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倒是说进了绍岩的心坎里,事实上,张百户和邓炳堂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皇帝的行宫昨日才刚刚迁到这里,脚跟还未站稳便要马上扩张势力,说得好听点叫鼓舞士气,难听的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哪怕就是一个再糊涂的君王,也会权衡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何况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绍岩呢?
往往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往往也是身不由己,绍岩或许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也许在那些混吃等死的文武大臣看来,如今大西南到了,行宫也落成了,小朝廷的各项规章制度也逐步完善了,他们每天就等成上朝下朝,磕头点头,月月拿薪就行了,至于那些让人头疼的事,谁爱管谁管去。
绍岩身为一国之君,当然不能像他们那般轻松,打从他住进宫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肩膀上已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以前刚登基的时候,他也没觉着这么累,虽然他现在管辖的区域还不到五个省,可是这当中存在的许多问题,是他来之前想都没想过的,就拿日常开支来说。
经过数日的奔波,加上一路上赈济灾民,如今朝廷国库里面的银子已经是寥寥无几,绍岩为此还特地让穆影去统计过,现有的银两最多只能维持两个月的生计,也就是说,两个月之后,不光是文武大臣空着肚子在朝廷里发牢骚,只怕那些士兵也会因拿不到军晌而一撅不振了。
砍头的生意有人做,亏本的生意没人干,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放在哪朝哪代都一样,绍岩并不指望下面的大臣、部队个个都是大无畏的英雄,可也能不等就在这里等着饿死吧。
那次在森林打野兽时,老猎户大致讲述了这一带的情况,他告诉绍岩,八里岭乃至方圆几十里地大都住着一些穷苦农民,他们当中稍微有点力气的,一年四季打打柴、抓抓鱼,打打猎,可是得到的却是微薄的收入,那些年长的老人便只能靠着左邻右舍的施舍度过余生。
令人气愤的是,岛上的尼罗国士兵还时不时乘船到这里骚扰,但凡百姓家里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他们便明目张胆的强行抢去,不过这些都只是他们的顺手牵羊而已,其真正目的便是过来抓那些青春少女,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拿来孝敬天神,这里的百姓不像岛上百姓中毒那么深,那些做父母的没有一个愿意将女儿往火坑里送,可是他们一旦反抗,要么就被一齐抓走,要么就被士兵当场打死。
因此,绍岩才这么急着攻打岛国,一来为两岸百姓除去一个大害,从此过上太平的日子;二来他听说尼罗国国王坐拥天下奇宝,国库里面更是金光四溢,这笔巨额资金如果能占为已有,并用在发展经济、军事上,势必为将来的复国大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今天找来的三位大臣都是绍岩最信任的臣子,一个能文,一个能武,一个是经验丰富,三人各有所长,不过他比较赞同李长生的建议,先佯攻,狠狠给尼罗国人的屁股上打几下,要让他们知道并记住岛国是永远我们东林国的地方,你要么滚回老家去,要么年年上贡,当是付租金。
绍岩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很霸道,欠债还钱,欠地还租,天经地义,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处浮出一丝冷笑,他抬头看了看殿下的三位大臣,不动声色的道:“老将军的看法却是与朕不谋而合,不过朕很想知道你所说的‘佯攻’该从哪里下手?”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了计划,只是想听听他的想法罢了。
李长生颌首道:“皇上,老臣以为咱们可以从那些海船入手,老臣听说,尼罗国国主每隔七天都会派几队士兵前来收租,咱们就来个出其不意,狠狠地将他们教训一下,然后再将他们放逐出海……”
绍岩和他的想法一样,从士兵身上着手,故意放出向岛国挑衅的消息。
“不行。”张百户抢在前面道:“这样一来势必会惹怒尼罗国国王,他要是一时气不过,挥师出海,而我们手上只有五万兵力,如何应付得了他们的十万大军?”
李长生不屑地摇摇头:“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岛国虽有十万人马,可都是一帮乌合之众,更何况他们当中有一半以上是我们东林子民,真要是打起来,那些良心未泯的东林子民一定会倒戈相向,他们的胜算非常渺茫,他尼罗国的国王平时仗着海岛为据点,只敢在岛上作威作福,一旦离开了海岛,他就什么都不是,所以他根本不敢登陆海岸。”
“那要照您这么说,我们何不索性直接登船攻上海岛?如此岂不是更好?”张百户反问道。
李长生呵呵笑道:“张将军曲解本官的意思了,本官刚刚说过了,尼罗国国王仗着有海岛作屏障才不敢轻易出海,也就是说,海岛上有他的直系大军以及方方面面的社会关系,这么多年来也算是根深蒂固了,正如邓大人所说,强龙始终压不住地头蛇,咱们若不能抓住他们的头,也就无法夺取庞大的海岛。”
张百户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邓炳堂犹豫片刻,说道:“老将军的话不无道理,所谓打蛇打七寸,我们这次要么就不打,要么就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摸不着北。”
听他的语气,显然是赞同了李长生的建议,绍岩哈哈大笑道:“没错,其实朕和老将军的看法是一样的,朕再补充一点,打蛇不仅要打七寸,而且还要打得它将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邓炳堂、张百户不明其意,李长生眉开眼笑道:“皇上所言极是,村民们都说,尼罗国富得流油,既是这样,那我们也不客气,就让我们的将士长期守在海边,他们来一次,我们就榨他一次。”
邓炳堂、张百户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浑然大笑,绍岩接着道:“那依老将军的意思,这件事应该派谁去为好呢?”
