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一代民工 > 第二十章 深圳找工实在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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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厂的希望破灭后,我们很沮丧,离开深圳平湖去横岗搞起了建筑。搞建筑真的很苦,白天火辣辣的阳光晒得皮肤要爆裂一般,跟非洲人没什么区别。我们搞混凝土楼面,面积大的楼层都是通宵熬夜,二十四小时连续工作是家常便饭,整得人又黑又瘦跟猴似的。好多时候都感觉熬不下去了,一直咬牙鼓励自己坚持下去。

  

  俗语云:饥不择食,贫不择妻。有什么路可以选择呢?你不干,有的是人干。那年头儿是一个岗位三个人等。建筑队的包工头常常威胁那些干不好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一大把。”那狗日的包工头也不该这样瞧不起人。

  

  多少双匆匆的脚步继续向城市迈进,挤占着城市的每一个空间,有份差事在手里就不错了,没得选择。城市的街头巷尾,人头攒动。茫茫人海,几多惆怅。工作难找,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是许多外来工的共同心病。

  

  城市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闪烁的霓红灯,诱惑着山村里来的“土鳖”。男人,想在这里混个模样,姑娘想在这里找份安稳的工作,大家走到一起来了。赚钱是大家的共同目标,但各有各的不同梦想。

  

  我们在建筑工地上忙忙碌碌。三伏天,任由太阳炙烤,就差点没把人身上的油烤出来。撩起衣角,擦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甩开膀子继续干。

  

  工地上,盛着大桶的茶水,拿起水瓢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口渴缓解了,工友们递上一支香烟,很很地吸上几口。

  

  一根根钢筋,一堆堆砖头,一罐罐混凝土,让楼房一层层拔地而起。有时不免也想,我们在用自己的汗水,为别人筑起遮风挡雨的堡垒。

  

  夜幕降临,收工了。工友们收拾好现场,陆陆续续走出工地。大伙洗洗手,围坐在一起,抽支烟,歇一歇,闲聊吹吹牛,就等炊事员开饭。

  

  一口大锅盛满白白的米饭,一大桶清汤上面漂浮着些许油腻和葱叶,没有饭桌,大伙就地围成一个圈,几个盛着菜的大盘子放在地上,大伙儿蹲着就可以搞定一餐。

  

  工友住的是简陋的工棚,闷热得如同蒸笼一般,条件极其艰苦,却为城市筑起一栋栋高楼大厦。

  

  白天太累,睡到半夜醒来,腰有些酸痛,自己伸手捶捶。看着窗外满天星星闪烁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咬咬牙翻过身去什么也别想,继续睡吧,明天太阳又会从东边升起。

  

  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工地无法正常运作,就休雨班。没事干的时候,我们三个草包跑去工业区转转,看能不能发现“新大陆”。

  

  工业区有的工厂大门口偶尔也张贴有招工,全招熟手工人。我们去问保安,是否招杂工。保安爱理不理,问急了干脆甩下一句:“就是招人也不招你们,个个晒得像非洲人的后代。”

  

  何二狗自嘲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小胖不服输反讥道:“尾巴翘得再高,终究是条看门狗。”这下闯大祸了,保安跟我们吵起来,另外一个保安用对讲机在呼叫援兵,我们知道不妙,如若不走会有一场恶战,我们溜之大吉。

  

  我问何二狗来广东后不后悔,二狗说,后悔个鸟毛,咱们三兄弟同穿一条裤子,同用一双筷子,共同享用一个妻子,人还年轻,路还长着呢。

  

  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没一技之长是要吃苦头的,自己要有某项专长恐怕就不会有当时的尴尬了。有些技术可在培训班学习,有些技术需要在厂里实际工作中锻炼掌握,这两个条件显然都不具备。以当时的情况外面很少有培训班,厂又进不了去哪儿学技术?还是有些遗憾的。

  

  建筑工地没有电视,老板的确有些抠门儿,工友都去附近的小卖部看电视,连书信都是通过小卖部收转。电视经常播放外来工的新闻,从新闻上我们了解到许多打工者的花絮。我常去书摊买杂志看,渐渐地关于打工题材的杂志开始多起来,《打工妹》、《外来工》便是其中之一。

  

