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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耀前想到,出了亿元大奖,虽说是善彩中心方主任拿了大头,自己也没有能力对付这个黑社会头子。但是既然李角要去省城的善彩中心拿200万元现金,自己完全可以想方法对付。既然他去拿钱,肯定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要么一个人悄悄地干,或者再加上林建强。拿到钱以后,要么找个银行营业点存起来,或者就是带着现金赶快离开省城。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有办法抢了他。自己虽说与他关系不好,但在省城突然遇到师兄,李角跟自己说几句话,总是免不了的。只要有这点儿时间就足够了。
更重要的是,不管李角还是林建强,抢了他们,连报案都没有用。他们用的是假身份证,得大奖的根本就不是李角,更不是林建强。想到这里,邓耀前眼前出现了不知道是香港,还是美国电视剧里的情景:
邓耀前义正词严自我辩护说,要被抢走200万元钱,首先被抢之人必须证明,他自己曾拥有这笔钱。没有钱何来被抢钱?请原告方出示你们拥有这笔钱的证明。
对面看不清是李角还是林建强,他们辩称是获大奖的人,赠给他们的。邓耀前立马高大起来,挥手直指对方,那你们就把那个获大奖的人叫到当堂,让我们一起对质吧!嘿嘿嘿,这不过是他们搞的鬼,到哪里去再找一个获大奖的人?
想到这里,邓耀前坚定相信,这是一个完全可行的设想。他进一步想到,要加以实施,首先要想方设法,让人盯住李角和林建强的一举一动。就必须有人、有经费。人的问题最简单,只要答应事成之后每人十万元,根本不愁找到合适的人。
关键还是钱的问题。去省城打劫,交通费、食宿费、工具费等等,那可需要一大笔钱。没有这笔钱,发大财的计划根本无法运作。哎,邓耀前心里叹息道,挣大钱需要有钱,抢大钱也需要有钱,没钱只能挣小钱、抢小钱。他奶奶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不惜一切先拉队伍,解决第一桶金的资本问题。
其实,邓耀前和绝大多数彩民一样,自然也包括仅凭网上资料了解彩票的李角,对于彩票运作缺乏基本常识。这两个20岁左右长期在农村、县城上学的小伙子,都自以为很聪明,也都很有主见。但是他们并不深知,现在社会法度森严、行规繁复,谁都不能以常情常理,作为处理专业问题的依据。邓耀前所想象的与事实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那天晚上,李角告别林建强,走出饭馆。五瓶啤酒已经让他,走起路来直打晃。他的心里非常郁闷,有一种上了别人的套儿,到头来又不忍心钻出去。明明眼前是条死路,又怕自己拐出去却把别人推下死路的感觉。
这个社会太复杂,一直只想独善其身,不招惹人也不怕别人,不招惹事也不怕有事,不欠谁的也不贪占谁的,规规矩矩做事,坦坦荡荡做人。过去与人相处较少、较浅,还不觉得会有问题,可现在错综复杂的事件、人际关系和情感纠结在一起,“独善”看来真的是不可能了。
他想起了凌冰天对自己的告诫,决不能被牵扯到有组织犯罪当中去。在下海,李角时常听到一些传闻,看到林建强在当地那么强势,这次又告诉李角这样一个彩票舞弊的罪恶图谋。而这种图谋,竟然建立在一个脑袋上长着一个多余骨块儿上,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过去听一些事,想一些事,不管从意识上自我参与多深,其实它也是轻飘飘的想象和感受。当现在他真实面对这种情况时,其实并非沉了下来,而是更加膨胀的轻飘飘。好像更加无法把握。但他已经深切感到,善彩销售员队伍,其实已经具有某种黑社会性质。组织严密,人心统一。真要是选中了自己,不管对自己如何,恐怕都是要麻烦上身了。
估计林建强是明的、软的。还有暗的、硬的等着自己。自己并不害怕这些,但是害怕,要是陷了进去,会不会使自己整个生活被迫发生改变。他只想像牛那样,安安静静在草地上吃草。可要是让他面对一群虎视眈眈的狼,那后果不堪设想。
说来林建强和张霞也真是可恨,虽然遇到自己是偶然的。但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刻意地在往自己身上套绳子,硬是把自己装进了,他们逐渐编织起来的套子里。
