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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也是狗屁。
中午到吃饭的点，有个肥胖生有麻子的大妈推着餐车过来，按人头发盒饭。这饭里的米是很久的陈米，一口的糟糠味和发霉的味道，里面还有沙子磕牙。菜是两个素菜，一个炒土豆，说是炒，其实里面没油，成了土豆泥。另一个是老白菜，有些发黄的那种，难以下咽，恐怕就是猪也吃。
可以加餐，但是要钱。加餐的菜很好，有肉和鸡腿，还有猪头肉，不过这价格就太贵了。一瓢肉，没多少，就要三块钱。这外面一斤猪肉也就五块钱而已，有时候还只要四块五毛钱或是四块。你这一瓢肉都没有二两。
我们几个人看了眼，吞了吞口水，都没有加餐。那个推着餐车大妈嫌恶的看了我们一眼。当时我在想，她可能是在说你们这群穷鬼。
不过，我除了有些不满之外，其他人都见惯不怪了。那个老三凑过来，低声道：“要是和你个老太婆混熟了，说不一定她会挖一瓢肉油在饭里。”
我有些讨厌的离开这个人。所以，我常常在想，人有时候做多了卑劣的事情，是否真的没有了自尊了。就像老三这种人，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来。这样话在我这样狂妄自大的人来说，听进耳朵都是侮辱。我都想学许由洗耳。可能是我这种太矫情了吧！还没逼上绝路，那个时候，我就是想活下去而已。
在里面吃饭根本就吃不饱，就连黄有财这个老骗子也是眼巴巴的想要那个大妈多加点饭。但是他没有开口哀求，不像老三和那两个外地人一样。
光头佬与小军他们也没有哀求加饭。
所以，我看重光头佬，小军，黄有财他们，而老三这样的人，在我心里觉得他连黄牙都不如。
我们一行人都是蹲着地上吃饭，里面除了床，没有桌子。这个床弄脏了是要赔钱的。
晚饭也是差不多，但是多了一个汤。不过，汤像是白开水一般，没有什么味道。偶尔上面漂浮一些碎末般的蛋花。
在拘留所不用干活，很少出去放风，每天除了睡觉便是睡觉了。但每天能在一起看下电视，那是晚上七点钟到八点钟的时候，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一般电视会放新闻联播的，然后就是焦点访谈。要是警察同志心情好的话，也会放点港台片来看，但是我关押的七天里就遇到过一次。还是我看过的，就是许冠杰和麦嘉演的《最佳拍档》。但是那次看的时候，我特别的认真，跟着大家一起欢笑。
晚上的时候，我们在里面经常是打牌。我又买了两包大瓜子。大家一边打牌一边嗑瓜子。
说实话，黄有财还真不是吹的，打起牌来，十赌十赢。我们还揶揄他，这么会赌，怎么没有存下钱来。
黄有财摆摆手说这是横财留不住，都花出去了。其实，我后来才知道，当年他在省会城市闯下的名头，赢了大多了钱，出了风头，有人识破了他的千术。后来，那些地下赌城的人开价十万块买他的手。所以，他再也不敢大赌了，只能赢些小钱，勉强生活。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警察来核对了一遍名字，十点钟的时候，随着一声哨响，熄灯睡觉了。
我爬到了床上睡觉，虽然这里有些阴森和压抑，但是我还是很快的睡着了。
等我睡着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推醒我，低声道：“小兄弟，醒醒。”
原来是光头佬在叫我。我睁开双眼看到光头佬和小军两人站在我的面前，他们的手里都有一床被子。
光头佬发出嘿嘿一笑的声音道：“小兄弟，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他话音刚落，小军猛虎一般扑了上去，一把捂住了黄牙的嘴，把黄牙从上铺拽了下来，拖到了地上。那个光头佬连忙用被子蒙住了黄牙，顿时两人便对着蒙在被子里的黄牙一顿拳打脚踢的。
黄牙在被子里发出一阵阵的呜呜声，不是很大，倒像是打鼾一般。这拘留所里晚上不是安静的，很多人打鼾，犹如打雷一般，所以没有我预料到会惊动别人的情况。