  《佛山文艺》杂志特意开辟“华先生有约”栏目,这个栏目实际上是个心理治疗门诊,无数的外来工朋友通过这个交流平台治疗心灵创伤,我每期都去买这份杂志拿回去躺在工棚里阅读,好多外来工在这份杂志上倾诉自己的苦恼。当时找工作非常艰难,大伙从农村“突围”来到城市是有一定期望值的,但现实却未能如愿,有些失落,开有特色栏目的杂志是很受欢饮的,渐渐地关于打工类的杂志越来越多。

  

  当时很多企业以招女工为主,男工主要分流到建筑行业去了,都说男工是猴子屁股坐不住,女孩子更受欢迎。

  

  随着改革开放一年一年的推进,农村剩余劳动力已基本转移到城市,青壮年男女都外出了,农村留守的基本是老人和小孩。农民工往城市转移的初始阶段,是辐射状态分布的,很难说哪个地点都是聚集本市、本县的外来工。

  

  过了这一阶段,外来工慢慢地开始在某个城市聚集老家的人越来越多,因为找工作一般都是熟人帮忙找,一个又一个连成线,最后连成一大片了。自己家乡的人越聚越多,熟人越多胆子也越大,一些找不到工作的男青年焦虑、彷徨、失落,开始误入歧途,划分势力范围成立帮派,当时这个现象很突出,也很流行,一些男青年纷纷加入,引以为豪,如果有老乡被欺负了,帮派会出面摆平。

  

  我当时知道广东有个“青龙帮”,专门吸收盲流中喜欢逞强好胜的外来工男青年加入,壮大自己的势力,一些迷茫的年轻人就误入歧途了。在我悲观失望的时候,曾经有人怂恿我加入,我动摇过,但最后头脑还算清醒,成了一个大大的良民。再苦再累,宁愿少挣点钱,也不要钻进“铁笼子”里去。

  

  白天,建筑工地上依旧忙绿着,楼房一层一层在“长”高,我们用自己的双手改变着城市。

  

  夜晚来临,别的工友喜欢玩麻将扑克,我偶尔参与却并不迷恋,喜欢一个人爬到楼顶乘凉。眺望远方,何处是我家?头顶着满天的星星,身子沐浴着皎洁的月光,脚踩着大厦的楼顶,夜幕中,环顾远处,冥思静想,我的未来谁作主?

  

  皎洁的月光让人无限遐想,楼房建得再高也是别人住,我们是裁缝为别人做嫁妆。城市再美,也是临时的驿站。在当时没想过要在城市买房子,那是天方夜谭的事。在外面混不下去回家像父母那样种庄稼得了,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既然不是真命天子,还是做我们的凡夫俗子算球了。

  

  来到城市,就这样一无所获,却并不甘心,那时我们还年轻,相信路在自己的脚下。无数次碰壁失败,还是让我内心受挫。

  

  在工地上,我总会隔三差五地在夜晚拿着报纸爬去楼顶,仰躺于报纸上,数星星,看月亮,静静地一个人胡思乱想。白天很累,我把这事当作是一种最好的放松,也是一种乐趣。如果有一天,老板施舍一套房子给我,最好是顶层,我会在屋顶种上花草,每天清晨浇浇水,听听音乐,看看书,闻闻花草味儿,那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我知道,这些都是奢望,是那么遥不可及,只有梦里才有。

  

  曾经年少的我爱追梦,喜欢憧憬未来。尽管找份进厂的工作困难重重,我一直不曾放弃,越挫越勇。

  

  只要工地上没工干的空隙,我总会拉上小胖、二狗去溜街,留意街上那里有招工,如有符合条件的,总要去试试。最让人恼火的是,那些工厂大门外贴有招工的,都是招熟手,不知道那些工厂是为了节省培训费还是咋的,都不给生手学习的机会,哪里去招熟手,总是不明白。

  

  那年头,求职心切会上当的,我和小胖、二狗被忽悠过一次。有些不法分子利用找工难的特点,开空壳公司,在东边设点招人,说去西边公司上班。头天交了报名费,第二天连鬼影子都没了,那次我和小胖、二狗每人被忽悠了50个大洋,真见鬼了。

  

