一阵,每逢说到那要紧处,两人是脑袋挨着脑袋。但没过几天,二大妈也升官了,她去街道居民委员会工作,人家没有时间再陪我娘嚼耳根子玩了。

  

  我娘不说话得憋死,她开始和我爹嘀咕起来了。

  

  我娘说:“孩子他爹,她三婶最近病得也忒厉害了,不是今个儿撞上门框,就是明个儿摔倒在地上,再不就是让一股邪风给潲着一下,是不是她得了什么怪病?”

  

  我爹没心思唠闲嗑,他根本就不爱理我娘,挑了一眼她,不屑一顾说:“看来你还没有老花眼呀,眼睛咋那么尖呢,啥乱七八糟的事你都能看见。可是我人已经老了,眼睛早已经花掉了,咋能看得到那么多的闲事,我就没看见过他三婶摔倒一回呢?”

  

  我不识好歹,接过我爹的话说:“我爹说得对,三婶那眼睛亮得跟一汪水似地,我看她不会撞上门框,更不会摔倒在马路上,也绝对不可能让邪风给潲着了,说不定是……。”

  

  这时,我爹和我娘一块发怒了,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骂道。

  

  ——“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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