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啊,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老小子,绍岩对这个答案并未感到很意外,之前在与王霸天攀谈的时候,他就觉得王霸天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只是没在动作上表现出来罢了。
当时绍岩还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却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派人跟踪自己,看来是自己太低估了他的老谋深算,如今‘尾巴’终于被剪掉了,绍岩也不急着惩治他们三人,而是假装很吃惊的训斥道:“一派胡言,方才我与你们王大人相谈甚欢,他为什么要让你们跟踪我?”
“回大人的话,王大人是觉着您的身份有点可疑,所以命奴才几个一路上跟着您。”一个士兵颤颤的道。
“岂有此理!”章怀德狠狠跺了一下脚,恼羞成怒道:“要是王参将真的不相信我们,何以不当众戳穿我们?分明是你们这帮兔崽子在信口雌黄,想借此挑拔王大人和我家大人的关系。”
“奴才们若有半句谎言,甘愿遭受五雷轰顶,万箭穿心而死。”那两名士兵对着朦胧的夜空发起了毒誓。
章怀德听得直想笑,心想这两个傻瓜真是傻得可爱,于是板着脸,傲然道:“这年头发毒誓的人多了去了,你们这是做给谁看呢?”
见过不讲理的,却没见过像他这么胡搅蛮缠的,士兵二人虽然心里非常不满,却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只得不停地在边上点头哈腰,生怕激怒于他。
相比之下,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那名士兵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与他的两个同伴截断不同,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反倒添上了一层鄙夷之色,无论是神态还是气质上都给人一种很另类的感觉,绍岩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便爽朗的道:“这位兄弟,你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有什么好说的?今日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倒是来个痛快的,爷爷我要是坑一声,下辈子就投胎变猪。”那名士兵皱着眉头,大义凛然的道。
两个同伴见他这般冥顽不灵,唯恐会连累到自己,赶忙在边上劝道:“王信,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少说两句吧,石大人又不是外人,再说了,咱们偷偷摸摸跟在人家后面,本来就于理不合,你若是再去激怒于他,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住口!”叫作王信的士兵狠狠白了他们一眼道:“哼,想不到你们俩个竟是这等贪生怕死之辈,早知如此,我真不应该带你们两个过来。”
同伴二人又是一阵苦笑,其中一个道:“王大哥,您也别怪我们兄弟俩,您平时跟在王参将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就算这次搭上一条性命也值了,可我们兄弟俩要啥啥没有,您总不能这么狠心将我们也一起拉下水吧。”
“没错,要死你死去,别带上我们。”另一个没好气的补充道。
见他们两个如此势利,王信气得直摇头,便也懒得与他们浪费口水,于是昂首挺胸的对绍岩道:“姓石的,是我建议王大人跟踪你们的,你要是想解气的话,大可冲我来,不关他们两个的事,请你放了他们。”
绍岩被他的忠诚和舍己为人的精神所感动,初看这名叫王信的士兵,年纪大概在二十四五左右,个子挺高,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发亮,若不是额头上有块拳头大的胎记,也算称得上是一个帅哥,只可惜这样的人才不是在自己身边,绍岩暗自感叹一番,淡然道:“你叫王信对吗?我看你的年纪跟我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放在同一个时代的话,我们还有可能是同学,其实我们大可以做个好朋友,犯不着这么针锋相对的。”
“你这贼人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谁要和你做朋友?你就别再假惺惺了,来吧,动手吧。”王信咬着牙齿,奋力的探着脖子。
另外两名士兵急忙道:“王信,你疯了你?人家石大人又没说要杀你,你干嘛非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呀?”
王信轻蔑的瞪了瞪他们,旋即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到来,绍岩打心眼里佩服他的豪情壮志,便不紧不慢的道:“你是个人才,石某一向求才若渴,又怎么会舍得杀你呢,怀德,替他松绑,让他走。”
章怀德吃了一惊:“大人,这——”
“松绑!”绍岩加重了语气,章怀德这才不情不愿的解开王信身上的绳索。
王信倍感纳闷,心道,我没听错吧,这贼人居然要放了自己,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绍岩知道他在想什么,继而心平气和的道:“你不用怀疑我的诚意,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们的确不是什么楚军,我们都是东林国人,只因石某和那樊总爷攀上点亲戚关系,所以特来借个几十担粮草。”
王信瞬间黯然失色,在这之前,他和王霸天也只是起了疑心罢了,如今却听贼人亲口承认,他不得不为这伙贼人的胆大妄为感到吃惊,更为樊史人勾结外人的无耻行迹所不耻,“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还要放了我?你就不怕我将来会杀了你吗?”