  有一次,在一根电线杆上看到名片大小的酒店招聘,招女服务员,要求形象好,气质佳,25岁以下,有无经验均可,月薪过万;同时也招男服务员,规定了身高、形象方面的要求,薪水是提成的,工作自由,收入可观。我们当时对这事儿表示质疑,已经上过一次当有了些警惕。小胖主张按上面提供的电话打过去问一下。电话接通后,对方报了详细的地址,叫过去面试,电话里不好说。我们三个找到了这家酒店,只算一般吧,不怎么豪华。经过协商,小胖同意他一人先进去问个清楚。

  

  十几分钟后,小胖出来了。我问他情况怎么样,小胖说:“没相中,主要是晒得太黑,身高达不到,反正那女的支支吾吾不愿多说。”我问小胖:“那女的都说服务些啥?小胖说:“都没相中人家都不甩你。”

  

  我想了一会儿,说:“小胖,你知道人家招的是什么类型的人吗?”

  

  小胖说:“谁知道这些狗日的招什么样的人?老子这种国防身体他们都看不起,你三娃儿就是水里捞纸没希望了。”

  

  我说:“你长一身肥猪肉就能应聘你?人家要的是型男,而不是赘肉。人家招的男服务员是为富婆准备的,你够料吗?你娃娃人胖,东西肥而不长,那些富婆都生过娃娃的,就算你的好兄弟直径三十公分,人家也不怕。还有,你身高短而不长,人家据此就可以目测推断,你的下半身比例是跟你的整体身高挂钩的,应聘不上是正常的,应聘上就见鬼了。”

  

  小胖突然明白过来说:“哦,招女的就是鸡婆,招男的就是男妓?三娃你说老子矮,可你还不是一样,虽然不矮但是却长得短了一大截。四川人矮坨坨多,可能我们四川盆地地形地貌的原因,在盆地里活动不开导致的。”

  

  我说:“这种狗皮膏药小广告是骗人的,谁信他妈的就是傻*。”

  

  小胖失望地说:“什么样的招聘广告才不骗人?”

  

  我回答:“根据我的判断,招聘广告贴在用人单位门口的都比较真实,真招人的话,问一下保安就清楚了。比如那些贴在路边或车站厕所遮羞板上的迷药、假钞广告,还有富婆钱多得流油,就是不生育,想借种之类的鬼把戏小广告,全是放他妈的螺旋拐弯炸弹屁,球大爷才相信。“只要有空闲时间,我、二狗和小胖都要出去逛逛,主要是去工业区看看有没有进厂的机会,为了防止被联防队逮住,我们三人特意学了两句本地话以防万一。第一句“你们是干什么的?”联防队的人一开始会这样问,我们至少要听得懂;第二句“我们是本地的,有什么事吗?”,我们要会说,而且要标准,不然会露马脚。

  

  我和二狗逛街主要是研究能不能找个厂子落脚,大部分时间耗在工业区的大厂小厂门口那些招聘启事上。小胖从来不*这份闲心,好像倒上二十公斤汽油在他屁股上,拿起冒着火花的打火机靠近他,他也蛋定(淡定)得纹丝不动。小胖一直认为,我和二狗是口锅,他只是一只碗。锅里有饭,碗里就有饭。小胖得意洋洋地说,三娃和二狗是领导,天生就该*心,我小胖身为小老百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小胖这种心理,只有长肉,没有掉肉的可能,我好羡慕。

  

  我和二狗像研究军事地图一样,看着一家机械厂的招聘启事,因为招聘启事上写明这个厂子有自动化程度高的机台,能学到手艺,太诱人了。

  

  小胖在我和二狗面前夸张地比划着一个大圆圈,我们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小胖低声唏嘘着告诉我和二狗:“你们两个球日的抬头好好看看,办公室出来了个骚婆娘,*好大哦。”

  

  我抬头望去,小胖说的是实话,一个妖艳风骚十分性感的美眉正从办公室出来,走路时胸前一抖一抖的,波涛汹涌。

  

  小胖子十分*邪地压低声音说:“哇塞,那两个肉坨坨最少也有十公斤一个,割下来用花生油加朝天冲辣椒爆炒十分钟,当你们两个的下酒菜都吃不完。”

  

  我瞪了小胖一眼,无心理会他,和二狗谈论着招聘启事上的条条框框,我对二狗说,如果能进得了这种厂,我将向老天爷长跪不起。

  

