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飞鹰举起镔铁棍要杀死陆崖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男人刺耳的声音,听上去酸熏熏的,而且还有些滑稽,这声音叫陆崖十分惊讶,因为这声音是那么熟悉,一字一句仿佛是紧扣着陆崖的心弦。飞鹰也是一凛,那四周诡异的声音竟被这说话声盖了过去,由远而近,中气十足:
“朝辞白帝彩云间,万里长征人未还,此夜曲中闻折柳,又惜空度凉风天”。
陆崖一听这首被篡改得七零八落的歪诗就知道贾步平到了此地,心中又惊又喜又急,惊的是结拜大哥居然孤身前来;喜的是,想不到他居然深藏不露,说话时内力充沛,修为竟是如此之高;急的则是不知道他是否是这群魔人以及飞鹰的对手,千万别连累了他。
飞鹰不明白那首诗的含义,但后两句似乎是在说今夜之景,那吟诵之人内力精湛,本来说话时他还应该在极远处,可却听得异常清楚,而且只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声音由远而近,刹那间已经到了近前,可见轻功也是极高,抬眼望去,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道,一只手提着酒葫芦,一只手倒背着,从暗影处走了出来。
飞鹰恐怕唯恐错失机会,举起的棍子向下猛砸,心中想,不管你是何方高人,总要先结果了地下的陆崖再说。那道士见状将手中的酒葫芦丢了过去,打到飞鹰的肩膀,飞鹰百十斤的重量,竟被这一葫芦打了个趔趄,站定之时,陆崖已经滚到一旁站起。
“大哥,你怎么来了?”陆崖道。
贾步平微微一笑,迈着醉步向这边走来。以前见他满面尘垢,衣衫褴褛,陆崖总觉得这人邋遢无比,可今日看来这小老道的形象竟似无比高大,身形随着影子在地上一扭一扭的样子,虽然滑稽,却偏偏没来由地正气浩然。飞鹰似也被他震慑住,竟不敢再行妄动。
铜铃又响,一个喇嘛向贾步平猛地扑来,贾步平稍一侧身,抓住喇嘛的光头,使了一招“分筋错骨手”生生将喇嘛脖子扭断,这才笑道:“陆老弟,对付这些低等的魔人,只需要将他们的脑袋敲碎,或者扭断他们的脖子就可以了,你还费了那么许久功夫,真是给我这当哥哥的丢脸啊。”
陆崖此刻全明白了,怪不得大哥敢叫自己和他一起去夜探王府,原来他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那时还替自己挡下了两个喇嘛的法杖,当时还以为他只是碰巧,想不到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故此他才有恃无恐。
什么铜锣、什么大鼓,全是破坏召魂曲之用,我却还以为只是故弄玄虚的小把戏,在与塞北双雄打斗之时,也是他出言指点,自己才能得胜,他却只说是道家易理,可谁能想到这个隐没市井的小人竟是真正的武学大家呢?
陆崖暗自兴奋,原来师父叫我找的人竟是这般厉害,不过他和师父是什么关系?和那个鬼面和尚又有怎样的联系?
他正想的时候,贾步平已经把剩下的喇嘛全都打发掉了,“早说过你有桃花劫,你却不信,只当我是危言耸听,如今怎么样?差点就死在这里喽。”说着捡起地上的揽月金鞕,“这金鞕在你手中也真是糟蹋了好东西。”
陆崖本来还很高兴,听他嘲讽自己,忍不住反驳道:“你本事这么高,为什么又不早来救我?现在却来说风凉话。”
贾步平大笑道:“你若不打败仗,你怎么显得我的本领高呢?亦摄斯连真,出来吧,别躲着了。”
话音刚落,亦摄斯连真从陆崖身后的树林中走了出来,“你是什么哪里来的妖魔鬼怪?竟然杀了这么多人?”
贾步平冷笑一声,又拾起一条金鞕,“你这番邦的和尚好不要脸,自己修炼这么多魔人,反倒说我是妖魔鬼怪,贫道是大罗金仙转世,专来治你的。”
亦摄斯连真将手中铜铃一晃,飞鹰本来有些惧怕,此刻却如着了魔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贾步平一点点地迈步过去。
贾步平不慌不忙将双鞭的金环扣住,金鞕俨然便成了一杆金枪,他把金枪平端,对陆崖道:“老弟,看好了,揽月金鞕应该这么用。”此刻飞鹰已经举棍扫来。
陆崖不解贾步平之意,这件改造的兵器究竟是枪还是鞭呢?
