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自然是不可能有事,就在宁致远那一脚朝她踢来的当口,顾连城便从身后将她猛力地一拽,抱着她旋身往侧旁一闪,同时也飞起一脚,朝着宁致远送来的膝盖不偏不倚地踢了上去。沧海只来得及看到眼前闪过的白光,待顾连城放开她的时候,宁致远已经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哀嚎了。
扬了扬柳眉,沧海恍惚间觉得自己方才听到了细微的骨头碎裂的响声。看着痛苦哀嚎的宁致远,沧海忽然十分怜悯他。
比起宁致远全凭蛮力的花拳绣腿,出身将门侯府的顾连城的一脚足以踢断一根石柱。沧海看了一眼身畔的顾连城,他长身玉立又长得清雅贵气,只怕是这副好皮囊使得不少人都忘记了他可是征战沙场百战不殆的靖南侯。
“宁致远可是宁贵妃的亲弟,你这般对他,只怕会不妙。”沧海好意提醒了顾连城,宁致远的身份多少算不得微末,受了顾连城那踢断骨头的一脚,就怕宁家上下都不会与顾连城善罢甘休,尤其是那位新近得宠的宁贵妃。
顾连城负手站在宁致远旁边,淡淡扫了一眼又是打滚儿又是嚎叫的宁致远一眼,他的悲号声太过聒噪,搅得顾连城原本不错的心情有些烦躁。
“闭嘴!”低喝一声,原本还在嚎啕大喊的宁致远果然缩了缩脖子安静了下来。沧海暗地里笑了笑,看来这宁致远是当真怕了顾连城,他只是低喝一声,就吓得他恨不能团成一个团儿就地滚出去。
沧海记得那声骨头断裂的轻响,又看了看趴在地上不动弹的宁致远。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沧海刚刚伸出脚来,她就看到宁致远非常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扑哧。”沧海抿唇一乐,然后拿脚踢了踢宁致远,“好心”地提醒他道:“宁公子,我方才似乎听到你的膝头有脆响,如果你不想后半生只能一瘸一拐行走不便的话,最好立即找人送你去医馆医治,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宁致远躺在地上看着她,沧海肯定般地点了点头,宁致远立即明白这个美貌的女子可不是危言耸听故意吓唬他。再也顾不得躺在地上哼哼,宁致远转而朝一直试图阻拦他的祝九娘求助,祝九娘哪里惹得起国舅爷,自然是须臾也不敢怠慢,立即就招呼了伙计送宁致远往邻近的医馆诊治去了。
“你原可以不理会他。”众人见热闹已经结束,更重要的是顾连城脸上渐渐浮起的不耐,于是都纷纷散去。沧海的独院儿终于又恢复了平常的宁静,顾连城看着身旁也安安静静的女子道。
沧海微笑,宁致远她自然是可以不用理会,一个觊觎她美色的无能男子,本来就不入她的眼。不过,她这么做必然是有理由的:“你是堂堂靖南侯自然是不怕国舅爷,不过我就不同了。万一国舅爷秋后算账,我可是应付不过来。”
对于她的说辞,顾连城自然是完全不信的。他还记得昨日在昭阳殿,沧海面对着玖玥都没有显示出一丝一毫的惧怕来,又哪里会忌惮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纨绔。他墨瞳注视着沧海,缓缓道:“你要是真怕才好。”
沧海看顾连城目不错珠地打量着她,神色还颇为专注,墨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灼痛了她的视线。
“天气晴好,你今日可有公务繁忙?”
顾连城摇了摇头:“没有。”
禹南郡流民作乱的事情还需派人详查,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身,算起来顾连城最近确实是清闲地很。
“既然这样,不如今天就同我出去四处逛逛。”沧海信步往前走去,顾连城顿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携美秋游。而且,趁此机会,他可以多探究沧海一点儿。其实,在昭阳殿里玖玥质疑沧海的话,他虽不信玖玥的说辞,但是也并不相信沧海的说辞,至少他并没有全然地相信她。
离开昭阳殿之后,顾连城回了一趟靖南侯府,在书房内他翻阅了一卷密宗。那一卷密宗里,是他派人调查沧海所得到的的讯息,几乎与沧海对玖玥说的分毫不差,只除了一点。
这唯一的一点不同便是,昭阳殿中与沧海相认的施氏夫妇确实并非沧海的生身父母,但是也并非她的养父母。施氏夫妇原本就是辗转在廣京的乞丐公婆,膝下无儿无女,与沧海相遇后被赠予了一笔银子,之后便与沧海再无往来了。
顾连城看着走在自己前头的沧海,她今日打扮地十分随性,轻罗素锦松挽发髻,即便这样看起来也是别有清幽雅致的风情万种。
这样的妙人,终归不该是风尘女子。可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那卷密宗里再也没有打探到沧海的其他消息,她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廣京的大街上被藏娇窟的嬷嬷祝九娘慧眼发掘。至于出生来历,亲朋好友,竟然一无所得。这世间,真的有无端端冒出来的人吗?