“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这年头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今天开太阳,明天有可能就会下雨。”绍岩望着他,咯咯笑道:“倘若有朝一日你在那边混不下去的话,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我想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王信轻蔑一笑:“到那时只怕东林国早已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你们也将为我们所灭。”说到此处,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绍岩不想与他做口舌之争,幽幽的出了口气道:“随你怎么说吧,有些事情不到实现的那一天,是没有人会相信的,我希望望你这次回去替我转告王霸天,管好你们的士兵,善待城中的百姓,若是让我发现有人不把我们东林百姓当人看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取你们首将的首级。”
王信暗笑他口气太大,不过对方既然开了口,说明也是下了狠心,我以何必去钻这个牛角尖呢?正想着,却见身边的两名同伴低三下四的道:“石大人,求求您放了我们两个吧,这一切都是王参将指使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保证下次再也不敢跟踪您了。”
绍岩暗自摇摇头,心想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一天到晚除了会溜须拍马外,确实也没什么用处,而且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往往就是这种小人坏事,于是摆摆手,命章怀德去替他们松绑。
“慢。”说时迟,那时快,王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章怀德前面,挥起大刀猛地划过两名士兵的脖子,两名士兵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晃了两下,很快倒在地上,鲜血喷得王信满脸都是,在场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
王信擦了擦脸上的血,扔掉手中的大刀,然后对着绍岩抱拳道:“姓石的,你今天放了我,我也不会感谢你,他日在战场上遇见,我还是会杀了你,我王信敬重你是条汉子,不想你们被这两个小人所害,故此决定放你们一马,咱们之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们快走吧,一旦王参将带兵追来,你们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日,这小子话说反了吧?到底是我放他,还是他放我?不过这小子还有点血性,他说得没错,我们之前走过的那些关卡大都都是长乐郡主的人,所以通关很容易,再往前就不一样了,除了有楚兵的明哨,还有梁兵的暗哨,我们必须要在王霸天的追兵赶来之前混出去,绍岩思索片刻,毅然的点点头:“如此,那就多谢王信兄弟了。”
“后会有期。”王信抱拳行礼。
“后会有期。”绍岩抱拳还礼,然后与章怀德一起,带着将士们往前走去。
……
天亮之后,队伍行至一处小平原,与之前的开阔地相比,这里的道路显然要差许多,所到之处皆是坑坑洼洼的,而且很多方都有积水,像是刚刚下了一场大雨,将士们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无奈之下,绍岩让他们牵手而行,这样一来倒是减少了摔跤的机率,可也放慢了行军的速度。
几经努力之下,众人终于告别了这片泥塘,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又宽又平坦的大路,路的两旁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芦苇,一直通往遥远的一排山脉,就在绍岩他们兴致勃勃的行走在平路上时,芦苇丛里忽然冲出上百名手持弓箭的楚兵,绍岩见势不妙,迅速带人后退,然而后路却被一支梁军部队给堵住了。
这时,一名楚兵头目走到绍岩跟前问道:“来人是哪部分的?身上可带有路条?”
“路条?什么路条?”章怀德不以为意的道。
“哼,连路条都不知道,看来他们一定是假的。”说话的是梁军这边的一名头目,他大摇大摆的走到楚军头目这边,嘲笑道:“老兄弟,他们可都是穿着贵军的衣服,这次你得仔细瞧好了,别像上次一样,让一伙东林奸细给混了出去。”
楚军头目面带怒色的道:“滚你娘个蛋,哪来哪凉快去滴,这是我军内部事情滴,不需要你这外人插手滴。”
“得,好心当作驴肝肺,你爱咋弄就咋弄吧,兄弟我不管了。”梁军头目吃了个闭门羹,心里自然不好受,便挥手示意手下人后退了几步,但并未放松对绍岩等人的警惕。
楚军头目瞥了绍岩一眼,冷冷道:“喂,你滴什么滴干活?你们这是去哪里滴?”
绍岩觉得自己一下子回到了抗日年代,心里暗自叫苦,只好拿出那张通关令牌,强颜欢笑的道:“我滴,和你是一样干活滴,这是通关令牌滴,你看看就会明白滴。”
楚军头目接到手里仔细看了一下,点头道:“哦,这是郡主滴令牌,你们滴确实是自己人滴,只——”
未等他往下说完,绍岩急忙领着章怀德等人径直往前走去,楚军头目大呼一声,所有弓箭手全都张弓搭箭瞄准他们,那些隔岸观火的梁军虽然没有表态,但这里一旦交上火,他们肯定会过来凑热闹。
看着这些个凶神恶煞的面孔,绍岩惊得手心直冒汗,日啊,这帮狗日的不该是玩真的吧?妈的,连通关令牌都不放在眼里,还反了他娘的不成,于是气愤道:“你们滴这是死了死了滴,长乐郡主滴,你们滴明白?”
楚军头目面色极冷,说道:“我说过滴,你们滴确实是自己人滴,只是你们要过去,必须要有路条滴,没有路条,谁也不能出去滴。”
我滴你妈,小日本,你妈妈的敢跟老子过不去!老子一刀切了你。绍岩火大了,横眉怒目道:“老子没时间跟你怎么滴,老子今天就要从这里出去,你想怎么滴吧?你要是没把长乐郡主放在眼里,大不了杀了老子。”
“不行滴就是不行滴,你说什么都没用滴,没有路条就是不行。”
“谁说的?本郡主的通关令牌难道还不如一张破纸吗?”
就在绍岩一筹莫展之际,忽听芦苇深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随着芦苇由中间向两边倒去,没过多久,却见项红玉与郑月桂二人同骑一匹马迎面走了出来。
章怀德等所有将士又惊又喜,楚、梁两国士兵见马上坐着的是郡主和公主,慌忙扑地高呼一番。
绍岩表面上很高兴,心里却免不了有些不安,他这次不告而别,主要就是不想打扰郑月桂的生活,包括将那只耳坠子还给她,也是希望她能全心全意的做金定国的妻子,却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她。
郑月桂见到绍岩时,鼻头一热,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她猛地踢了一下马肚,并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绍岩跟前,二人彼此对视了一阵子,谁都没有说话。
项红玉注意到这一细节,尽管她很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那一幕,可是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内心反倒在透着一股凉气,为了让自己宽心,她立即下了马,走到楚国头目跟前,冷喝道:“请你把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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