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铁匠铺地下室
时间紧迫,大伟虽然年轻却是老手腕子了,不消几分钟我们就赶到了镇上,我们镇叫下城子镇,地方虽不大,名气不响,可这名字的由来却是古渤海国时期就有的,因为那时有个古城遗址就叫下城子,这名字别扭拗口,我估摸着是当时的少数民族语言吧,这不是瞎猜,在这镇上走大道,不消一小时就可以到穆棱县,穆棱也是古渤海国时来的名字,是句满语,就是马的意思,这里是当年的牧马场,平原很小,多是缓山坡,附近又有条河,依地起名,就叫了穆棱河,我们村的支流在村西,也就叫西大河了,来到县城办完事,我们就要巡河而上,就近翻过痒揦子山,去找那传说中的应龙丹了。
想着想着,大伟忽然一个急刹车,我被惊了一下,忙问:“怎么了,大伟?”
“怎么了?哎呦我的刚先生,到县城口了,还怎么走呢?”大伟应道。
“哦,你可真够猛的,我这溜号没多一会呢,你就飞到地方了,牛*。”
“那你以为呢,要不是哥当年视力不合格,那就是开飞机的命,这小玩意儿,算啥呢。”
“欸,欸,憋住啊,把自己说的贼毙是地,啥水平自己没数啊,整啥玩意儿,拐子叔不是说了吗,城北清水胡同,很小的时候拐子爷带我来过这边一次,不过没进去,我还有印象,捡前边那趟垓儿往北走,到头咱得下车往里走。”我憋住他的牛劲,指了指路口。
穆棱县城本就不大,这一小段开车都用不上十分钟,再往前就是个山坡村了,所为山坡村就是依山而建的一些住房群落而已,地势不平,土地有限的缘故,顺着这坡道往上走到头就是清水胡同了,其实只是起的名好听,说白了,就是垓边子几户人家而已,因为当年拐子爷说这趟道在县城这边是最陡的,我也就记得最清楚。
这一路走上来,我俩累得够呛,基本是到这村头了,向左手边一看,果真是有个破不拉叽的方铁盘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大字:刘记铁铺,那招牌叫一个寒酸,上面挂牌子的铁丝都快锈掉了,这也不算是啥门面铺子,说白了就是一个小农家院,面积不大,松木栅栏围着。
我们敲了敲大门,有人应了声我们便走了进去,进院之后左边是个棚屋,我想就是铁匠铺子了,院正中一条小甬道,直通正屋,道两旁的余地都是菜园子,没有栅栏,这是东北农家院很典型的一个布置,我们敲了敲正屋门,看有人回答就推门进去了,正对的是厨房,声音是东屋传来的,进门之后看是个肥胖老头,看样子六十岁上下,古铜肤色,圆滚滚的脑袋,满脸胡茬子,那眼珠子和张飞有的一拼,不用说这就是刘大脑袋了。
出于礼貌我问道:“请问您是刘铁匠刘叔吧?”
这老家伙显然是还没醒酒,斜卧在炕上,支吾着:“是我,咋着,打什么铁活,我今天喝多了,不开张,你说一下吧,过几天来拿吧。”
“我也不知道.”我应喝道。
“啥,你不知道,那扯什么犊子呢,小旮旯球子,哪凉快哪玩去。”刘大脑袋显然是感觉自己被人戏弄了一般,瞪个大牛眼珠子,看样子是个爆脾气的主。
我们也是时间紧迫,没时间和他撂杠子,我也就捡直了说:“那啥,刘叔,抱歉啊,我们俩来找您确实有事,我俩都是义和村的,是拐子爷吩咐我们来找你的,说是拿些东西,具体拿什么也没吩咐,说是您会知道.”
那刘大脑袋显然是感到意外,也感到惊喜,扑棱一下从炕上爬起来,让我们赶紧过来坐,那样子倒像是见了爹妈或是家里来了个大财主一样,反倒弄得我们不太自在,忙和我们说:“萧哥的人,咋不早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大哥现在还好吧?”
没等我说话,大伟呛上了:“我说老大叔,俺们可和拐子爷差着辈呢,按理说您也是俺们爷爷辈的,俺们也是照顾您情绪,老黄瓜上面刷绿漆,把您往年轻了叫呢,别一会阴一会晴的,快说吧,俺们找你来是啥事。”
我心里暗想,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问话的,这可不是一般的霸气,我赶紧打圆场:“叔,俺们来得急,上手的礼物都没来得及带,是生命攸关的事,多了俺不能说,您老人家帮帮忙,俺们听您吩咐!”