贾步平侧身,将金枪斜刺,右手向下一压,左手向上一挑,“奔雷入海!”居然是奔雷拳的起手式。
这一式,枪尖刚好抵住飞鹰的眉心,他的铁棍便不敢砸下来。因为贾步平已然先行侧身,棍子砸下去非但不能伤了贾步平,反把自己的脑袋撞到枪尖上。
飞鹰撤棍横扫,想挡开这一枪,贾步平双手一分,单枪又成双鞭,口中念道:“月满西楼。”使的却是揽月金鞕的收尾招数,金鞕挂风打向飞鹰双腿。
飞鹰赶紧纵起,贾步平将双鞭合在一处,成了金枪,手腕反转,枪杆横扫飞鹰腰际。
飞鹰赶紧铁棍急急相架,贾步平却探手一招奔雷拳的“雷定乾坤”,正中飞鹰胸口,飞鹰倒退两步,咳嗽不止,好在有鳞甲护身,否则这一拳便能要了飞鹰的性命。
“拳法、枪法、鞭法,本就是一套武功,关键是要看你怎么运用,之前你所悟的只不过是拳法、腿法以及轻功结合在一起。其实奔雷拳真正的奥妙是能灵活运用各种所学,以你自己最擅长最熟悉的手段去攻击敌人。”贾步平一边打着,一边给陆崖解释道。
说完又是一枪杆打去,飞鹰见他出拳沉稳,已知自己不能再受,忙运力于右掌,口中大喝一声推了过去,他是想抓住金鞕,然后将这瘦小老道甩了出去,可贾步平却稍作停顿,并未继续进击,左手一拳与飞鹰右掌相抵,飞鹰只觉得掌上受到的力沉重之极,胳膊格格作响,似要断裂一般,胸中烦闷,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贾步平又道:“这招雷霆万均守中带攻,若知道对方功力与自己相差甚远,就变守为攻,势必要打出气势,叫对手招架不住。”陆崖暗暗点头。
飞鹰此刻手臂酸麻,他不似那些魔人已经没有思想和感觉,还有自己的思维,听贾步平如此一说,心中气恼,将铁棍横扫贾步平双腿,贾步平向上纵起,“棍法最讲究平衡之道,”落地之时又接着说道:“这秃驴刚才用力过猛,重心已失,此刻应该攻他下盘。”说着双手一分,金鞕向飞鹰脚面打去。
飞鹰已经听到贾步平所说,如何还肯吃这个亏,赶紧用棍子往下招架。贾步平另一条金鞕却又从上砸下,“武学之道,不可拘泥成法,辛老鬼教你的‘月上柳梢头’本应先打上面,再打下面,但随机应变,倒过来使也无不可。”说着,鞭势不停,不等飞鹰封住金鞕,已经在他肩头用力一敲,向下猛压过去。
飞鹰立时被压得跪倒在地,顿足捶胸大哭不止,口中只是哭喊:“小南,小南,我真是没用,我成不了蒙古第一勇士,师父我对不起你啊!”
任亦摄斯连真如何摇铃他是难以站起来,贾步平叹了口气,道:“为情所困,却又执迷不悟,你该远离你师父,三年五载忍住不吃荤腥,蛊毒自解,若还是吃人喝血,最终只会越陷越深。”
亦摄斯连真阴沉着脸道:“飞鹰,你输了吗?比武大会这个老头又不参加,你要对付的是那个年轻的男人,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
“你个番邦老秃驴,说话怪声怪气,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天本大仙就要替天行道。”贾步平说着提金鞕向亦摄斯连真走去,单拳灌上十成功力,呼地打去。
亦摄斯连真大吃一惊,忙出掌相抗,“啪“的一声过后,贾步平纹丝不动,亦摄斯连真倒退两步,顿觉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就要喷出,他自平南王府被破坏法阵走火入魔之后,功力一直未复,此时中掌,自知就算功力复原也绝对不是这老道的对手,将铜铃一晃,“飞鹰,我们走!”说着黑暗中又冲出十几个魔人,将贾步平挡住,他则拉起飞鹰隐遁在黑暗中逃去。
陆崖已得贾步平指点,对付这几个魔人自不在话下,夺过金鞕,按照贾步平的办法将这些魔人头骨击碎,可亦摄斯连真却也走远了。
再看贾步平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模样很是疲惫,陆崖笑道:“大哥,你别装了,以你的武功早该出山,还在这装模作样地干什么?”
贾步平揉揉腰道:“老了,不行了,才打了多大一会,就腰酸背疼,你快来给我揉揉。”
陆崖笑道:“今天可多亏了你老人家,揉揉也应该。”
贾步平勉强一笑:“希望你有所领悟吧,也算我与你师父相识一场,你可别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那是自然。”陆崖边揉着贾步平的老腰,边笑着说道:“你和师父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本门的武功?。
贾步平把酒葫芦捡了起来,打开盖子,喝了口酒,“今天真痛快,我好久没与人动手了,动作都有些生疏,今天高兴,哥哥我作诗一首……”
陆崖大笑道:“问你话呢,你却不回答,又来做什么诗?”
贾步平吟道:“三十功名尘与土……”才说了一句,一口鲜血伴着酒水骤然喷出,将酒葫芦上染得斑斑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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