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八小时的忙碌之后,星期日的晚上不加班,那种在车间高压状态下的心情终于得以释放。我们这种小企业是没有每周双休的特殊待遇,每个礼拜有一个或两个晚上不加班就已经算是发慈悲了。所谓的《劳动法》在我们这种小企业是没人理会的。
我们工厂旁边有一个幼儿园,不加班的时候我和妻子吃过饭,总喜欢在幼儿园附近溜达。尽管孩子们早早地被送走了,但我和妻子看到幼儿园里的设施和墙上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卡通画时,我和妻子心里总有一股酸溜溜的滋味。自打两个小宝贝上幼儿园起,我们夫妻俩一直都不曾去幼儿园接过孩子,这一切都交给了孩子的奶奶了。常年在外,回家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给孩子买一大堆零食,奖励一点现金,问问他们的学习情况,连一次去找老师了解孩子的情况都不曾有过,全是从孩子奶奶口中了解一下情况。
我和妻子在工厂附近溜达的时候,除了谈些工厂里琐事,其余大部分的话题都是聊到了孩子。我们和两个宝贝煲电话粥的时间不但长,而且频率也不低,每周至少煲两次电话粥,从孩子的言谈中摸一摸他们的性格和脾气,也许这并不准。挂了电话,我和孩子他妈总会从电话聊天的细节中,回味和孩子对话过程的点点滴滴,我们觉得这是为人父母的最大快乐。
我们和宝贝儿远隔千里,不能摸摸他们的小手,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在寒冬里看不见他们嘴里呼出冒着热气的样子,在电话里听听他们的声音也算是一种慰藉。还有他们两只冻得发红的小手是否有戴手套?我不清楚。我儿子常常嫌戴手套是个累赘,总会扔得老远。奶奶给他戴上手套要哄上好一阵子,可是他一转身就拔了,蹲在地上玩他的泥巴和石头。有时冻得鼻滴顺着人中然后沿着嘴唇往下掉,而后扯起衣角撸两下,这是春节我在家看到的样子,我好担心儿子的手长冻胞。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为什么要把孩子扔在老家,远隔千里长时间都不曾回家看看两个小家伙?孩子在父母心中永远是块宝,但事实上呆在老家缺少父爱母爱的小宝贝却像一根草。老家为什么没有合适的工作呢?”妻子这样对我说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我随手摘掉路边的一颗小草放在嘴里咀嚼着,斜着眼看看妻子:“要不然你回家带孩子去,我一个人在外面打工,OK不OK?
妻子说:“凭你那点收入,除了油盐酱醋,喜欢喝点烧酒,又喜欢抽点闷烟,这样下来三下五除二,剩下的一点‘散水银子’不够你买买一张电影票,怎么能撑起这个家?跟你说实话,你要是能养活一家老小,我会把两个小家伙扔在老家?会像现在这样和孩子分开两地,一年两年才能见上一面?即使我们偶尔回家一趟,孩子也是躲在奶奶身后像跟我们捉迷藏似的怕见我们,这种生疏感你能承受,我可承受不了,谁叫你这么没出息?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妻子越说越生气,每次碰到这种状况,我都不吭声,任凭妻子数落一通,牢骚发完了,气也就消了。
我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点燃,在妻子的一番数落后心里真的不好受,恨不得一脚把地球踹翻,让太平洋的水彻底流干,全人类覆灭了,大家都了却了烦恼多好。
妻子的起也许没消完,见我嘴上掉着烟,又向我开炮:“你除了抱着尿坛子喝点马尿水水发酒疯,剩下的时间就是抽短命烟,不但燃烧了你那点可怜巴巴的收入,更燃烧了你的生命。有那么多的男人不抽烟喝酒,我怎么没看见他们少长了一只耳朵?你又抽烟又喝酒,吃的大米也不比别人少啊?不是我说你,抽烟喝酒要适度,每天一包10元钱的红双喜牌香烟,一个月下来烟钱你算算要多少,再加100元酒钱又是多少,你自己算算账就明白了。如果这些钱省下来寄回家给孩子添几件衣服不是更好?如果的收入高还可以,但情况不是这样。为了省几个钱,我连一双拖鞋都舍不得买,可是你有这样想过吗?如果你的收入勉强能够支撑这个家,我就回去带孩子,和孩子分开两地心里不好受,这是你的能力问题,把烟酒给老娘戒了,我看你不抽烟不喝酒,到底肚子会不会拉稀。你的猪脑壳要动起来,看看有没有其他路子去走。打工打工,最后还是两手空空。你的猪脑壳总比你的拳头大,说明你脑壳里多少还有几个零件,为什么不把脑子用起来?你现在给别人打工,就是打到你杵拐杖了,你口袋里的那几个害羞的银子也不够买包中华牌香烟,我都不想说你了,想不通就去跳河算了。”
