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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宽厚古朴的城墙上,然后在城里洒下大片阴影。料峭寒风吹过,吹去城墙上士兵们疲惫的倦意,整个兴鹿城也在这寒风里醒来,仿佛随着阵阵寒风有规律的呼吸脉动。
兴鹿城是宣武王朝在东南边陲的军事重镇,兴鹿意为兴兵逐鹿,有杀伐之意,该城距今已过千年历史,因军事需要而发展成一座城市。按道理说,有人的地方就应该有生意,人多的地方就应该生意兴隆。但兴鹿城除了发达的军事和众多的兵将外,剩下的就是来来往往的修士了,平民百姓的人口很少,生意也不发达,很多物质都是由其他地方调运过来的。这就是兴鹿城与其他军事古城的最大不同。
人们之所以不愿意来这儿,是因为恐惧,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哪怕兴鹿城的将军都宁愿去其他地方当小兵,也感觉比在这儿当将军强。在这儿生存让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因为城外那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坟冢,也因为随时都可能被暗杀。
在兴鹿城外不远处有一块墓地,即便是白天阴郁气息都浓郁的无法完全化开,光线照在上面仿佛被吞噬,瞬间黯淡了许多。晚上这儿就变得更热闹了,每天都能听到哭泣与狂笑,怒吼与呻吟的声音。从城墙上就能看到一个个鬼影走动,破土狂欢。那一个个鬼影有的身宽体健,如威武的将士,有的身姿妖娆,似勾魂的狐媚。但那终究是荒冢上的鬼魅,即便是兴鹿城里最龌龊的男人也不敢有去那寻欢买醉的变态嗜好。因为这确实不好说是人玩鬼还是鬼玩人。
这片坟冢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了,据说比兴鹿城还要久远,从存在到现在,周围一直寸草不生,即便是兴鹿城里的土地,往下挖一丈都能渗出血来。
据说清楚了解这片坟冢来历的是宫里那位,但这位皇帝从未对人提及过,其他人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议论,哪怕私底下也不敢,那可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帝王,就连他的年号都用了这个大陆的名字,这片大陆名为“欲宇大陆”,这位宣武王朝的皇帝就叫宣武欲宇,如此一个有雄才大略的皇帝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谁人又敢随随便便提及呢?久而久之便成了宫廷秘史。
起初,宣武皇帝曾多次派兵围剿,可每次铁蹄踏至此地,这片坟冢就会变得虚无起来,犹若海市蜃楼,可见而不可触。为了弄个清楚,皇帝又让士兵掘地,开始时除了渗着血水的泥土,其他的一无所获,再继续往下挖,出现一个洞,数十人来不及避闪,掉入洞中,接着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只是眨眼功夫,洞内就归于一片寂静。
皇帝命人上前探望,又经过几人挖掘,一条地下河流出现在众人眼前,不过这条河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血,滚烫的热血,所以刚才几个人掉下来后,就完全融化,成了这条血河的新的补给。
基于内心的困惑,皇帝命人沿着血河一路挖掘。这一挖就是数十年,挖了有万里之长,民为之劳,财为其伤,国库几近空虚。
皇帝陛下站在国都“神都”的城楼之上,静静地俯瞰着这条宏伟的血河,血河蜿蜒万里,而恰巧围着宣武王朝的边界。
“如果继续挖掘,应该会把整个宣武王朝都给包围了吧。”皇帝陛下默默想着,两条眉毛渐渐凝在一起。
之后皇帝便下令停止挖掘,而是大兴土木的在坟冢不远处修建了一座大城,又派遣大批修士在城外建了一座大阵,将整个大城包围了起来,从此就有了这座边陲巨城------兴鹿城。
而在兴鹿城修建的同时,在城外距坟冢不远处,皇帝命人修建了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足有城墙那么高。在祭坛的最高处立有两座石像,一位是满面褶皱,神态庄严的老者,即便是石刻和满脸的皱纹,都掩饰不住他年轻时的英俊。另一位是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即便是石刻,也掩饰不住她的温婉风姿。
自从建立这座祭坛,同时就有了这样一个规矩,每逢冬至,兴鹿城的平民都禁止用火,像极了寒食节,更让兴鹿城军民不理解的是,这一天他们都要朝祭坛上的一老一少跪拜,头还要磕出血来。但这毕竟是皇帝陛下的圣意,生活在这里,谁又能怎么办呢。
···
···
兴鹿城内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寥寥几丝光线透过厚厚的窗帘照射进来,所以就算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室内依然透着沁人的凉意。
在一片不起眼的昏暗角落里,一道沙哑的像生锈的刀在粗糙的磨石上摩擦似的声音响起:“明天就是冬至日了,宣武狗帝派的人也该来了。”
说话的是一位干瘦的中年男子,他极瘦,人皮下仿佛只剩下了骨头,看样子被一个几岁的小姑娘随手一推就会就地散架。但你若看到他的眼睛,就会生出一种一刻也不想和他呆在一起的感觉,那双眸子太过深邃,就像两片深不见底的崖渊,而且还是崖底生活着毒蛇猛兽的那种,那眼眸比这房间还要黑暗的多,哪怕你没有恐高症你也不敢靠近这片深渊。
在中年人的不远处,站着一位青年汉子,汉子长得很是精壮,比那中年人多出太多的“人味”。
汉子站在中年人对面,看上去并不如何怕他,只是他一直没有看中年人的眼睛。他用粗厚浑实的声音说道:“这次来的可不是小人物,我们要准备行动吗?”
