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地的风,夹杂着白雪打着旋儿卷入兽牢,吹打在古秦村的族人身上。本应寒意瑟瑟,可此时他们却都恍然不觉,屏息凝神间目光都落在巨大的卸骨台上,确切的说是落在叶轩和石牛的身上。
此时,叶轩的刀已经变得迟滞无比,他的身上蒸腾着热气,额头之上布满了汗珠,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反观石牛,此刻却无比轻松,两把骨刀上下翻飞,划出道道残影,钩织成一片光幕,将那头巨大的岩甲兽所覆盖。
叶轩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脑中的景象一如此时卸骨台上呈现出的一样,他的刀不仅变得迟钝,并且沉重了许多。而之前几乎化臻之境的剔骨术,此刻也变得无比生涩,就像初学那般粗陋。
“既然你如此着迷剔骨之术,又有着如此的悟性,那我便将我所有的感悟都送给你,化去我八年剔骨凝出的那一丝道痕,成全你这一场造化!”
心念所及,叶轩手中的刀更慢了几分,他不再去想剔骨之术,也不再去想以剔骨证道,而是任由自己多年的感悟,随着刀光泻落,散布到石牛骨刀钩织的光幕之中。那刀光之中闪烁着叶轩一次次剔骨的景象,形成一幅幅画面,如抽丝,如剥茧,亦如岁月的倒叙,时光的反转。
随着那画面不断的涌入光幕,叶轩的动作愈发的生涩起来,到了最后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刀,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剔骨。他的生涩映衬出的是石牛的娴熟,那骨刀宛若活过来一样,又似乎熟知岩甲兽躯体的每一寸结构般,落下无声,抽筋掘骨,一切浑然天成。
咔嚓……终于,当叶轩散去最后一丝对于剔骨的感悟之后,手中的刀折断在了岩甲兽的骨缝之中。这一刻,他八年感悟剔骨凝出的一丝道痕彻底消散。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信手间便能拆骨的剔骨师。他化去了道痕,等同于放弃了剔骨,他散出了感悟,相当于再不会剔骨之术。
呼……
就在叶轩骨刀崩断,身体骤然一晃的时候,石牛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左眼闪烁一道刀芒,右眼中浮现出一头荒兽的躯体。与此同时,在他的身上浮现出一股纯正磅礴的气息。
这股气息不同于修士的修为之气,而是弥漫着一股浩威,一股纯,一股悍,一股屹立于天地不倒的逆。
“这就是剔骨之道吗……?”散去了那一丝道痕,叶轩此刻已经不会剔骨,但他仍能感受出这剔骨之道的强横。这是一种我修剔骨证道,则天下的骨全由我剔的癫狂。
“我之前没人剔骨证道,从此刻起,世间三千大道又多了我的剔骨之道。我若生,则此道只属于我。从此这天下我所及之地,无人敢剔骨,也无人能剔骨……”刀芒和兽躯隐匿在眼底,石牛身上的那股气息更加凶横,那是一种新生的大道蓬勃,也是一种在剔骨上唯我独尊的狂妄。
在这一刻,所有的荒兽都匍匐了下来,就连死去的兽尸,此刻也蜷缩起四肢。因为石牛的道是剔骨而证,是以这无数荒兽之躯修成,此前他是破皮分筋,捞骨而剔。可此时却有了不同,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道,取自无数荒兽之躯,从此骨未剔,已伤及兽心。
“他,他竟然真的凝出了道痕,证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道?”一名族人再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撼,惊呼了出来。
“想不到这头蛮牛竟然有这般深厚的福缘,当真是傻人有傻福。从此世间之人想要剔骨,则必须祭拜于他了,不奉香火,他便可收回他人的剔骨之心,使之永生不能剔骨!”
“是啊,若是供奉了香火,他的道将会无限壮大下去。当真是令人垂涎,羡煞无比!”
“你们只说他的福缘深厚,怎么我看着是叶轩兄弟的功劳呢。那会儿叶轩兄弟说要与之争道,可族首刚才说了,其实叶轩兄弟是在化道,散去了他即将证出的道,从而成全了石牛的道!”
“叶轩兄弟当真是了不得,连这道痕都能拱手相送,与他相比,我们真的是惭愧啊!”
