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与尔同销万古愁 >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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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她抱在怀里。我们共同坐在旅店洁净的床上。

  灯很亮,很亮。明晃晃地直逼人的眼球。

  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简单的风景,伤感就这样涌上心头。

  电视机里播放着战争的新闻。不知道是哪几个国家又开战了。

  目光注视着颠沛流离的人群。

  高大的坦克载着士兵,穿梭在国家广袤的土地上。

  兵器,硝烟。

  人吸进尘土,猛烈地咳嗽。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才能穿透。

  画面里总是会手收录一个年迈的母亲,还有一群天真的孩子。他们,一个是历经沧桑的人,一群是不谙世俗的人。不管之前的他们是过着怎样的生活,此刻,他们都被淹没在这场纷争里,看着这场喋喋不休的闹剧。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我。

  “去求爸爸吧。”我说。

  “我帮你吧。”

  “怎么帮?”

  她不再说话,低下头。

  我知道她是在想方设法地安慰我。

  没有头绪,却依旧执意地这么做。

  “睡觉吧,明天会好的。”我固执己见地对她说,心里怀着对未来无法抹去的一点点希望。

  ......

  我再次来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那天的重复景象。

  父亲,坐在门口,很安静的低着头。他应该很累,很累了。眼皮低低地挂着,时不时眨眼几下。

  母亲很安详地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脸上很高兴地微笑。

  我走过去,忐忑不安。

  父亲迅速地发现了我,脸上的愤怒刹那间涌出来。

  他站起来,烦躁不安地跺脚。

  “你怎么还要来!”

  我握紧她的手,压低了声音:“爸,对不起。”

  “对不起是没有作用的。”他看着我。

  “妈,怎样.....”

  他不说话,泪水落下来。

  “我去看看她......”

  “她不认识你了......”

  “怎么回事?”

  时间,很安详地流走,我的目光越过父亲,看着母亲。

  “她怎么了?”

  “疯了。”

  声音很低的传过来,却在我握住字眼的瞬间被我的恐惧打散了。

  就像一群栖息的大雁,在狂风吹过来的时候,惊吓着飞走了。

  默默的空气里,只剩下很干燥的空白。

  我走过去,看着微笑着的她,喊了声“妈!”

  她没回答我,乐呵呵地笑。

  “还认识我吗?”我问她。

  还是微笑,她仿佛一个置身宇宙之外的人,再也不会有牵挂。

  没想到,我最亲爱的人,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我的回忆牵扯着她留给我的温馨,逼出了我的眼泪。

  我跪在她跟前,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坚硬的老茧在我光滑的手间来回磨蹭,我仿佛看见她这么多年来艰辛的生活。

  “每天夜里,她都不会睡觉,在电话机前当你的电话。”父亲的泪水止不住。

  “每一个电话打过来,她都会叫出你的乳名。”

  “她爱你,一直都爱着。”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将头放在她的膝盖上,能感觉得到时光的倒流。

  一岁,你握着我的手。

  十八岁,我松开你的手。

  今天,我努力地去寻找你的手,却再也找不到了。

  时间带走了一切,犹如秋风席卷落叶。

  不留余地。

  ......

  “能参加我的婚礼吗?”我站起来,说。

  父亲愣了一下。

  她也不好意思地扭动着。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早就了。”我回答。

  “那我去吧。”他说。

  ......

  “老妈,你为什么不抱我?”

  “孩子啊,你要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再和妈妈亲热哦。”

  我坐在书桌前,肥胖的身躯很想靠近正在劳作的母亲。

  她一直低着头,手在灯下很平静地运转。

  “长大是多久?”

  “就是等你生活稳定后啊!”

  我安静地看着她,心里开始细细数落还有多少时光。

  “那,你爱我吗?”

  “当然,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啊。”

  彼此都不再说话,每一天的月亮,将光芒罩在她瘦弱不堪的身体上,让一个人的生活在岁月的洗刷里,只剩下苍凉的灰白。

  ......

  婚礼进行的时候,我现在我家门口招待客人。

  而她,正在屋里梳妆。

  我们这个落后的地方,还沿袭着古老的文明,结果之前,我不能看新娘的打扮。

  我想象着她美丽的面容,雪白的衣服一定像棉花一样,包裹她丰满的身躯。

  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因为这个地方,年少的人都出门打工去了,只有少数行动不方便的老年人留在家里。

  他们都收到了请帖,可是,过来的人,却很少,很少。

  这个落寞的婚礼,失落了我一直幻想的美丽。

  婚姻应该是大事,但是,轮到我的时候,只能这么草草地举办了。

  父亲推着母亲走过来,我看着母亲惊讶地看着四周,仿佛一个孩子,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人。

  “发生什么了呀?”她乐呵呵地,口水从嘴角流出,落在她脖子上的毛巾上。

  “妈,我要结婚了。”我说。

  从小到大,我一直想着,我有一天能够穿上西装现在母亲面前,她亲手为我系好领带。

  不管我是要结婚,还是要工作。

  我都会欢笑。

  母亲,有一天,我会在深夜泪如雨下。

  因为心里仿佛被抽空了似的,这个世界,没有了于自己真正亲近的人。

  母亲乐呵呵地又说“你干嘛穿黑色啊,多不好。”

  因为这是西装。

  黑色庄重。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

  我的无知,我的懦弱,如果你还在,一定会很宽容地说:“没事,我儿子最棒了。”

  行走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我一直期待着你鼓励地力量。没有了与你的心灵相通,我的反复无常该何去何从?

