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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她抱在怀里。我们共同坐在旅店洁净的床上。
灯很亮,很亮。明晃晃地直逼人的眼球。
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简单的风景,伤感就这样涌上心头。
电视机里播放着战争的新闻。不知道是哪几个国家又开战了。
目光注视着颠沛流离的人群。
高大的坦克载着士兵,穿梭在国家广袤的土地上。
兵器,硝烟。
人吸进尘土,猛烈地咳嗽。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才能穿透。
画面里总是会手收录一个年迈的母亲,还有一群天真的孩子。他们,一个是历经沧桑的人,一群是不谙世俗的人。不管之前的他们是过着怎样的生活,此刻,他们都被淹没在这场纷争里,看着这场喋喋不休的闹剧。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我。
“去求爸爸吧。”我说。
“我帮你吧。”
“怎么帮?”
她不再说话,低下头。
我知道她是在想方设法地安慰我。
没有头绪,却依旧执意地这么做。
“睡觉吧,明天会好的。”我固执己见地对她说,心里怀着对未来无法抹去的一点点希望。
......
我再次来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那天的重复景象。
父亲,坐在门口,很安静的低着头。他应该很累,很累了。眼皮低低地挂着,时不时眨眼几下。
母亲很安详地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脸上很高兴地微笑。
我走过去,忐忑不安。
父亲迅速地发现了我,脸上的愤怒刹那间涌出来。
他站起来,烦躁不安地跺脚。
“你怎么还要来!”
我握紧她的手,压低了声音:“爸,对不起。”
“对不起是没有作用的。”他看着我。
“妈,怎样.....”
他不说话,泪水落下来。
“我去看看她......”
“她不认识你了......”
“怎么回事?”
时间,很安详地流走,我的目光越过父亲,看着母亲。
“她怎么了?”
“疯了。”
声音很低的传过来,却在我握住字眼的瞬间被我的恐惧打散了。
就像一群栖息的大雁,在狂风吹过来的时候,惊吓着飞走了。
默默的空气里,只剩下很干燥的空白。
我走过去,看着微笑着的她,喊了声“妈!”
她没回答我,乐呵呵地笑。
“还认识我吗?”我问她。
还是微笑,她仿佛一个置身宇宙之外的人,再也不会有牵挂。
没想到,我最亲爱的人,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我的回忆牵扯着她留给我的温馨,逼出了我的眼泪。
我跪在她跟前,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坚硬的老茧在我光滑的手间来回磨蹭,我仿佛看见她这么多年来艰辛的生活。
“每天夜里,她都不会睡觉,在电话机前当你的电话。”父亲的泪水止不住。
“每一个电话打过来,她都会叫出你的乳名。”
“她爱你,一直都爱着。”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将头放在她的膝盖上,能感觉得到时光的倒流。
一岁,你握着我的手。
十八岁,我松开你的手。
今天,我努力地去寻找你的手,却再也找不到了。
时间带走了一切,犹如秋风席卷落叶。
不留余地。
......
“能参加我的婚礼吗?”我站起来,说。
父亲愣了一下。
她也不好意思地扭动着。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早就了。”我回答。
“那我去吧。”他说。
......
“老妈,你为什么不抱我?”
“孩子啊,你要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再和妈妈亲热哦。”
我坐在书桌前,肥胖的身躯很想靠近正在劳作的母亲。
她一直低着头,手在灯下很平静地运转。
“长大是多久?”
“就是等你生活稳定后啊!”
我安静地看着她,心里开始细细数落还有多少时光。
“那,你爱我吗?”
“当然,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啊。”
彼此都不再说话,每一天的月亮,将光芒罩在她瘦弱不堪的身体上,让一个人的生活在岁月的洗刷里,只剩下苍凉的灰白。
......
婚礼进行的时候,我现在我家门口招待客人。
而她,正在屋里梳妆。
我们这个落后的地方,还沿袭着古老的文明,结果之前,我不能看新娘的打扮。
我想象着她美丽的面容,雪白的衣服一定像棉花一样,包裹她丰满的身躯。
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因为这个地方,年少的人都出门打工去了,只有少数行动不方便的老年人留在家里。
他们都收到了请帖,可是,过来的人,却很少,很少。
这个落寞的婚礼,失落了我一直幻想的美丽。
婚姻应该是大事,但是,轮到我的时候,只能这么草草地举办了。
父亲推着母亲走过来,我看着母亲惊讶地看着四周,仿佛一个孩子,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人。
“发生什么了呀?”她乐呵呵地,口水从嘴角流出,落在她脖子上的毛巾上。
“妈,我要结婚了。”我说。
从小到大,我一直想着,我有一天能够穿上西装现在母亲面前,她亲手为我系好领带。
不管我是要结婚,还是要工作。
我都会欢笑。
母亲,有一天,我会在深夜泪如雨下。
因为心里仿佛被抽空了似的,这个世界,没有了于自己真正亲近的人。
母亲乐呵呵地又说“你干嘛穿黑色啊,多不好。”
因为这是西装。
黑色庄重。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
我的无知,我的懦弱,如果你还在,一定会很宽容地说:“没事,我儿子最棒了。”
行走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我一直期待着你鼓励地力量。没有了与你的心灵相通,我的反复无常该何去何从?