“这还像句人话,冲着萧哥的面子,俺才不会和你们一般见识,行了,跟俺到外地。”说罢我们都出了东屋。
这“外地”是老东北话,就是厨房的意思,外人不明白还以为是去哪呢,其实开了东屋门就是厨房,那时东北农家院都很大,五六分地的算一般,住房也就随意盖,基本是坐北朝南,格局十有八九都是一套住房内结构分三间,靠东边的是正屋长辈住,中间是外地,西边算是偏房,给儿女住的,那时除了条件好的把住房盖大些三世同屋外,一般也就是两辈儿人住,因为东北寒天长,见冰碴的天少说也要五个月,所以东北人常说“大冬天”。房子太大了烧煤太多,取暖费用太高,老百姓负担不起。
刚出东屋,刘大脑袋斜了斜眼,没好气瞪了大伟一眼,说了句:“这孩子有点彪。”
大伟一听急了,估摸嘴又要过山车了,刚要“还礼”,我拽了拽他的手,递个眼色意思算了,别忘了咱来干啥地,大伟一脸不情愿,硬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刘大脑袋家外地中间有块木板,一平米见方,下面是个菜窖,这也是东北屋内常见的布局,一样和天气有关,每年冬天东北都有大量存储白菜,萝卜,土豆的习惯,这是东北的三大猫冬菜,若是外面挖菜窖,要挖深坑,垒砖壁,做窖盖,对农村人来讲是笔不小的开销。所以很多人家所幸就把菜窖设在外地的正中央,屋内毕竟有取暖,菜放在里面不会冻坏,这些菜屋里不能摆置,因为屋内温度还是偏高,白菜容易烂,土豆容易生芽带毒,萝卜容易糠,也只有这菜窖合适。
刘大脑袋打开窖盖儿,他打前,我们打后,顺序顺斜梯子下去,菜窖也就三米深。窖内大概四平米,四壁是青石灰腻子,水泥地面极为干净,没有一点隔年菜叶残渣,感觉到不像是菜窖,挪开扶梯,后面是一道门,也刷成青灰色,光线本来就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推开门,落下一丝尘土看样子有段时间没开了,里面是一个暗甬道,斜通向下,布满青石台阶,两侧墙壁上隐隐错错像是勾着一些简笔画,已经模糊无法辨认。向里乌漆嘛黑,看不到通向什么地方,只是有种莫名的压抑感,真没想到这老小子家还有这么一出。
我心中生疑便故作镇定打趣问道:“刘叔,您这是啥菜窖啊,拾掇的这么立整,还有套间,招待客人都可以了。”
刘大脑袋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转回头看了我一眼,和刚才时而牛哄哄,时而贱兮兮的样子迥然不同,脸色也极为难看,僵直着脸,面无血色,只是低沉的回了句:“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
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有些发寒,才八月份的天气里面却是阴嗖嗖的发凉,冻的人直打哆嗦,不过想到是拐子爷叫我们来的,必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旁边的大伟也沉不住气了,扽了扽我衣袖问道:“刚子,这咋这么瘆人呢。”
“管他娘的,跟着走就是了,咱俩害怕他一个老头不成。”我在旁边和大伟耳语道。
此时大概已经走了七八米,四周一片漆黑,空间不大,仅容我们排队走过去,刘大脑袋仅能听见我们说话的声音,却听不见我们说什么,猛的回头僵住脸说道:“咋啦,两个臭小蛋子,怕啦,怕啦就回家玩去,你们是萧哥吩咐来的人,还怕我害你们啊。”
