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畴心里郁闷，搞不清楚两位师傅到底是在演戏唱双簧，还是真的意见相左。但有两点可以确信，一是绑了吴天宝的人应该就是谢富顺，基本没跑；二是，车行对自己的关注程度远远超出了所谓的偶然因素。
到底是因为什么，目前并不是李天畴急切要考虑的事情。两天的限期很紧张，如何去打探谢富顺的背景，需要费些周章，但愿成哥能够多提供一些消息。
没在车行多做停留，李天畴再次返回网吧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大伙都在等着他，半路上还收到了红毛的短信，说是一块儿吃饭。这倒好，穷光蛋们聚在一起通吃网吧，可怜那点营业款，够吃几顿的？李天畴想想就上火。
一起聚餐并不热闹，主要是红毛哥哥的事儿让大家心里堵的慌。李天畴再次充当了心理调解师，从容、淡定的姿态也充分给予众人以信心，特别是红毛，愈发笃定的相信大哥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谈笑的背后，李天畴却一直在琢磨从哪里入手去打探谢富顺，坐等成哥的消息显然太被动，也不能再去勉强阿火，给人起码的尊重吧。或许还是要在两位师傅身上做文章，反正明天要去上班，有时间去折腾。
第二天去上班前，李天畴再也不愿顶着头上那坨纱布，于是忍着痛，对着小镜子将纱布取了下来，只保留了额头一小块儿，那里的伤疤还没结痂，不能强行拽掉。
对着镜子再一照，李天畴差点没晕过去，活脱脱一副旧社会地主老财贴了块狗皮膏药的形象，妈妈的，自己的手咋那么贱捏。看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作罢。
一路顶着小膏药来到车行，彭伟华当即就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草……哈哈……你这形象坐公车……呵呵，够长脸的啊。”
于是李天畴的额头就成了彭伟华一上午取笑的对象，谁他妈说这个师傅很靠谱来着？罗军同志的话有时候也不能全信。李天畴虽然郁闷，但无时无刻都想着从师傅的嘴里套话，难度却超乎想像，彭无赖鬼精的很，除了没事儿取笑，别的一概装傻。
折腾了一上午，李天畴一无所获，几次想接近祁宝柱，均被彭伟华以各种理由拦住。而祁师傅则是又恢复了往常的个性，闷声不响，除了偶尔大骂几句徒弟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午饭时间，李天畴照例和罗军一起边吃边聊。再有一天，罗军就要离开车行，几个关系不错的正在商量给他饯行，李天畴和其他几个人不熟，就提前表示祝福了。
意想不到的是小宋姑娘突然来到了李天畴身边，抿着嘴忍住笑意道：“等会儿吃完饭到耿叔办公室去一下。”说完，也不待答话，便飘然而去。
这倒稀奇了，耿叔何时现身的刚才还真没注意，但不知何故会如此正式的找自己谈话？不但李天畴纳闷，罗军也是一脸迷惑，印象中从未有过一个学徒被单独叫到耿叔办公室的先例。
很快扒拉完饭，随便洗了洗手，李天畴便敲响了耿叔办公室的大门。“进来。”是那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还真是耿叔。
推门而入，李天畴一愣，发现彭伟华也坐在办公室里，仅仅是眨眼功夫，他便恢复了正常神态，“耿叔，您找我？”
“没错，坐。”耿叔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意图。师傅彭伟华也在笑，只是有些猥琐。
“来车行有半个月了吧，咱们算第二回见面。”耿叔说着欠了欠身，随手点了一支烟，“你最近的遭遇我刚听小彭说了，所以想找你聊聊。”
李天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下了然，八成是无赖师傅告状了。不上工去闹事儿、打架，耿叔可能有想法了，是敲打还是直接辞退，全凭他一念之间。
耿叔的身份和背景，李天畴也知道了个大概，虽然佩服其霸气，但他并不怯场。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该怎么地就怎么地吧，他也无所谓，反正不能阻止他内心的想法。
“事情的起因就不谈了。谢富顺不好惹，但并非惹不得。我只想说一个原则，既然想做，那就要做得彻底，如果你还没准备好，那就最好别做。”烟雾后面，耿叔的脸变得冷峻，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