结了婚的女人怎么这样唠叨,妻子噼噼啪啪放了一通“鞭炮”,我一直没吭声,是个忠实的评书听众,一直到我手上的香烟燃到烟屁股我都舍不得丢掉,要过烟瘾也要省钱哪。
有时我也在想,准备搞点什么,一直没行动起来。我觉得自己一辈子穷打工的真正原因是没有走出第一步,前怕狼后怕虎。这一辈子穷死就栽在胆子只有老鼠胆子那么大一点上。
我和妻子继续在路上溜达,看见别人的小孩在父母身边撒娇或耍横的样子,觉得这些小子才是幸福的,而我却享受不到孩子在身边扮鬼脸的样子。基本上女人发牢骚开炮轰炸他的男人时,只要男人佯装诈死不顶嘴,很快就会雨过天晴的,至少我是这样熬过来的。唠叨的女人,她妈拉个巴子,就是这个鬼样子,让她肚子里的脏水顺着食管,然后通过口腔,再经过化学反应变成牢骚话,从口腔里射出来,男人躲一躲就平安无事了。做男人难,做一个没出息的男人更难,我算是领教了。
看着别的孩子被父母牵着手,听大人讲些全是忽悠孩子的小儿科故事,妻子又开始羡慕了:“你看看,别家的小孩围着父母转多幸福,我们的两个小家伙叫过你几声爸?简直是屈指可数。可是。儿子女儿又叫过几声妈呢?”妻子又用张宇的歌教训我:“我承认都是你惹的祸,是你这个没出息的脓包的错”。
“谁让你的工资就一指甲盖儿那么丁点儿,不能养活我和孩子?”说完妻子把头转向别处。
妻子的数落也不是没道理,我自己也感到憋屈。男怕入错行,更怕没入行。当初同千千万万第一代民工一样,风风火火闯九州,杀入城里找饭碗都难,根本就没学到技术,没一技之长,后面的苦日子就来了。好不容易混颗豌豆粒那么大的小官来当,没技术含量的小官,寒酸得要死,人是累死了,工资却上不去。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孩子上学了,一天天长大了,开支就多了,自己渐渐老了,压力也来了,妻子的牢骚就来了,我受气的日子越来越多了,头发开始变白了,羞涩的钱包就是鼓不起来。
妻子见我闷着不说话,又开始闹了:“你看你这副狗德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你也不吱一声,就成哑巴了。我嫁给你,简直就是往火坑里跳。你要想想办法,打工是越打越空,是没出路的,等你躺进巴掌大的‘新家’,你的工资都不会超过五千元,要赶紧找点门路,回到四川自己搞点什么东东来做,也好照看一下两个小家伙。”
我对唠叨的老太婆说:“你好像还没到更年期,脾气就这个鬼样子,我的耳朵都听起茧巴了,你觉得有什么可以回四川去做就建议嘛,难道要我去卖屁股不成?”
妻子一听又火了:“什么都要我去想办法,要你有屁用?你是一条公狗啊,你要不是男人,什么我都可以自己想办法。你想想,再过几年你半截身子都要埋进土里了,到时连你自己的尿壶端起来都会摇摇晃晃,你还能做什么?回去种庄稼那是不可能的,种那点粮食不如在外面打两个月工,你什么都不去想,只有去进敬老院了。”
老太婆越说我就越烦,又开始抽闷烟了。妻子从我嘴上拔下刚点燃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着揉着,说:“你抽个毛烟啊,有本事从嘴里抽进去从*里冒出来,我吸二手烟也是很倒霉的。你一天不抽烟嘴里就会长毛毛虫吗?儿子要个玩具,你推来推去嫌贵了,一包烟10元钱就不贵?看你这副怂样我就想把尿壶丢在你的猪脑壳上。”
马路实在没法溜了,我掉头往厂里走,走得很快,妻子落在后面很远一段距离,耳根总算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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