“没有,我们只是好奇这地方,私下里议论一下而已,你老慈眉善目的,我们哪里会这么想呢!”我赶紧解释道,也不知道说这话时声音是否在发抖,尤其是他猛地回头的一霎那,我感觉那整张脸就像僵尸一样铁青,好悬没把我吓个趔趄,心中暗暗吸了口凉气。
这老小子此时面部总算有了些表情,却只是一脸怒火,不过声音还是不大,像是怕惊动了什么:“放屁,我他妈现在都是大气都不敢喘,脸都木了,还慈眉善目的,我这有三个桃印懋,你们贴胸放好,别乱说话。
要不我就收拾你们两个。”说着话,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木门。
桃木是五木至精,桃木也称作仙木,道是哪五木:榆枣桑柞槐。这桃木懋就是桃木印,单论懋有繁盛之意,护住阳气,让之繁盛,不被阴气所侵,平时都是挂在门户上的,贴胸而放,也有辟邪的作用,这也都是我在大队那些老书上看到的。当时我也注意到门梁中间放着一面古铜镜,只是奇怪的这镜子是正面朝里,我倒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布置,感觉透着古怪。
进门后刘大脑袋拿了火柴,点了门两旁的灯,这灯都是放在墙壁的龛里,透着古朴浑厚,是一个跪甬举着灯碗,上面乌黑锃亮,没有锈蚀的痕迹,如果没猜错,刘大脑袋会时来清扫。此时他并没有把门关上,灯芯燃的旺起来,石室我们才勉强看清楚,里面大概是十几平方长宽相等,上方也是青石砖穹顶,看样子有房间大概有四米高,如此看来,我们起码是在地下六七米的位置了。环顾四周,没什么摆设,只有几个彩陶罐摆放两侧,别无它件,正对门墙壁处是一个棕红漆木桌子,和东北当年常用的家用桌一般大小,只是木桌四处刻着祥云镂雕,其间有龙腾凤舞,百鸟争逐,极为精美,无论是雕饰还是外观感觉都是老器件了。
刘大脑袋点燃了桌上两盏神凤抱柱灯,中间俨然一个香炉,正上方墙壁上挂着一个女子画像,刘大脑袋持香点燃拜了三拜,我和大伟感觉是已去的故人,也鞠了三躬,算是敬意。
这布置加上刘大脑袋的这一举动,我感觉这里根本不是菜窖,而是墓室,当下就觉得背后冷飕飕的,透着股阴风,只见墙角处,隐隐有一白衣女子,长发披肩,头上有一发钗盘起一绺头发,脚穿白绣鞋,到是没有传说中女鬼的那种诡异,只是面色惨白,双眼空洞,在那里不停的抽泣,仔细一看,却和这画中女子如出一辙。
见此情形,我和大伟当时就慌了神,这他么不是见鬼了么,这死刘大脑袋要害死我们啊。,当下大伟就要动武,我拦住了他,不是我相信这刘大脑袋,而是起码我相信拐子爷,他在村里这么些年的威望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混出来的。
刘大脑袋见我们慌了神:“咋啦,啪啦,就这么点胆量啊!我还当是啥纯爷们儿呢,现在可以赶紧走,萧哥是看错人了。”
我忙镇定说:“没有,我们带着桃木呢,可不是玩具,用不着怕。”
大伟见了也忙抢话:“老子我阅女无数,还怕这一缕鬼魂了啊,我们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缠身。”
刘大脑袋鄙视了我们一眼说:“催牛*吧,小寒丫子,要不是带着桃印懋,就你俩,在这环境,早就吓瘫歪了。”
我倒觉得此时不是犟嘴的时候,搞清楚状况比什么都重要,,忙问道:“刘叔,我感觉这鬼魂似乎没有害我们的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啥来历啊?”