啥意思？李天畴有点没听明白，耿叔这番话非但不是警告反而有些教唆的意味，没听错吧？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再偷眼一看彭伟华也变得严肃起来，李天畴确信耿叔没在开玩笑，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耿叔，我欠吴天宝一个大人情，所以必须要救他，并不想惹其他的麻烦。”
耿叔点点头，“都一样，你说的是事件的一部分，不可能单独拆开的。”
李天畴心头一震，暗叫惭愧。谢富顺自然不可能说放人就放人，谈不拢就必然有冲突。原本很容易想到的问题，情急之下反而被忽略了。而且谢富顺到底是何等样人，自己一无所知，如果不似阿火那样爽气，那一定是后患无穷。耿叔这是在指点我么？
沉默了片刻，李天畴突然直视耿叔，“问个问题可以吗？”耿叔点点头。
“你是在帮我，还是在教唆我？”李天畴的话颇为孟浪，似乎是有意为之，一旁的彭伟华闻言自是吃惊不小。
耿叔神色不变，很惬意的吐了口烟圈，“你怎么认为都行，或许都有一点。”
“为什么？”
“帮你，好像也谈不上，起码你是我车行的人；至于教唆嘛，就当作是帮你下决心吧。呵呵，知恩图报有时并不那么好做的。”耿叔的语气依旧平淡，回答的也很艺术，但在李天畴听来却不那么舒服，尤其是后半句。
“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的事儿，不敢连累车行。”李天畴的性子也倔，总觉得耿叔怪怪的，琢磨不透。所以脱口而出的回答明显意气用事，彭伟华在一旁听着已经瞪圆了眼睛。
耿叔却笑了，“跟车行挨不着，只是跟你聊聊办事的原则，你就当闲扯听听。所谓谋定而后动嘛，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收手了。”
“谢谢耿叔，我明白了。”李天畴虽然点头，但心里还在犯嘀咕：嗯，耿叔不爽气，无论是指点还是教唆，似乎怎么想都有道理，这番谈话反而让脑子混乱，还不如不听。唯一的收获就是从侧面了解了一点谢富顺的背景和性格，聊胜于无。
“呵呵，你不明白。我和谢富顺没有瓜葛，也不会怂恿你跟人干架。但有些事是阻止不了的，缘分一场，给你提个醒而已。”耿叔似乎看穿了李天畴的心思，很随便的一句话，让他脸红不已。
一阵短暂而尴尬的沉默，耿叔掐灭了烟头，“如果你决定了，谢富顺的情况可以问他。”说着，他伸手一指彭伟华，“好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办公室出来，小宋姑娘正在外边张望，似乎在等待耿叔吩咐什么。看见李天畴的样子，小宋又泯起了嘴，一副忍不住想笑的样子，将李天畴弄了个大红脸。
彭伟华突然变得沉默，一言不发的回到工作间，便立即指挥李天畴干活。整整一个下午，除了工作指令外，彭伟华什么话也没有，甚至连半句玩笑也没开过。而李天畴也沉默寡言，让干啥干啥，似是有意在赌气，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快下班的时候，彭伟华突然伸了个懒腰，“到点了，考虑清楚没？”
李天畴一愣，随即明白了师傅的意思，他没有犹豫的点点头，“不用考虑了。”彭伟华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晚上一块吃个饭，有什么要问的就在晚饭时间。”
让李天畴想不到的是，晚饭地点就在师傅的宿舍，那个他刚呆过的猪窝。按彭伟华的说法，晚饭顿顿是要有酒的，他不太喜欢在外面喝酒，二人买了很多熟食，李天畴暂不能喝酒，彭伟华自斟自饮，吃得倒也尽兴。
彭伟华也不食言，有问必答。让李天畴大为吃惊的是，师傅对于谢富顺的了解可谓详细之极，从其混迹江湖一直到凭借高利贷发家，从其兴趣爱好到家庭成员，婆娘二奶，再到吃喝拉撒，可以说是面面俱到。这是要干嘛呀，闷声不响的将别人研究的如此透彻，如果不惦记着什么，鬼都不信。还说没有任何瓜葛？
晚饭过后，一身酒气彭伟华硬是要用他的大摩托将李天畴送回城中村，怎么说也拗不过，一路上车子像被开的飞起来一样，李天畴真担心师傅会带着他冲进沟里，好在是有惊无险。
网吧里平静如常，问过红毛，成哥一天也没有来电话，李天畴随便跟大家闲扯了两句，回了大黑门了，今天脑子里收纳的信息实在太多，要好好静静，整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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