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张厂长对牙德兴说:“咱们工厂主要是做塑料加工,附带会做一些塑料产品,你工作的车间主要管加工。”牙德兴听了连连点头,他知道像张厂长这样的人说的肯定不是废话,他得用心记住。
到了车间,现在只有几个值班的工人在干活,张厂长为了不耽误工人干活,只是粗略的给牙德兴介绍了一下新同事。张厂长特意把一个中年男人叫到身边,对牙德兴说:“这是你们车间的车间主任。”
中年男人对牙德兴说:“我姓王,叫我老王就行了。”牙德兴觉得王主任这个人跟厂长差不多,都没什么官架子,待人也挺和善,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张厂长对王主任说:“他刚来,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多教教他。”王主任点头哈腰的说:“厂长你就放心好了。”
张厂长对牙德兴说:“我还有事,你们先聊着。”
厂长走了之后,王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冷着脸对牙德兴说,跟我来,我给你说一下车间里的工作流程。牙德兴不明白刚才还笑容可掬的王主任怎么会突然大变脸,不过王主任根本就没等他缓过神早就朝车间里走去,他也只能跟了上去。
王主任走马观花的带着牙德兴在车间里转了一圈,几乎什么都没跟牙德兴说,牙德兴以为他是没心思教自己,后来才知道其实王主任自己都不太明白这些机器的工作流程。车间里转了一圈之后,王主任带着牙德兴去食堂。因为正是吃饭的时候,食堂里挤满了工人,牙德兴一想到自己就要跟这些人一样在这里干活、吃饭,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兴奋。
王主任对牙德兴说:“以后你就在这里吃饭,饭盒带了吗?”
“带了。”牙德兴回答,他之前在外地打过工,知道城里的工厂在食堂吃饭得用饭盒,他以前的饭盒王琴给他刷干净了一直留着,他这次一块带来了。王主任没心情领牙德兴在食堂里转悠,直接带着他出了食堂。走出食堂的时候,王主任像是担心牙德兴吃不起饭似的问:“对了,工厂里不包伙食,吃饭得自己花钱,你带钱了吧。”
“我有吃饭的钱。”牙德兴说。王主任瞅了牙德兴一眼说:“有就好。”
从食堂出来,王主任带着牙德兴去了宿舍。宿舍和食堂就隔了一条沟,牙德兴经过那条沟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酸臭味,他朝沟里看了一眼,沟里流淌着食堂里的污水,边上还有不少削下来的土豆皮。牙德兴本来还以为城里的工厂能干净点,没想到没农村里都脏,他觉得自己以后吃饭都会想起这条臭水沟。
王主任推开宿舍的门,指着一张旧门板说:“你以后就睡那张床。”
牙德兴看那张门板上对着很多东西,问道:“那上面的东西怎么办?”王主任嘲笑的看了牙德兴一眼,觉得牙德兴还真是多事,他走到门板旁边一脚把上面的东西踢到地上说:“这样不就行了。”
牙德兴总觉得王主任这么做有些不合适,不过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先把自己的东西放到门板上。王主任本来都快走出宿舍门了,又回头重新打量了牙德兴一遍,他问牙德兴:“你跟张厂长是亲戚?”
牙德兴回过头说:“不是。”
“那你怎么来的这里?”王主任疑惑不解的说。
“是我大姐夫介绍我过来的。”牙德兴实话实说道。
王主任看牙德兴这么寒酸,觉得张厂长不可能有这么寒酸的亲戚。他一看牙德兴就知道是从农村来的,他对牙德兴这样年轻力壮又头脑灵活的年轻人没什么好印象,总觉得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王主任是靠关系进的工厂,不过介绍他进来的是上一任厂长,现在他在厂里也算是没什么靠山,只能凭借着自己车间主任的职位刁难下面的工人。
“你没什么事了吧,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王主任根本就没给牙德兴问的机会,连宿舍门都没关就走了。
王主任走后,牙德兴把门关上,环顾自己的宿舍。与其称之为宿舍,不如说是一间平房,里面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四张门板,这四张门板就是王主任嘴里所说的床。牙德兴以前在外面打工的时候,条件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总比这好,不过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这安顿下来。
因为牙德兴刚来不用立刻去干活,晚上他就留在宿舍里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看门板又潮又湿,从外面找了几块转头把四个角垫起来,这样好歹也能算是张床。垫好之后在上面铺上自己的褥子,说实话他真不舍得把王琴给自己做的新褥子铺在那张潮到发霉的门板上,王琴说想让他睡得舒服点,以前的就褥子就不要了给他做了新的。他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好之后,又把刚才被王主任踢到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叠放在墙角。
牙德兴收拾的差不多了,同宿舍的人也都下了晚班回来了。他们推开门发现宿舍里有人,并没有显得惊讶,自顾自的躺在的门板床上休息。牙德兴本来还想跟舍友们聊聊天,不过看情况舍友对他并没什么兴趣,他也就放弃了聊天的想法。其他人回来之后也不洗漱直接躺下就睡,没几分钟宿舍里就响起了鼾声。
出来的第一个晚上总是特别的难熬,牙德兴躺在门板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倒不是他觉得这里的条件太差,大街上他都睡过这里当然不能算作差,只是他一躺下就想起家里的妻子,特别是想起文磊。文磊这个孩子很听话,他应该很放心,但作为父亲在孩子身边的时候感觉不到对孩子的疼爱,一旦离开了才发现对孩子是那么的思念。牙德兴想了一会,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他也算是个硬汉,但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牙德兴哭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等眼泪流干了才吸了一下鼻子。
“小伙子,怎么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牙德兴回头看去,发现黑暗里又一个红点忽明忽暗。
“我吵到你睡觉了吧。”牙德兴揉了揉鼻子坐起来说。
“你没吵到我,我也是睡不着。”黑暗中那个声音说,牙德兴的眼神还不错,看见说话的人是睡在自己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对牙德兴说:“你要是睡不着,咱们到外面聊会去。”
“行。”牙德兴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中年男人拉住他说:“晚上凉,批件衣服再出去。”
两个人披上件外套从宿舍里走了出来,他们走到离宿舍不远处的一块大石边上中年男人说:“别走远了,咱们就在这坐会吧。”
“哎,好。”牙德兴答应一声坐在了石头上,中年男人也坐了下来。
“这位大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牙德兴说。
“我姓徐,大家都叫我老徐。”中年男人拿下嘴上的烟说,“你贵姓?”