刘大脑袋顿了顿:“那你们要是不嫌我嘴碎,我就给你们说说,其实这鬼魂是我表妹,若细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鬼魂,只是余念而已,她曾被镇于此,当年这里还没有人家,只是一个山坡,有几座荒坟。我表妹被土匪用枪打死,连尸首都没有找到,没有办法我只能给她立了个衣冠冢算是尽了孝道,也因此她怨恨难平,迷了心智。曾经有害人之意,不过好在老天怜悯,她行凶之夜遇上一个行脚僧人路过这附近,那僧人头戴圆草帽,遮住了眼睛,留着披肩长发,脚穿黑色罗汉鞋,身着淡白衬衣,深蓝色皂衣加身,手持一柄八尺禅杖,上部为杖头,呈塔婆形,上面附有大环,大环内各套有四个小环,走路时禅杖上各环碰击,发出清脆的锡铁撞击声,此人步履轻盈,飘逸潇洒,不似俗人,我表妹见此人不是个善茬,见了此人,扑将过去,却没想到那人躲也没躲,似若无物,与她交身而过,却似一缕清魂。此时她也感到惊讶,知道是碰上高人了,转身就要逃走,这行脚僧追也不追,只是原地立定,轻晃禅杖,发出清脆声音,我表妹只顾抱头嚎叫,颤抖不已,看样子不消一时三刻就会魂飞魄散,我那时还小,当时便倒头下跪,求那行脚僧放过她,那行脚僧没有言语,只是立定禅杖,大喝一声,我表妹的魂魄便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像是僵住了一般,那行脚僧拿出一个黑漆木盒,上面阳刻麒麟踏霭,凶猛威严,栩栩如生,只说是朋友之物,眼下收了魂魄在其中,并一再嘱咐我到,人死不能复生,当节哀顺变,麒麟是祥瑞之兆,这木盒可保魂魄平安。这地下室其实抗日那几年是日本人改造的防空洞,听说当年小日本也是看这里是山坡地,居高临下,可以作防御工事,又是一个瞰口。所以挖得很深,却没想到惊扰了这墓主人,据说当年这墓主人不腐不化,成了丧僵,活剥了好几个小日本,当时被抓来修筑工事的农工下的四散逃串,最后村里找了个有道行的高人封印了这个丧僵,一把火点了,之后这里就成了个老空墓室,解放后除四旧,我曾把这木盒子偷偷藏在这下边。之后在这里建了不少民房,我也便住在了这里,让她的魂魄安眠于此。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幻象,人死入轮回,她老人家早就投胎做人了,所以眼下你们不要怕。要真怕,也是该怕这原来的墓主人,只是这原来的墓主人是谁我们都不知道,所以为了防止邪祟作乱,那个行脚僧便在这门口置一面铜镜,正面朝向这室内,镇住这鬼魂,让这其中鬼魂再也无法离开作孽,他临走时让我在县城打了三枚桃木懋辟邪之用,刚好今天我们三个算是够用。所以她没敢现身,我带你们下来是拿两样东西而已。”
说罢叹了口气,刚才那女鬼也慢慢隐去了,果然只是幻象。只是一想到这里原来是个墓室,还闹过鬼,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浑身的不自在总像身后有什么盯着我们似的。
刘大脑袋打开那桌子下的抽屉,拿出一小捆绳子和一把匕首,交给我说:“萧哥吩咐你们来就是来拿这两样东西的,保管好。”
我看了看,这绳子纯黑色,手指粗细倒不算长,感觉捆个人还算够用,拔出匕首感觉是青铜制品,那是猴年马月的东西了,刃处也没什么光彩,看样子不怎么锋利,也不知还有什么用处。
我和大伟也没多问,小心收拾好。三人关了这石室门,原处返回。有种从地狱又回到人间的感觉。到了刘大脑袋家正屋,我们先是一番谢谢,之后说要赶时间转身要走,却听见他家西屋有鸟叫,胖子以前最爱掏鸟养鸟,话也没说就直奔西屋去了。
我们也赶过去,只见胖子长叹一口气说:“哎呀我说刘叔,您养的这鸟也太寒酸了吧,你看看,个不大,没精神,鸟毛乱糟糟的,知道的是鸟,不知道还以为是杂毛鸡呢,还留着干啥啊!”
我打量了一下,这鸟个头一般大,看上去也就喜鹊那么大,浑身羽毛凌乱不堪,给人一种萎靡不振的样子,只是那眼神还是那么犀利,让人对其心生敬意,身后有六条尾羽,被杂毛一遮不是很明显,看着已经没什么光彩了,总感觉好像在那一堆古书上见过,却也没留意,好奇心驱使,我对刘大脑袋说:“刘叔,您这鸟破不溜丢,还不如给我得了,我好好喂养它。”
刘大脑袋倒也爽快:“你拿走吧,这鸟是当年我在山上捡的,当时有腿伤看着可怜我也就养着了,放这快十年了,我给人都没人要,说是个病秧子鸟,你想要我求之不得,再没人要也就快成了我的下酒菜了。”
当下我就连带鸟笼一起拿走了,大伟还不停嘀咕说我见啥要啥,我告诉他这可能是个宝,没准拐子爷会认识,我们和刘大脑袋道了别,所获一根绳子,一把匕首,一只不知啥品种的鸟!匆忙之中竟然忽略了心中的一个莫大疑问:那刘大脑袋说的行脚僧人会不会就是拐子爷,只是救人要紧,没时间再回去问了,我们便匆匆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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