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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下午时分，吃饭的人还很少。三个人就近找了一家小餐馆，来到一个简易的小雅间，围着一张四人位的小桌子坐了下来。
在下海，善彩站的人，大家都认识，既尊重他们，又有些怕他们。所有商家卖给他们的东西，都会给打折的。像饭馆的扎啤，别人要五元钱一杯，他们花三元钱就行。饭菜至少也要打八折。
林建强张口就要了九杯扎啤，点了几个刘家富和李角根本不认识的凉菜。是些黄灿灿的、红乎乎的、黑黝黝的、白森森的炸煮出来的虫虾螺蚌。
林建强说道：“我看你们，可能都没吃过这些东西。这是下海的名菜。其实真的很好吃！你们北方人，我太太也是北方人，总习惯吃自己熟悉的口味儿、熟悉的东西，这可不符合敢于闯荡、敢于尝试的时代潮流。
“今天，我就是要你们换换口味，大胆尝试一下。民以食为天嘛，一切从吃开始，解放思想，更新观念。来，我们举起杯来！”
看到林建强神采飞扬的样子，刘家富和李角都深深为他的自信与豪气所折服。一起举起杯来。只见林建强一饮而尽，也毫不迟疑，干掉了杯中的啤酒。眨眨小眼，林建强说道：“刘师傅，你说我为什么不让富嫂来？”
刘家富知道他怕没有请吕桂馨，会让自己心里有结蒂，急忙说道：“根本没有关系。女人坐在这儿，我们男人老爷们儿，哪能喝得痛快？”
“说得好！要是富嫂和我们家里那个张霞坐在这儿，我们怎么能喝得痛快。”林建强大声应和，举起杯来，另外两人紧随其后，又一杯干了下去。不到几分钟的工夫，九杯扎啤下了肚，又上了九杯。
在这劣质啤酒的熏烘之下，三个人开怀畅谈起来。先是林建强讲他自己的事。他老家在闽南山区，原是福建省队的轻量级举重运动员，成绩也相当不错。可因为脾气不好，与领队闹翻，自己跑来本省。这里可是全华夏不可动摇的举重第一大省。
林建强晃着脑袋问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北慕南叶’？”
“我知道，”李角也很兴奋，抢着说道，“这是华夏解放以来，最著名的两大体育世家，天津的慕家，是游泳世家，华夏第一个游泳世界冠军，就是慕家的人。差不多所有的游泳高手，不是他家的，就是他们培养出来的。
“本省的叶家，是举重世家，华夏第一个举重世界冠军，就是叶家的人。他们家的子弟和弟子，遍布举重界。林师傅，你要是能进了这里的省队，那可真的说明，你的成绩绝对是全华夏冠军级的。”
林建强没有一丝自豪感，满脸沧桑地说道：“那是因为正好碰上他们叶家青黄不接。我来了，第一年就给省里拿了个全国冠军。不久在韩国举行的世界锦标赛上，我拿了冠军，还破了世界纪录。一时间真是风光得很。
“后来几次全华夏比赛的时候，叶家的人也起来了，他的名字，全华夏人都知道。但是他总比我差2.5公斤，就那么一点儿。我总是拿冠军，他总是拿亚军。到那年，选拔出国参加奥运会运动员时，我们两个人的成绩，都能拿到奥运冠军，可名额有限，我们两个，只能出一个人。”
说到这里，林建强重重叹了口气，喝到这会儿，已经不用劝酒了。林建强拿起杯子，一口喝了进去，继续说道：“我想来想去，怎么琢磨，也觉得，就是因为这个名额问题……”
接着他讲起，省举重队里，上至主教练，下至勤杂工，几乎都是叶家的人或亲信。就在选拔前最关键的一次训练中，意外发生了一次事故。
林建强当时正在发力抓举，卡箍却意外地脱落了，接着就是横杠倾斜，杠铃片掉下，他的后脑被碰了一下，腰椎受到很大损伤，当场血流满面，昏倒在地，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也说不清是谁的责任，反正他不能参加选拔了。叶家的那个后辈，顺理成章被选拔上去，也真的拿到了奥运会金牌。他的名字全华夏人都知道，等于是华夏英雄。现在开了家体育用品公司，生意做得很大。
出了事故以后，省里和队里及时救治，大家都为林建强的不幸感到惋惜，也在方方面面，给予种种关怀。但是，他已经不能继续再举重了。开始，让他做教练助理。后来，又负责管运动员宿舍，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与张霞结了婚。可再后来，他因和队领导吵架，被清退出了举重队。
林建强是在与老家福建省队闹翻了的情况下出来的。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无颜见江东父老，也不可能适应张北的生活，只好来到下海，卖起慈善彩票。林建强喷着酒气，皱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些年来，我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角问道：“叶家在省内口碑如何？”
“我们在的时候，叶总教练，就是华夏闻名的‘华南笑面虎’，城府极深。他们这个家族在省里根基很深。反正他们家的人不用出来卖彩票。”
李角闻此叹息了一声，也不再接话。可刘家富却激愤地说：“兄弟，旁观者清，你这就是被他们叶家害了！”
林建强说道：“我也一直怀疑是这样，他奶奶的，真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几年，不仅是腰不行了，头也开始痛起来。一到这时候，我心里这个恨呀，可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奶奶的，老子有一天知道自己要瘫痪了，一定到省城，把那个华南笑面虎杀了！！”
刘家富也激愤异常还要张口，却被李角打断说：“师父，别再说了。这种事情，永远说不清道不明。除了影响损害林师傅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林师傅，你也一定要忘掉这件事，积极治病。咱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林建强接着说道：“是呀，小李，想也没用。还是高高兴兴地活着吧。来，再干一个！我说小李呀，你们北方人，是不是就喜欢吃面条？我们张霞就自称做得一手好面，可惜我是欣赏不了。”
刘家富说道：“对，对，北方人爱吃面，可我们河南人的口味，与他们西北不一样。象小李他们的陕北，还有河北的张北、山西的雁北。他们差不多。”
“那好哇。小李，哪天让你嫂子，给你显一显她的手艺。你一定要去！”
“好，哪一天，我一定去看看嫂子和我那小侄儿！”
“哪天我也和桂馨一起，去看看我那弟妹和小侄子。不过我们可不用吃面条。”
林建强大喜。他说道：“那太好了！你们分着过来，我们家也能多热闹几回。”
说着，三个人又举起酒杯，十八杯扎啤已经下肚，老板又上来九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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