她就如同一朵雾中花,一弯水中月,让顾连城觉得似幻似真。
沧海不疾不徐地走着,她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的探究的视线,她甚至可以揣摩出七八分顾连城的心思。
他一定在想,她到底是谁?为何要说谎?
沧海从不质疑顾连城的能力,不单单是指他的文治武功安邦定国,同时也包括官场倾轧与勾心斗角。他是世代显赫的靖南侯爷,世袭尊荣无上的爵位,如果在接触她之前没有摸清她的底细,又怎么会与她同榻而眠?
她一直在等,等顾连城问她。斗心思机巧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损耗耐心,又考验胆量的事情,但对于原本就是禹南细作的沧海而言,这都算不了什么。她已经等了顾横刀三百年,也不担心继续等下去。
走出了藏娇窟,廣京城里渐渐随着日头升起而喧闹了起来。顾连城走到沧海的身边,她回头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做什么,顾连城看了一眼十八胡同的尽头,道:“先去用早膳吧。”早起的兴致都被宁致远搅乱,两人这时才觉得肚饿了。
跟着顾连城走进了这周遭最好的酒楼,偏巧就是玖玥寻衅于她的那一家酒楼,甚至于顾连城挑选的座位都是一模一样的。
早膳不宜太过丰盛,顾连城便只点了几样爽口小菜与清粥。伙计下去吩咐厨房的时候,沧海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间酒楼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用怀疑了,这间酒楼的掌柜的与伙计全部都换了人。”顾连城对四下打量的沧海道,沧海心中一惊,抬眸望向顾连城,他的一双墨瞳看着自己,就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从昭阳殿出宫之后,这间酒楼的掌柜的便遣散了伙计,以十分低廉的价格把酒楼转手,甚至于连一夜也等不及就带着金银细软和家眷逃了。”
呵。
沧海心底里冷笑了一声,想也知道是酒楼的掌柜的担心被玖玥报复,只能连夜逃走。口气不咸不淡地道:“若是换做是我,也会立即逃走的。”
顾连城顿了顿,然后又接着说:“关于昨日在昭阳殿内,公主责问你的两个问题……”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吗?
沧海漂亮的翦水秋瞳眨了眨,不等顾连城问完,不答反问道:“你这是准备审问我第二次?”
顾连城则表现地比她还要镇定地多:“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
沧海挑了挑眉,看着顾连城道:“其实,公主所说的基本就是真相。第一,公主的伤虽然不是我刺的,但是如果当时我有那个机会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刺她几刀!”
这么直白不避讳的回答让顾连城不禁扬起了朗眉,墨瞳里闪过一抹异色,但是他没有开口,而是让沧海继续说下去。
“至于我的身世,自然也是假的。公主找来的那对夫妇其实根本不是的亲生父母,也并非我的养父母,他们不过是廣京街头的乞丐罢了。祝九娘希望将我买进藏娇窟,我见手里多出来的银两无处使,便顺手给了他们。”沧海说得轻巧极了,这些都是事实,只不过她掩盖了自己这么做的目的罢了。
见顾连城还盯着她瞧,沧海只好继续说下去:“其实,玖玥公主她一直试图将我与禹南郡作乱的流民联系起来是吗?”
顾连城心里颤动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沧海的心思细腻到这种地步,连玖玥当时的心思都揣摩地分毫不差。
看顾连城的眉峰微微动了一下,沧海便知道她猜得没错:“其实她也没有冤枉我,我确实是出身禹南郡,而且父母也确实死在疫病中。我之所以当时不肯承认,是因为我已经料定了公主欲置我于死地,当然不会遂了她的心愿。”
沧海说完了,清瞳注视着顾连城,她笑着问他:“怎么样侯爷,草民这么一一回答,您可还满意?”
这是顾连城第一次听到沧海叫他“侯爷”,也是第一次听沧海在他面前自称“草民”,之前的亲密与熟络被她抛诸脑后,这份疏离使她此刻的盈盈笑意都显得刺眼。
“你生气了?”顾连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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