中年人说道:“让荒字辈暗杀组的小喽啰先去打探一下虚实,也可以放松对方的警惕。”
汉子说道:“可让他们去多半是白白送死,据可靠消息这次来的这位可是老谋深算的主,让他们去没多大意义吧?”
中年人说道:“既然去了是白白送死,那他们在这养着不也是白白活着吗,那对我们而言,除了浪费饭食,又有什么意义呢?”
汉子听中年人这么说,眉头一皱,压抑住自己此刻泛起的丝丝怒意,说道:“可他们也是我们的兄弟啊,没必要对他们这么狠吧?”
中年人依旧平静地说道:“他们不是我的兄弟,只有你是我的弟弟。如果因为他们的死可以让我们以更小的代价杀死朝廷派来的人,让整个兴鹿城的人,甚至整个宣武王朝的人,更主要的是让那位狗皇帝活在惶恐之中,哪怕只能让他惶恐那么一下,那么他们就死的值得,冢主会记得他们做出的贡献。”
听中年人说着这段话,精壮汉子沉默了良久,又说道:“你还记得老申头吧,记得那年一团火球从天而降,在地上砸出老大一个坑,老申头没事就爱老伸头,记得那次他就伸着头往坑里看,结果让他看见坑里有一个孩子,那次他跑的比谁都快,跑到坑底就把孩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再一看是个带把的,他那张老脸上经常浮现的贱贱的笑容更是三天三夜都没有收敛。”
汉子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也是,就他那傻样也娶不上媳妇,老来白白捡个大胖小子是挺乐呵的,还TM是从天而降都没摔死的怪胎。老申头是个老实人,平时就爱蹲在墙根下傻笑。他跟着咱干了这么长时间,杀人的时候也算是好样的,再说他又不真傻,那次你让他和上一批荒字辈去送死他能不知道?虽然我把他的遗体抬了回来,但我到现在依然心存内疚。”
中年人神色依然平静,只是说话有点迟缓:“他···可能知道吧。”
汉子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不,他当然知道,但他推脱说不去了吗?他反抗了吗?没有,你以为他只是不敢吗?不,这里边有他对咱们,对我的信任,还有对申狄那小子满满的爱意。”
汉子哽咽一声继续说道:“当年咱让他去送死,老申头只给我留了一句话,他说要我帮忙照顾一下申狄,等这小子年满十五岁,让我把他带离开兴鹿城,让他去其他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当个小老百姓。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汉子瞥了中年人一眼,见他低着头,于是又说道:“要说申狄这小子真不愧是从天而降的怪胎,打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没少给我和荒字辈的弟兄们带来欢乐,一口一个叔叫的那个甜啊。现在还不满十五岁,就当上了荒字辈暗杀组的头领,也算是少年有为,这样的人才,我们不应该让他小小年纪就去送死吧?再说以他的聪明劲,经过这次行动他一定能猜到当年他爹是怎么死的,这样将一个原本可以为我们所用的人才杀死,或者没杀死而变成敌人,怎么说都不明智吧?”
说到这,汉子又瞥了中年人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冷血的人,不会被儿女私情左右,哥哥心里除了他这一个亲弟弟,不可能再对别人好了,所以他想从冷血者看重的利益和大局的角度让哥哥改变主意。
中年人稍微迟疑,说道:“你认为申狄真的很优秀吗?那只不过是在普通人之中,和修士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他很聪明,年龄接近十五岁,按照冢主规定,只有在十六岁之前达到宙字辈的少年才会得到本冢的培养,他现在能达到吗?”
汉子说道:“普通人谁能在十六岁之前杀死万人,那些不到十六岁就完成任务的哪个不是修行者,你又不给申狄埋隐索,他自己怎么开始修行。”
汉子的话语中带着些埋怨。
中年人不理弟弟的埋怨,依旧平静说道:“小小年纪单凭普通的身体就可以坐到荒字辈暗杀组头领的位置,我怎能不知道他聪明,可他越是聪明,我越不能帮他开启修行之门。毕竟老申头是领了我的命令才死的。”
汉子低头思考着,片刻后说道:“那能不能依老申头的遗愿,别让申狄参加这次行动了,让他离开去当个寻常百姓。”
“这样做让荒字辈暗杀组的其他人怎么看?依他的性格他也不会在大家需要的时候离开。”
“就跟大家说是老申头的遗愿。”
“老申头,这一批里谁认识他?行动之前让他们的头领离开,难免引起猜疑和不必要的恐慌,于大局不利。”
汉子抬头望向中年人,很认真的问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中年人也看向汉子,冰冷的回答道:“没有。”
此刻两个人的眼神交织在一起,中年人回答的很决断,不容置疑,再加上他那双似崖渊的深邃眼睛,即便是自己的亲哥哥,精壮汉子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说完最后两个字,中年人已经消失在汉子的面前,汉子低头看着通向地下的隧道,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始终没有说出口。
汉子在原地愣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颇具无奈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阳光先他一步进入房门,将昏暗无比的房间照亮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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