我终于顿悟你的艰难。
可是这种揪心的了解再也没有方向吹散。
于是,集聚在心里头。
“快开始了吗?”父亲问。
“恩。”我看看手表,已经快中午了。
“我推着你妈去坐。”他说。
我点头。
母亲被他推着往前走,她还时不时望着我。
我看着父亲有些弯曲的背影,想着他每天推着母亲,弯着腰,来来回回,一遍接着一遍。
父亲终于肯接纳我。只是语气还是那么拘束。
这么多年没有回家的我,让母亲成了这幅模样,他本该永远不要原谅我。
让一个忘恩负义的浪子,为自己的行动付出惨重的代价。
从此不给他要的幸福。
只是,我还在固执地求着他,让他对我浓烈的爱成为我利用的绝美工具。
我真恶心。真恶心。
......
没有主持人,婚礼就这么开始了。
她的几个好朋友,充当伴娘,拉着头上是红盖头的她出来了。
奚落的掌声响起,我自嘲地告诉自己,这样已经足够了。
牵起她的手,走到父母面前,深深鞠躬,父亲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
我也哽咽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父亲摇头,拉住我和她的手说:一定要幸福。
那个时候,有一股很纯朴的力量淹没了我。
它越过我勾心斗角黑暗的心灵,让我的脑袋涨痛得厉害。
“扑通!”我跪在父亲和母亲面前,重重地扣了三个头。
父亲没有拉住我,任我向他以这样卑微的方式道歉。
......
洞房花烛夜。
我的房间只有闪耀的白炽灯。
家里已经贫困如洗了。母亲的精神状态时而好,时而坏。她整天不睡觉,因此,必须服下大量的药物才能让她安静小栖一会儿。
我揭开她的红盖头,看见她紫色的眼影包裹着大大的眼睛,美丽得像是一朵美丽的郁丁香。她薄薄的嘴唇上有火红的胭脂,灼烧着我疯狂爱着她的心。她柳叶条状的眉毛已经不符合现在社会的赏美,但是,却和我的赏美一拍即合。细腻的粉饼拍在她脸上,她很安宁地看着我。
我凑近,将嘴贴在她的唇上。便立刻感觉得到有一股很强的电流通过身体。
“是不是洞房夜都得......”我问她。
她脸瞬间红了,很害羞地点头。
“能不要吗。”我惭愧地说。“你别想歪,我......”
她不说话,愣愣地看着我。
“太累了。”
当这三个字淋漓尽致地从我口中吐出来的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了我一路走来的困倦。
就像被搁置在油锅里反复煎炸过的躯体,脆脆的,怎么也舒展不开。
又像是刚生完孩子的妇人,怎么也再做不起来。
“既然你不想,那就不要了吧。”她转身过去,看得出很失望。
“别生气,我......”
她开始啜泣。我坐在床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她转过身来,很迅速。紧紧地抱住我。
“你是不是还很害怕我?”
“没有。”我说。
她还在哭泣,我无可奈何。
“行。开始吧。”我妥协。
......
早晨。
我推开窗,看着雾气白茫茫地笼罩着大地,心里很高兴。没有人走动,很安静啊,这是好久都没有过的安详。
昨天一夜没有睡觉,却不觉得精神上有什么疲倦,只是身体上酸痛得很。
手机没有关机,却没有一点来自外自的信息。很好啊,如果日子就这么过,让我穷困潦倒都行。
她穿好衣服走过来,盯着我,哈哈大笑。
“你脖子上,”她说,“有好多口红的印记呢。”
我慌乱而尴尬地想去洗漱,她一把拉过我的手,抱住我。
“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过完了青春期,我们已经是中年了。中年的爱情,涤荡了人生一半旅途操劳,让我们不安的心渐渐沉淀下来。
小学课本,总是说,人生是一条大河。
那是从时间的角度。
在我眼中,人生也是一条大河。
那是从经历的角度。
我们在波涛汹涌的中,落入河底,成为命运不再调戏的对象。
......
“我们还能要一个孩子吗?”她说。
她突然的询问,让我的思考戛然而止。我犹豫了很长时间。
窗外很有下雪后的寂静,给了我思考的条件。让我将我的思绪挪到传宗接代的问题上。
医院里,我们的孩子还在艰难地喘息着。她的生命线被我和她维系着。
我们像是牵着木偶,万一哪天不注意,让她挣脱了线,她就会粉身碎骨。
“那她怎么办?”我问她。
“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突然恐惧。就像死神出现在我面前一样的心情。
“你不是说,你会救她的吗?”
“恩。”她点头。“这是医生几天前告诉我的。”
“我们能不能留住她?”我抓住她的手,央求着看她。
“那,你是不想再要了?”她问我,眼里藏着很多很多的落寞。
“等她真的不再了,我再考虑。”我说。
“但是,我想用我的生命挽留她。”
她不再说话。
我也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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