大约五六分钟后，光头佬歇了下来，一把揪住了黄牙的头发，拧住了他的嘴巴，低声喝道：“你这个傻逼，以后跟我老实一点，要是惹我兄弟不开心，我迟早打断你的狗腿。”
那个黄牙鼻血横流，满面苍夷的，猛地点头，像是小鸡啄米一般。
光头佬拍着我的肩膀笑道：“睡吧，小兄弟。”
然后光头佬抢过黄牙睡的那床被子，把那床带血的被子扔给了黄牙。
没过一会，光头佬和小军便躺在床上睡着了。而黄牙踉跄地爬上了我的上铺睡觉，还发出哼哼啊啊的痛苦声，但是不敢乱动，怕吵醒我。
第二天，六点钟的时候吹哨起床的，叠被子，洗漱，出操。
出操就是到外面放下风。
而别人对黄牙鼻青脸肿的脸庞也见怪不怪，就连警察也不奇怪。
我一直在这里待了七天。第七天的晚上，有警察过来通知我，说我明天可以出去了。于是，我从老王那买来了一些零食，鸡腿，鸭脖，鸡爪等下酒物，还买来了三瓶足量的烧酒。
等到晚上熄灯的时候，我叫醒大家一起喝点。这些人也是多少天没有闻到肉香和酒了，纷纷从床上爬起来了。尤其是黄有财一把就抱着一瓶白酒。光头佬气恼地打了下他道：“这是小兄弟的东西，你别动。”
我笑着把他们拉开了。
那个黄牙，我也把叫下来喝了酒。一开始他有些不情愿，但是光头佬，觉得是我的面子问题。他扬起一巴掌给了黄牙，“妈的，给脸不要脸，敢不给我小兄弟的脸面，还不快给老子滚下来。”
对于黄牙，我没有那么的痛恨了。尤其是，我们抽烟的时候，那小子眼巴巴的看着的表情，像是某种小动物一般。我的心里动了恻隐之心。
其实，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很多的事。人可以没有钱，没有女人，没有一切，但是人没有自己的尊严和自由，那跟条狗没有什么不一样。
那晚大家都喝的很多，有些醉晕晕的。大家都在劝慰我，有些不舍。虽然这些人作奸犯科，但是从良心上来说，不是很坏，都有良知，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后，有个警察来叫我，说我可以走了。我向着光头佬，黄有财，小军打招呼。我总感觉将来的我们还会碰到一起的。后来，果然这样。尤其是黄有财在鬼市上帮了我的大忙。我很感激他，后来因为那件事他得罪了别人，我一时疏忽没有护住他，结果让他死了。我很难受。真的，我感觉对不起他。不过，这是后话。
我核实完了东西，按了手印，收下860块钱之后，从拘留所里面出来。这些天的衣食住行都是自己，算是比较贵了。七天的时候，花去了540块钱。当然，其中有200是我借给了光头佬了。我也没有指望他还。
外面的烈阳高照，照得人有些刺眼。
我看到阳光底下有两辆车在等着我，旁边站满了我熟悉的人，老爸，老妈，弟弟，叔叔，婶婶，师叔，高玉生和他的老婆，还有一袭白色衣裙的高雨簌。
忽然，我的心中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我才发生那种自由的味道是多么的美好。我想起那首著名的诗歌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我老妈红了眼睛，高雨簌也哭了。
我们坐进了车里面，远离了拘留所。我远远地看着拘留所，心想就算今后人生遇到了最大的痛苦和折磨也要挺住。就算挺不住了，也要不要脸面活下去，就算做狗也要做一条疯狗。
那种没有自由压抑的地方我不想再第二次进去了。在里面活着的好与坏，完全由着警察的心情。要是，他们心情好我们自然无事。要是他们心情不好，我们就倒霉了。倒挂着床上做俯卧撑或是抱着头蹲在地上跳。这种生死拿捏在别人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感觉自己不是人，而是别人的玩偶。虽然，我可以反抗，但是一反抗，我的一生就毁了。我还拿不出舍去一切的勇气来。
这件事，后来我知道高玉生帮了大忙，替我找了人，销了案子，还赔偿了那个断胳膊的瘦子。具体的运作我不知道，但是不管他贪也罢，坏也罢，这段恩情算是铭记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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