  我终于顿悟你的艰难。

  可是这种揪心的了解再也没有方向吹散。

  于是,集聚在心里头。

  “快开始了吗?”父亲问。

  “恩。”我看看手表,已经快中午了。

  “我推着你妈去坐。”他说。

  我点头。

  母亲被他推着往前走,她还时不时望着我。

  我看着父亲有些弯曲的背影,想着他每天推着母亲,弯着腰,来来回回,一遍接着一遍。

  父亲终于肯接纳我。只是语气还是那么拘束。

  这么多年没有回家的我,让母亲成了这幅模样,他本该永远不要原谅我。

  让一个忘恩负义的浪子,为自己的行动付出惨重的代价。

  从此不给他要的幸福。

  只是,我还在固执地求着他,让他对我浓烈的爱成为我利用的绝美工具。

  我真恶心。真恶心。

  ......

  没有主持人,婚礼就这么开始了。

  她的几个好朋友,充当伴娘,拉着头上是红盖头的她出来了。

  奚落的掌声响起,我自嘲地告诉自己,这样已经足够了。

  牵起她的手,走到父母面前,深深鞠躬,父亲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

  我也哽咽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父亲摇头,拉住我和她的手说:一定要幸福。

  那个时候,有一股很纯朴的力量淹没了我。

  它越过我勾心斗角黑暗的心灵,让我的脑袋涨痛得厉害。

  “扑通!”我跪在父亲和母亲面前,重重地扣了三个头。

  父亲没有拉住我,任我向他以这样卑微的方式道歉。

  ......

  洞房花烛夜。

  我的房间只有闪耀的白炽灯。

  家里已经贫困如洗了。母亲的精神状态时而好,时而坏。她整天不睡觉,因此,必须服下大量的药物才能让她安静小栖一会儿。

  我揭开她的红盖头,看见她紫色的眼影包裹着大大的眼睛,美丽得像是一朵美丽的郁丁香。她薄薄的嘴唇上有火红的胭脂,灼烧着我疯狂爱着她的心。她柳叶条状的眉毛已经不符合现在社会的赏美,但是,却和我的赏美一拍即合。细腻的粉饼拍在她脸上,她很安宁地看着我。

  我凑近,将嘴贴在她的唇上。便立刻感觉得到有一股很强的电流通过身体。

  “是不是洞房夜都得......”我问她。

  她脸瞬间红了,很害羞地点头。

  “能不要吗。”我惭愧地说。“你别想歪,我......”

  她不说话,愣愣地看着我。

  “太累了。”

  当这三个字淋漓尽致地从我口中吐出来的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了我一路走来的困倦。

  就像被搁置在油锅里反复煎炸过的躯体,脆脆的,怎么也舒展不开。

  又像是刚生完孩子的妇人,怎么也再做不起来。

  “既然你不想,那就不要了吧。”她转身过去,看得出很失望。

  “别生气,我......”

  她开始啜泣。我坐在床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她转过身来,很迅速。紧紧地抱住我。

  “你是不是还很害怕我?”

  “没有。”我说。

  她还在哭泣,我无可奈何。

  “行。开始吧。”我妥协。

  ......

  早晨。

  我推开窗,看着雾气白茫茫地笼罩着大地,心里很高兴。没有人走动,很安静啊,这是好久都没有过的安详。

  昨天一夜没有睡觉,却不觉得精神上有什么疲倦,只是身体上酸痛得很。

  手机没有关机,却没有一点来自外自的信息。很好啊,如果日子就这么过,让我穷困潦倒都行。

  她穿好衣服走过来,盯着我,哈哈大笑。

  “你脖子上,”她说,“有好多口红的印记呢。”

  我慌乱而尴尬地想去洗漱,她一把拉过我的手,抱住我。

  “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过完了青春期,我们已经是中年了。中年的爱情,涤荡了人生一半旅途操劳,让我们不安的心渐渐沉淀下来。

  小学课本,总是说,人生是一条大河。

  那是从时间的角度。

  在我眼中,人生也是一条大河。

  那是从经历的角度。

  我们在波涛汹涌的中,落入河底,成为命运不再调戏的对象。

  ......

  “我们还能要一个孩子吗?”她说。

  她突然的询问,让我的思考戛然而止。我犹豫了很长时间。

  窗外很有下雪后的寂静,给了我思考的条件。让我将我的思绪挪到传宗接代的问题上。

  医院里,我们的孩子还在艰难地喘息着。她的生命线被我和她维系着。

  我们像是牵着木偶,万一哪天不注意,让她挣脱了线,她就会粉身碎骨。

  “那她怎么办?”我问她。

  “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突然恐惧。就像死神出现在我面前一样的心情。

  “你不是说,你会救她的吗?”

  “恩。”她点头。“这是医生几天前告诉我的。”

  “我们能不能留住她?”我抓住她的手,央求着看她。

  “那,你是不想再要了?”她问我,眼里藏着很多很多的落寞。

  “等她真的不再了,我再考虑。”我说。

  “但是,我想用我的生命挽留她。”

  她不再说话。

  我也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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