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那块得之不易的乌山墨玉的关系,顾连城与沧海游赏了一日,兴致都极好。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从街市上回来,披着满身的夕阳余晖往藏娇窟的方向走去。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却融洽地很。走着走着,沧海忽然抬头对顾连城说:“用墨玉打磨一枚玉珏吧。”
她伸手扯了扯顾连城腰间的束腰,墨绿色的束腰当中镶嵌着一块晶莹通透的美玉,玉面光滑温润,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温和清润的光泽,靖南侯佩戴的玉饰定当不是俗物凡品。沧海的手指从上头拂过,温温凉凉的,就好像是顾连城手掌的温度。
如果他也能够将那墨玉打磨的玉珏系在腰上,就好了。沧海眼前恍然闪过非常久远的一幅画面,一个英挺俊美的男子长身独立,劲瘦的长腰上系了一枚墨色的玉珏,随着衣袂摆动,轻灵飘逸,十分好看。
顾连城垂眼看着沧海的小动作,唇角弯了弯,许诺了下来:“好。”
还待要再同她说些什么,敏锐地觉察到身后投射过来的诡异视线。顾连城不动声色地随意看了一眼,那道奇异的视线就来自他们身后的那间医馆里。
除厄堂。
墨瞳闪了闪,顾连城直觉在除厄堂里头,正有人盯着他和沧海瞧。那眼神深邃幽暗,视线刺在他的背上,让他觉得不悦。
沧海见他忽然扭身看着某处,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一所医馆,问道:“怎么了?”
顾连城收敛了瞳中的冷冽寒芒,回身道:“没什么。”然后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沧海点头,回身前往那除厄堂里深深地看了一眼。顾连城一定是在那里头看到了什么,却没有告诉她。
两人转身继续朝着藏娇窟走去,除厄堂里的二楼某处轩窗前,有人驻足俯瞰着街上并肩携手而行的一对人。
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掌攥紧又松开,另一只手平摊开来,一枚纹路流畅如云的墨玉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里,光线折射在玉石上,宛如潺潺流水上洒满了金光。
“沧海。”低沉华丽的叹息溢出,衣袖一挥,带起的厉风扫过,精巧雕镂的轩窗“砰”地一声摔了回去,阻隔了除厄堂里望向窗外的视线。
沧海。
正同顾连城走着的沧海心头猛地一揪,清澈见底的秋瞳骤然一缩。一声渺远的叹息吹过她的耳边,就好像有一道她看不见的阴影一直缠绕着她,窥伺着她。沧海觉得后背上凉飕飕的,一道毒蛇般的视线胶着着她,让她不寒而栗。
是谁?到底是谁?
沧海心中警觉,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另一边却在心中屏气凝神细细琢磨着这诡异声音的来源。可是当她再仔细去听的时候,那诡异的呼唤声已经消失不见了。方才那一声魅惑邪恶的男子声音,就如同沧海所做的一个梦一般。
轻轻晃了晃头,沧海在想是不是自己刚刚听错了?可是那诡异的呼唤那么清晰,宛如那个人就趴在她耳边似得,连呼吸的热气都能感应地到。
“沧海,小心!”
心里装着事儿,沧海便由着顾连城牵着她走,一个不提防,就堪堪与擦身而过的一名行人撞了个正着。沧海趔趄了一步,顾连城急忙扶住了她,将人拉到了怀里。
“我没事。”看到顾连城低头正要开口询问,沧海忙道自己无事。倒是那个被自己无辜撞到的行人,方才没有注意,现在一看,竟然是一身僧侣袍服的僧人。
沧海从顾连城的怀里脱出来,走到那僧人跟前,有些歉意地问:“方才我走路不留心,是否撞伤了小师傅?”
