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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李角和吕桂馨是白班。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才有一点儿空闲。利用这点儿空闲,李角悄悄找了吕桂馨,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她。李角并没有把凌山芝提出的设想,告诉了吕桂馨。关于此事,李角心里也没谱儿。只是希望她转告师父,可以考虑离开下海,到陕北或鄂尔多斯开个机修店。李角也只是说自己就是那边人,应该还是有些办法的。
吕桂馨当时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女人在这种时候,一般要比男人理智些。她知道,刘家富仍然没有从魔障中走出来。想抓大奖,虽然可悲可笑,毕竟本身还没有危险。要想靠卖专利、干私活、偷东西解决问题,其实比抓大奖靠谱些,却更加危险,一旦出事没有回旋余地。
她很了解刘家富的性格。如他自己所说,那就是一头倔驴,打着不走拉着倒退。她知道这是自以为聪明能干的人,对不如意情势的习惯性逆反。但刘家富并非不明事理,关键是要靠他自己觉悟,别人越说,他就会越反感抵触。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吕桂馨在快下班时,偷偷来到机修组。
看着在那里发呆的刘家富,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他肩头一下。刘家富回过头来,看到了满含情意、略带责备的吕桂馨。看着看着又变幻出如丝媚眼的吕桂馨,内心有愧的刘家富问道:“你都知道了?”
见吕桂馨毫无责备的意思,刘家富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也不知怎么啦。想卖专利时,忘掉了和我一起发明这个专利的余师傅,还打了李角。我心里知道,他是为我好。你看我今天一天,都是这样坐立不安。”
“你还打了人家小李?”
刘家富面带愧色说道:“我不是有意的。当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啦。哎,其实我自己也觉得不是个好师父。”
吕桂馨贴近他的身体,轻声劝慰道:“不说这些了。吃完晚饭,跟我去麒山吧。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没在一起了,我想你!”
其实他们每天都见面。说这样的话,相恋的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们也盼望着那个时刻。
这又是一个专家们津津乐道的人性问题:当初曾有人来此地旅游。看到满街闲逛的农民工汉子,又看到满街招揽生意的女服务员,听到满街“先生按摩吗”的莺声燕语,浮光掠影,感触颇多,写了一篇题为《百万民工闯下海,十万小姐上酒楼》的文章。
给人的印象是,在这里,有百万男人把自己属于“苦力”的“人力资源”,最大限度地耗损于工厂,然后拿到老板赐予的有限“劳动报酬”。业余时间再用下半身属于自己的“社会资源”,把第二产业的资金链延伸到第三产业,促进了第三产业的大发展。
而又有十万女人,也把自己属于“肉体”的“人力资源”,最大限度地耗费于男人,并收取合理报酬。这种两性下半身的连接,就形成了良性的资金流。如此也形成了大批量的外来务工人员收入支出的良性循环。身处异地性饥渴男女在经济意义上的有机结合,既和人道、循天理,还给地方增加GTP做出了贡献,这是天大的好事。
这篇稿子多处投稿,无人发表,自己就发在了网上,点击率颇高。但是其观点,确实流于偏颇。因为它根本无法回答,男人出卖苦力是卖给老板,那叫天经地义、多多益善。女人出卖肉体,虽然符合市场经济规则,但是十万小姐之供给量,它的消费对象是谁?
其实,来下海一带的农民工和各类人才,现有的就近二百万。从人员构成看,至少有一多半是女性,其中绝大部分是生产一线的年轻女工。她们也是靠出卖苦力挣工资的,也和上百万的男性单身一样,还远没有达到温饱思淫欲的小康水平。只能是勒紧下身,让上半身先富裕起来。
另外,在发廊、浴室、摩吧、舞厅、酒楼,有“性工作者”之嫌的小姐,大多数并不卖淫,只是从事服务性工作挣钱。真正有名有实的不足百分之一。而农民工真正有嫖娼习惯的,其实也不过千分之一。
据该省社科院的一份正式调查报告,从事性交易的人数估计不会过万。其中卖淫者百分之九十是外省人。而嫖娼者百分之九十则是本省人。其余大都是港澳台及内地的生意人。
文明时代,民主自由,各类言论自然颇多。就有思想开放的精英教授,对此大有不同看法。他们认为,当地人自古就有“江边十三行林立、江上娼船灯火满眼”之优良传统。历来“笑贫不笑娼”。
南粤女儿热情如火,虽有一些身材短小、肤色黝黑、抠眼塌鼻的,但价格一定不高,属于价廉物美之货色。农民工的购买力还是承受得起的,所以他们以为,那个调查报告不真实。而且没有考虑到暗娼问题。
他们转而开始推行自己的社会理念,认为性乃人之天性,数百万农民工没有性宣泄途径,既不人道,也不符合当代文明社会发展规律,事实上也是不可能的。鉴于外国的先进经验,他们认为,应当胆子更大些,步子更快些,使性服务行业合法化。
其实这些抢眼球的争论,既不关切农民工劳动报酬、劳动强度、劳动环境、劳动条件。也不关注农民工实际的业余生活与他们的兴趣爱好,与被代表的绝大多数农民工和小姐根本无关。
就在李角去林建强家的这个晚上,吕桂馨和刘家富来到了厂外的北边,来到他们常去的麒山山坡上。
二十多年以前,下海镇北这座不大的小山,到处是乔木、灌木和深草,是一处鲜有人踪的荒僻之所。后来,农民工多起来,附近厂的一些相好谈恋爱的男女工人,便相约到这里。
不曾料想,短短几年,这里便成了下海的“爱情圣地”。下海百万单身男女,都有恋爱和做爱的权利,开放程度也远远高于他们在家乡的时候。可在拥挤的集体宿舍不行,去棚户区简陋的小旅店开钟点房又没钱。不约而同,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恋爱男女,来到了这座深草密不透风的小山。
到了晚上,大树之下、深草之内、灌木丛中、岩石旁边,到处都是人。一对对的男女各有间隔、互不干扰,相依相拥而坐,谈情说爱,即使过分亲密的举动,大家也都视而不见。
也有人在网上发帖子说,此情此景让他想起,文革后期上海黄浦江畔那个著名的“恋爱之角”,就是这个样子:在那个浩劫时代,人们吃不饱,穿不暖,一家三代挤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地方,年轻人连谈恋爱的地方都没有。所以都来到外滩黄浦江边,下面铺着雨衣,上面遮着阳伞,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就像现在的麒山“爱情圣地”一样。
黄浦江畔恋爱之角,在一些人看来,不仅证明当年之穷困、沉痛、悲哀、荒谬。更证明任何人、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了人性光辉之闪耀。看今日之上海,恋爱男女内有百米厅堂提供私密空间,外有祖国大好河山任其遨游,高雅闲逸的有咖啡厅,热闹狂野的有劲舞场。时代真的进步了。当然,下海的农民工,还处在“穷困、沉痛、悲哀、荒谬”的初级阶段。
身处麒山上的男女,并没有见过这种帖子,也不知道黄浦江畔还曾有过什么恋爱之角,更不清楚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人性光辉之闪耀。他们只是来了,也愿意来,人多除了给他们一种安全感之外,别无其他感觉,甚至不曾留意旁边一对儿,长得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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