  小胖有时不愿陪我出去逛他嫌麻烦,二狗和我就像押犯罪嫌疑人一样,拉着小胖去溜街,我把小胖拉去下馆子,他最爱吃红烧牛肉,我一定点上这道菜。小胖酒量大,喝啤酒像喝水一般,他连灌几瓶也不会去厕所,肚子圆鼓鼓的象水缸可以储存很多食物。我没办法和他比,一瓶啤酒下肚,几分钟后就要放掉,小胖说我浪费资源。喝得高兴,说得投机,小胖说以后出去逛叫上他就行。

  

  端午节,工地放假。我们三个去看赛龙舟。看完赛龙舟我提议去工业区逛逛。因为是节假日,工业区许多厂都放假,成群结队的外来妹在工业区漫步。

  

  小胖看着那么多的靓妹直吐舌头。我趁机对小胖说:“想开眼界以后多出来逛逛,如果能进厂更好,说不定还可以泡一个妹妹。”小胖听完傻笑。有靓妹从我们身边走过,小胖总会拽住我的手叫我跟上,多看几眼。

  

  二狗嘲笑小胖:“小胖,你简直是个骚公鸡。”

  

  小胖说:“男人不骚,就没有下一代。二狗,你不要装处、装纯,你也不是个好货。十个男人九个骚,剩下一个是傻包。”

  

  二狗说:“死胖子,你以为全世界的人跟你一样骚?”

  

  小胖说:“其实男人就那个鸟样,假正经不起作用。有些人表面满嘴的马列主义,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俗话说:男人不嫖不赌对不起父母,不偷不抢对不起婆娘。吃、喝、嫖、赌、抽,男人总得会点点,什么都不沾边的男人地球村可能找不到。”

  

  我们搜索着工业区的每一个大厂小厂,看看那个厂门口贴有招工。看到有个手袋厂招杂工,我一下兴奋起来,不用小胖去问,我亲自上。

  

  我问保安:“还招杂工吗?”

  

  保安说:“招够了。”

  

  小胖嘟囔着:“人招够了也不把招工撕下来,这个砍脑壳的有些整人。”

  

  我和二狗有些失望,小胖还知道鼓励我们一下:“兄弟,要雄起!”

  

  我们沿着工业区继续走,有些累了,小胖掏出纸巾说:“垫在地上坐一下。小胖掏出香烟递给我和二狗,我们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小胖的双眼一直在从我们面前走过的女人身上瞄来瞄去。我开玩笑对小胖说:“兄弟,你确实是个*,一点也假不了。你那杆枪要拿去用用,生锈了不划算。”

  

  小胖斜着眼嬉皮笑脸地对我说:“你娃娃说得对,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磨损了总比生锈了强。”

  

  休息了一会儿我们继续边走边看。走到工业区一个制衣厂的变压器前,一则广告贴在变压器下面的水泥杆上,清清楚楚写着:梦莉丽,女,23岁,现居深圳,丈夫是港商无生育能力,后死于意外,至今单身一人,情感孤独。本人求子心切,愿身体健康,无病史,身高170厘米,重感情的男士约会。如怀孕成功,首付50万人民币,三个月后B超检查正常再付20万人民币,孩子出生后,最后付清余下30万。联系方式:男士寄上简历,彩色照片,合则约见。广告上还贴有一张清纯美丽的女子照片。

  

  小胖看完嘿嘿一笑说:“格老子,有这种好事?有了100万就可以不打工了。”

  

  我说:“胖子,这你也相信?你没捞到一点好处,别人早就把你的油榨干了。”

  

  小胖说:“那些龟儿子有些板眼,城里的骗子比好人还多。”

  

  天快黑了,我们也走累了,该回工地了。小胖说:“工地上的饭比监狱里的还难吃,不如整两个盒饭吃还安逸点。”我说行。

  

  回到工地,工友一声吆喝,小胖就乐颠颠地摸麻将去了,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热闹,就躺在床上看《佛山文艺》了。

  

  几个月后,小胖说他表叔在汕头,问我要不要一起过去,我说行。在深圳平湖、横岗都没办法进厂,去汕头看一下也是好事。

  

  我、二狗和小胖离开深圳,去了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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