李长生刚要张口,张百户连忙说道:“皇上,不如就让章怀德、常一笑二人前去吧,他们两个前几天还在和微臣要事做呢,这次让他们锻炼锻炼也好。”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白如雪和穆影忍不住就想笑,难得张百户还记挂着这两个家伙,可怜这两位仁兄此刻正在‘动物园’里‘面兽思过’呢。
绍岩大手一摆道:“他们俩个就免了,朕已经给他们分配一项艰巨的任务,这样吧,张连,就由你来替朕走一趟吧。”
张百户虽不知道那两个家伙到底有什么‘任务’,不过听皇上的口气,这两人怕是在接受惩罚,他便爽快跪地道:“臣遵旨!”
李长生本想把这份差事揽在自己身上,没想到却被张百户接了去,其实他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亲手教训教训那帮尼罗国的士兵,出一出憋在心里头的那口恶气。
……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三天过去了,这天早上,绍岩起得很早,他随手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剑,悄无声息的来到后花园的空地上,‘铿铿锵锵’的练了起来,自从云云走后,他很少有这个闲心雅致起来练剑了。
古代军人为了打仗而练武艺,侠客为了替天行道而学武功,他的理由却是非常简单,那就是自卫,在现代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混混,打得过就打,打不羸就跑,这原本是一件很合乎情理的事,可是到了这个年代就大大不一样了,打不赢还得打,因为他现在身份不同了,用老赵的话去说,必须的。
说真的,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由一个懦弱的小混混,完完全全蜕变成了一个真男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在思维上,都有了很大的转变。
作为一个失败的皇帝,他知道背后肯定有很多人会骂他懦夫,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仁者见仁吧。眼下最要紧的是,练好扎实本领,打好扎实基础,奋发图强,一举逐鹿中原,他每天都是抱着这个念头活着,所以时间过得很是充实。
他每刺出一剑,脑子里都会幻想着敌人就站在那个位置,自古以来,剑也好,刀也罢,一般都以快、狠、准为前提,然后再结合个人身体的灵活性以及体力,直接刺中对方的要害部位,达到一招毙命的效果。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切,绍岩以前上战场的时候,剑剑都会刺向敌人的致命部位,所以在他的剑下很少留有活口,而向来以‘刀神’著称的四大高手也不过如此。
剑以刺为主,砍为辅,他一面默念云云生前教他的剑诀,一面将其运用到招势,一时间,地上到处都是被砍断的断枝残叶,就在他全神贯注的狂舞着长剑之际,白如雪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手持青龙宝剑跃到他的跟前。
见这丫头两眼寒光闪烁,心神全都集中于手中的宝剑之上,绍岩知道她是想考自己的武功,好歹这丫头也曾教过自己几招,按理说,绍岩还得叫她声师傅,不过如今的徒弟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那丫头大呼一声‘看招’,未等绍岩反应过来,她的剑已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正劈头盖脸的向自己劈来,不过这丫头始终没有拔出宝剑,因为她害怕伤到绍岩,这在绍岩看来,却是一种人格上的污辱,于是快速挥剑向她丫头刺去,每当剑即将触及到她的身体时,便立即收了回来。
白如雪自小与母亲雪域师太练习剑法,加上这丫头悟性极高,练就了一身精湛的剑术,就连云云也不是她的对手。
双方切磋了一阵子,绍岩手中的剑最终被击落在地,隧以失败而告终,他笑呵呵的捡起地上的宝剑,并学着江湖人抱着拳头,恬不知耻的道:“白师傅,徒儿方才承让了。”
没办法,脸皮厚的人就这样,明明是自己输了,却还要谦虚一把,白如雪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俏脸微红的还了一礼:“若不是皇上好几次手下留情,如雪早就败出。”
绍岩挥手道:“哪里哪里,你的剑一直都没有出鞘,倘若是在战场上,朕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皇上快别这么说,如果真的到了战场上,皇上自然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白如雪说着,无意间见到绍岩额头上、脸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她随手将宝剑架在墙上,然后拿出丝巾为他擦着汗珠。
绍岩没有从丝巾上闻到任何香水味,倒是散发出一股女人独有的体香,也难怪,这丫头经常在刀光剑影中过日子,对香水根本就不敢兴趣,单从这一点来看,她和云云还真像一对姐妹,二人都称得上是素颜美人。
白如雪的动作很小心,又有点紧张,甚至还有点害羞,绍岩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云云的影子,便不断的告诫自己,珍惜眼前人吧,别在沉浸过去了,如雪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由于挨得近,绍岩把目光移到了她右脸上的月牙儿伤疤上,便随口问道:“如雪,朕以前一直想问你,可总老是忘记,你脸上的这块伤疤是怎么弄的?是雪域师太她……”
“不,不是的。”白如雪很快把手缩了回来,脸色变得犹犹豫豫,半晌才低声道:“是如雪自己划上去的。”
绍岩吃惊道:“为什么?”
白如雪将丝巾放回身上,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娘把我指给了汪伯炎的义子司马俊,那时我还很小,司马俊年长我几岁,所以我从小到大都将他当成是大哥哥般看待,我对他只有兄妹情,从未往男女感情方面去想,直到后来遇上你,我才发现司马俊根本就不是我所能依靠的人。”
那是当然,你能依靠的人就站在你的跟前,绍岩厚颜无耻的想道。
“况且我和司马俊之间的婚约,其实都是汪伯炎一策划的阴谋,他虽是我的亲舅舅,可是在他的眼里,除了他的义子和权利之外,我和我娘都只不过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他只是想借此接近和我娘之间的关系,让我们更加卖力的为他卖力罢了。”
听到这丫头的倾诉,绍岩已经猜到了个大概,这丫头敢情是为了躲避婚约才故意自毁脸蛋的,哎,真是难为这丫头了,不过,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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