“我姓牙,叫牙德兴。”牙德兴来着之后还是第一次把全名告诉别人,连厂长都没问过他叫什么。
“姓牙的人还真不多见。”
“我从农村来的,住的比较偏远,所以很少人听说。”牙德兴谦逊的说。
“别太在意自己是农村人这件事,这里大部分都是农村出来打工的。”老徐说,“我以后叫你德兴吧,叫你小牙的话像是外号,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牙德兴说。
老徐从怀里掏出一盒压得有些瘪的烟,抽了一根给牙德兴,牙德兴连忙推辞道:“不用了,我不抽烟。”
“不抽也拿着吧,早晚你会想抽。”老徐说,“我刚到这的时候也不会抽烟,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开始找烟抽。小伙子,你别总以为抽烟是件坏事,有时候遇到难事抽根烟心情会好点。”牙德兴点了点头,结果老徐递过来的烟。
“以前没怎么在外面打过工吧?”老徐问。
“之前倒是在外面呆过几年,不过时间不长,家里有事就把我叫回去了。”牙德兴说道家里有事的时候,老徐的表情有点异样。
“你结婚了?”老徐问。
“孩子都快上初中了,我结婚比较早,当时家里催的紧。”牙德兴说。
“难怪你那么想家,不过没关系,在外面呆的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都这样。”老徐拍了拍牙德兴的肩膀说。
“老徐大哥在这工厂里干了多少年了?”
老徐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说:“快二十年了吧。”
“这么长时间?”牙德兴惊讶的说。
“你要是不问我自己都忘了。”老徐咧开嘴苦笑了一下说,“我好像是从建厂没多久就到这来的。”
牙德兴有点迷惑,老徐来了工厂这么长时间却还一直在车间干,似乎有些不太合情理。老徐看出了他的疑虑解释道:“我当年是逃灾跑到这的,厂里能给我活干,让我吃上饭我已经挺感激的。”
“那你出来这么多年回过老家几次?”牙德兴问。
“一次也没回去过。”
“一次都没回去过?”
“家里没人了,回去也不知道看谁。”老徐转移话题说,“我看你言谈举止像是识字的人,上过不少学吧?”
“也没上过多少学,初中毕业就下来干活了。”牙德兴说。
“比我强,我连学校门长的什么样都没见过。”老徐话锋一转说,“不过在这文化程度高,或是识字多用处不大,别人不会关心你这些。”牙德兴知道老徐是在告诉自己在这个工厂的为人处世的规则,凑近了些仔细的听着。
老徐停顿了一下说:“咱们这是加工厂说白了就是靠体力挣钱的地方,要想让别人看得起你没别的办法,就是拼命干活,活干的好,手脚麻利些领导才会赏识你。”
牙德兴理解的点点头:“我明白,以后我肯定好好干。”牙德兴想起自己宿舍的人问道:“老徐大哥,其他人好像不怎么愿意说话,是不是有点看不上我?”
“你多心了,他们不是不想跟你说话,是没力气跟你说话。”老徐说,:那些人跟你一样刚来没多久,年轻人干活就只有一股子冲进,不知道利用技巧,干一天下来累的自己都不认识了哪有心情跟你说话。我现在年纪大了,反而比他们干活更省力,以后你干活可别跟他们一样总以为自己年轻靠力气就能解决问题,得抓门道,凭技巧。”
“嗯,我明白了。”牙德兴说。
“好了,夜深了,明天还得干活,咱们回去睡吧。”老徐站起身来,紧了紧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牙德兴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朝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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