可他们也确实可怜。一个是曾经的举重世界冠军,一个是被教练毁掉的天才竞走运动员,他们如今带着一个不足周岁的孩子,身在异乡,住在一间不足十平米一边卖彩票、一边食宿的破屋子里。还是缩在深巷子里的很少有人问津的彩售点。
如今为了改变这种生活,为了给疾病缠身的下半生找到保障,为了给没有未来的儿子找到希望,他们把一切生存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或者说是押到了,顺利引导自己变成犯罪同伙的图谋上。
李角又想到了刘家富、吕桂馨、余呈祥,甚至邓耀前,哪个不是在艰难中挣扎的可怜人!不说邓耀前,他与自己没有任何情谊可言,邓耀前遭遇多么可怜,也不是他愿意关注的。但是像他的师父、师娘那些人,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又想起了凌山芝为师父的事情,本来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安排,却因为她的意外离开,再加上那场莫名其妙的传讯,被搁置下来。虽然师父和师娘,对于远赴陕北还寄予希望。可从派出所回来以后,加上威斯纳厂大火,他们再也不曾当着自己提起过陕北。说起希望时,眼睛里的光彩已经黯淡下来。
李角居然也像邓耀前一样,心里暗自叹道,这个世界,说穿了就是钱的问题。眼前不由浮现出,200万元那模糊的影像。对200万元,他根本没有明确的概念,不知道百元钞票要叠摞多大一堆。可他知道,这200万元,可以解决他眼前所有的问题。林建强夫妇不仅解决了正式工作和看病的后顾之忧,还可以给他们留下一笔钱,将来用于好好教育孩子。
师父迁家、给孩子看病和开办机修店需要一大笔钱;师娘赎身和迁家,给父亲看病也需要一大笔钱;余师傅养家和给儿子们娶媳妇也需要钱。还会剩下一些钱,他将全部捐给在威斯纳厂大火中,死难的米脂女工家属。
从算计这些钱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给自己留一分钱。对他自己说来,那是罪恶,就像我们见到的所有钱那样,都曾在罪恶中打过滚儿。但是对于急需它的人,或许还真可以救人于危难。或许这也正是钱洗清罪恶的途径。在内心深处,他对小时候相神的告诫依然深记。或许自己不沾这些钱,就不应当算自己沾染赌博了?
电视剧里,有人为了自己的爱情可以出卖祖国、出卖组织,残害许多无辜性命。这等事情也被渲染得可歌可泣、光彩照人。对李角说来,如果救了眼前这几个和自己有感情的人,而会残害众生,他肯定不会干。
但是对于这笔无论砸在谁头上,都是偶然的意外之财,用它们帮助眼前这几个人,解决一些问题,虽说违法,自己倒没有特别抵触的感觉。况且舞弊大案并不是自己可以制止的。不用李角,还有张角、王角。
可他同样清楚地知道,一旦踏入,就等于他自愿当了这场彩票舞弊案的同谋共犯。自己的良心并没有什么不安,因为被损害者本就是虚无的。或者最终可以指向所有的彩民,他们却也都是自愿的。只有法律,法治社会中的法律,它不是我们胆敢冒犯的。他也在脑子里,为自己的行为做着“法律辩护”:
李角好像也在法庭上自我辩护到:“首先,我没有主观故意。完全是被动地被卷入一场,我个人根本不可能控制的事件之中。其次,我没有在其中,谋取任何个人利益。最后,我所救助的,都是被某些地方政府、个别官员、个别工厂主违法行为所侵害的人们。
“有的是地区大面积污染下的中毒者,有的是官员欺男霸女无耻行为的受害者,有的是无视安全生产的无良工厂主的牺牲品。这些人,按照国家和政府的说法,从来都是给予保护、给予救助的弱势人群。我也仅仅是在为国家做这件事。”
想到这里,眼前出现了不伦不类、不清不楚的红领黑袍法官形象,他义正词严驳斥自己,说了什么,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让李角心里,对自己的辩护毫无信心。
突然之间,走在街上的李角又看到了那辆黑黑的长长的豪华轿车。它有6米多长,车标是只镀金的飞奔欲出的金雕,叫奔斯。这辆车就像豪华的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一样,处处显出雍容华贵、庄重威严。而车头进气的粗大格栅,在灯影的照射下,却透露出飘浮诡异的威凛之气。而在副驾驶座上,依然坐着面无表情的像凌山芝的女孩。这车从李角身边一闪而过,疾驰而去。李角心里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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