僧人抬起头来,竟然是一张十分俊美的清秀相貌,褐色的眼瞳安然沉静,勉强站了起身来,对沧海宣了一声佛号,回答说:“小僧无事,请女施主宽心。”
他抬起头来错了错眼珠,看清了沧海身边的顾连城,又低头行礼:“靖南侯多日不见,小僧有礼。”
清越好听的年轻男子的嗓音,这小僧人如其声,清秀雅致,宛如一支被春雨秋露洗涤过的青竹一样,就连他的呼吸都让觉得清爽宜人。
不过,他竟然认识顾连城,看来并非是避世修行的僧人。沧海仔细打量了这僧人,发现他虽然穿着僧侣惯穿的袍服,但是那布料显然十分精致,看起来并不十分便宜。再看他绕在手腕上的佛珠,也颗颗泛着柔和的光芒。想来,眼前这人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僧侣。
顾连城走上前去,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墨瞳扫了一眼小僧侣的脚踝,他站的不是很稳当,似乎脚踝那里正隐隐作痛。
“应晦师傅的脚踝似乎受了扭伤,要不要紧?”顾连城问道。
原来,这俊秀的僧人法号应悔。能被顾连城记住的人,必定是出身不凡,这应悔必定与朝廷甚至是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应悔摆摆手,正想说不妨事,结果脚步还未挪动,就惨呼一声又倒回了地上。这时候沧海才看到,刚刚应悔跌倒的地方,横卧着一块儿不大不小的碎石,应悔约莫是被沧海一撞,不偏不倚地踩了上去,扭伤了脚踝。
“方才走过来的时候见着有家医馆,就在不远处。”沧海回身指了指那家除厄堂,满怀歉意地对应悔道,“刚刚是我不小心才致使师傅受伤,于情于理我都该送师傅去医馆诊治。”
也许是扭伤地厉害,应悔嘴唇都疼得发白了,薄薄的嘴唇张了张,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沧海咬了咬唇,伸手去扶起他来,顾连城按了按她的肩头:“我来吧。”
顾连城走到应悔身边,绕过他的手臂将人扶起,直直地朝除厄堂走去。他方才就觉得除厄堂里有诡异,正好也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里面到底是谁在暗中窥伺他们。沧海急忙也跟了上去,微微抬头看着顾连城,抿了抿唇。
顾连城出身显赫,要不是因了她的冒失莽撞,大约也不会纡尊降贵地搀扶旁人。沧海秋瞳眨了眨,强行压制下去涌上心头的异样。
别忘记了,你是回来做什么的。冷厉的寒光从水漾的秋瞳里飞逝而过,沧海暗暗道:今天过得太安适了,又是同出同进同饮同食,甚至还携手游赏,安适地差点儿让她沉溺在自己写的戏本里。
心中低低笑了一声,沧海都有些叹服自己,唱作俱佳,就连梨花院里当红的戏子儿都不如她唱得入情。
当先一步迈入除厄堂的门槛,正中央的柜台里是整理药柜的年轻伙计,沧海走上前去询问他医馆里可有诊治跌打扭伤的大夫。小伙计正忙碌着,忽然看到一名艳若桃李的美人儿走了进来,一瞬间有些发愣。
“咳。”顾连城将应悔放到一旁的座位上,轻轻地咳了一声,那小伙计听到了才晃过神儿来,指了指大堂里的座位:“你们先坐,我去叫大夫来。”
说完便转身往楼上跑去,片刻之后跟在一名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身后下了楼,冲着沧海等人道:“大夫来了。”
顾连城看到来人不禁扬起了朗眉,这男子他见过一面,虽然是擦肩而过,但是给他留下了还算深刻的印象。
怎么会是他?
沧海目不转睛地盯着优哉游哉地走到他们面前,优雅闲适的做派,狭长的凤眸里闪着不同寻常的银色光泽:“沧海姑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四处走动了?”
看似关心,实际话里话外透露着对沧海不怜惜自己身子的责备。在场的人,只有沧海与他自己心知肚明。
“沧海身上的伤势已经消减了不少,多谢阁下挂怀。”没有等沧海答话,顾连城看似无意地
插入离得很近的两人之间,墨瞳逼视着对方,朗眉微微皱起。
霎时间,燕北狐与顾连城之间有种暗流涌动的气氛产生。除厄堂里的伙计不明所以地看着意外对峙起来的两人,求助似地看了一眼沧海。
“我们是来请大夫救治这位师傅的。”沧海巧妙地从两人之间穿行而过,走到应悔身旁,看着燕北狐道,“还请大夫替应悔师傅仔细瞧一瞧。”
扫了顾连城一眼,燕北狐信步走到应悔身旁,低头伸手在他的脚踝处随意地拉扯按捏了几下,只听得清脆地一声骨头轻响,应悔的脚猛地一缩,从紧咬的牙缝里溢出一丝呻吟。
“扭伤而已,只不过跌地不巧,脚踝都红肿了。”燕北狐直起身来,转身在伙计端来的铜盆里洗了洗手,擦拭干净了,对沧海道,“我这里有跌打扭伤的灵药,劳动沧海姑娘芳足随我去取一趟。”
说完就看着沧海,等待她的回答。沧海淡淡地扫了一眼被伙计端在手里的铜盆,燕北狐真是养尊处优不可一世。但是,身为风波楼主的他,为何要在十八胡同中设这么一个除厄堂,甚至不惜屈居一名医馆的大夫呢?
心里一惊,难道说方才躲在暗处窥伺她和顾连城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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