“是啊,凝出属于自己的道,是多少修士毕生追求之事,听说有些大能修士,为了证自己的道不惜居危冒死。可叶轩兄弟却对此不屑一顾,此等心境,此等善举,当真是令人钦佩。”一道道声音散开,那些族人望向叶轩的目光有了太多的敬意。
叶轩初来古秦村的时候,他们看叶轩的目光外热内冷,此次狩猎之后虽然暖意盎然,但更多的还是感激。而此刻,却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仅剩下纯粹的赞赏与钦佩。
道,修士看做比性命还要珍贵的东西,无数人困于其中执迷不悟,又有几人能如叶轩这般洒脱。
“叶轩兄弟,请受我石牛一拜!”石牛本是外憨内精的人,他知道当时自己仅仅是有了一丝感悟,触摸到了大道的门槛,若非叶轩及时出手相助,自己根本不可能凝出属于自己的道。
“石牛兄弟不可,这本是属于你的机缘造化,剔骨之道将成,你我必然会有一人舍去剔骨之术。我自认在剔骨上悟性不如你,与其与你相争两败俱伤,倒不如这样皆大欢喜。”伸手扶住要跪下的石牛,叶轩出言宽慰着。
叶轩知道,莫说是一拜,就算是九叩他也受的起,毕竟自己散去了道痕成全了石牛。但与人为善,就当施恩而不图回报,况且石牛也曾送给自己一场机缘,权当是彼此相帮了。
石牛一直都是面相憨憨的人,但是此时却异常的激动,拜了几次都拜不下去后,真挚的说道:“叶轩兄弟,我石牛嘴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请你记住,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石牛的亲兄弟,纵然有朝一日你要我去死,我也绝对不会多说半句。”
“石牛,你不必如此,我说过这是属于你的造化,你再这样,就是不拿我当兄弟了!”
嘿嘿……听着叶轩如此说,石牛赶忙放开了叶轩站立起来,抓抓头,露出憨憨的笑容。
“石牛,想不到你竟然能有这样的福缘。既然你证出了自己的道,那本族首自然要祝贺你一番,这把宝器便送给你了。”
在石牛傻笑的时候,虞策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把三寸长的兽骨,那兽骨磨制成刀的样子,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气息。
“多谢大族首!”石牛已经是乐的合不拢嘴,他知道大族首能拿出手的东西,必然不俗。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件上品的凡级宝器。
咬破舌尖,石牛一口精血喷到那三寸长的骨刀上面。当精血融入其中,被祭炼的与石牛心神相通时,猛然爆发出一团刺眼的光芒,几乎在同时,令人心惊的凶悍刀气喷涌而出。
“玄级的宝器……”不仅石牛一惊,包括叶轩在内的所有人也都是低呼一声,而更加意外的是送出此刀的虞策。
盯着那骨刀幻化成一头脊背扛刀的荒兽,虞策发出一声苦笑:“果真是傻人有傻福,这宝器乃是我偶然所得,并没有将其祭炼,想不到竟然是一件玄级的宝器,你呀……”
“大族首,这,如此珍贵的宝器,你还是收回吧!”石牛也傻了,一时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
虞策摆摆手:“玄级的宝器虽然难得,但正如叶轩所说的一样,这是属于你的机缘,既然是你的造化,我岂能不成全你?”
“那,那多谢大族首了!”
“石牛,既然你凝出了属于你自己的道,那从此所有剔骨的差事便都交给你了,有了这把玄级的宝器,你更能得心应手。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迎着虞策的目光,石牛狠狠的点点头:“大族首放心,我绝对不会偷懒的,稍后我就将兽牢所有的荒兽剔了骨。”
虞策满意的点点头,而后目光转向一众族人:“此次狩猎我族满载而归,全因叶轩磨制的那些宝器。你们都知道那些宝器对于我族意味着什么,尤其是老祖身陨之后,我们必须要尽快壮大族落的实力,因此这宝器之事谁也不得外传,若有人违逆,莫要怪我不念同族之情。”
“是,大族首!”
古秦村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宝器意味着什么,若是传出去,对于古秦村来说将会极其的不利。尤其是在他们老祖自爆身亡之后,这宝器便成了改变部落命运的唯一希望。
见到所有人都应声之后,虞策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对着叶轩说道:“狩猎之事已经一切妥当,宝器的磨制祭炼,你也无需再去想。如今距离歌儿的成人礼还有五天的时间,你……”
叶轩知道虞策没有说完的话中,是对于自己的担心,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底,因此点点头说道:“大族首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凌绝南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他自幼修习的是神凰宗镇宗之宝大冰炎经,修此经凝出的道胎无比的强横,到时候你可要多加小心,万万不可轻视!”
“大冰炎经……“
叶轩心中微微一惊,如果自己揣测的不错,应该是凌絶北传授给他的。能被称为神凰宗的镇宗之宝,必定非同凡响,看来此战胜负难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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