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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晕眩、眼前一片漆黑……
“呜……”
蓦地，黑暗中忽然有一声尖锐的声响响起，两道的雪白的光束猛地射出，映出黑暗中一道欣长人影。
转头……
“嗡！”
马达的嗡鸣，在那刺目的光彩中，他只觉眼前一花，迎面忽然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凶猛的冲来，然后……
“砰！”
一声闷响，腰间一痛，随即视野便被那流动的鲜红盈满……
……
“啊！”
蓦地，黑暗中，忽然有一声尖啸响起。
牛棚中的一道人影猛地坐起，睁大了眼睛，眸中蓄满了未定的惊魂，却忽然又慢慢变得复杂——
又是那个梦！
十几年过去了，那曾经的经历早已如烟，却犹自忘不了，那被车轮碾过身体的绝望。
只是，再不是之前的那个世界了啊……
“呼……”
李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空气中那弥漫的淡淡的牛粪味道，让他又回到了现实。
抬头。
夜色正深，漫天闪烁的繁星中，有银辉洒落，明月弯弯，正中，那株月却是桂残缺不全。
月有圆缺，人有离合。
只是——再不能相见了——
爸、妈……
那熟悉的容颜又在脑中闪过，李凡痴痴的看着月亮，眸光却忽然变得迷离了。
你们……你们还好么……
我想你们了……
“呜……”
夜风扫落，夜凉如潮水般袭来，将思绪从回忆中唤醒，李凡紧了紧身上的单衣，却忽然有一种孤寂浮上心头。
这一世，他也有亲人，如果只论血缘的话。
兄长——
李凡低下头，眸光投到自己的手臂上，单衣卷起，一行深深的鞭痕，映入眼帘。
于是，那紧抿的嘴角勾起，那张看起来还十分青涩的脸上，一抹与年龄及不相称的讥哨浮起。
眼眸深处更已是如霜般的冷漠。
“哞！”
蓦地，脸颊上忽然一暖，一种温润湿热的感觉传来，湿漉漉的，就是像是一块沾水的毛巾，在脸上擦过。
李凡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他的脸上显出一丝无奈，转过身来。
身后，那一直侧卧的老牛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那缺了一只角的大脑袋探来，正伸着舌头舔舐着自己的脸。
“哞！”
老牛低低的叫了一声，那双硕大的牛眼眨巴了两下，随即便睁圆了眼睛，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凡。
“又饿了？”
李凡伸手拍了拍老牛的脑袋，后者像是无意的眨巴了几下眼睛，那浑浊的眸中依旧全是茫然。
平凡的表现，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出奇。
李凡眸光一闪，一种奇异的情绪闪过，脑中却又闪过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个古怪的猜测：
早亡的父母，貌似忠厚的兄长，贪婪成性的嫂子，自小相伴的老牛……再相似不过的身世了。
没错——牛郎。
那个在前世传说中，与仙女相恋，却最终被隔在银河两岸，与妻子一年只能一见的凡人。
李凡起身，从牛棚边的草垛上，抱满一捧草，放在了老牛面前，后者立刻便低下头吃了起来，依旧平凡无奇。
“呼……”
李凡长长一叹，眸光掠过天际，天边，银河倒挂，犹如彩带，却终究只是摇了摇头，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复杂，但随即便又哑然失笑。
不是便不是吧，那本就只是传说中的故事，自己在惆怅什么，难道是心里有什么期待？
眸中的那缕失望一闪即逝，一丝恍然掠过，李凡轻轻一笑，只不过是对神话的那一丝憧憬罢了。
夜色中，月华洒落，清辉满地，李凡远远的看去，幢幢黑影中，这个世界再平凡不过……
……
天渐渐的亮了，东方泛起一层浅浅的白色，太阳虽然还未出来，但那逸散在天地间的光彩，却已足够视物了。
远处群山若隐若现，那跌宕的轮廓，正是画中极力追寻的那种韵律，一抹清泉从山中流出，也不知源头是何处，只在山脚汇集，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李凡骑在牛背上，沿着湖岸慢悠悠的行着，春光无限，明媚鲜艳，处处的生机尽入眼底……
“哗！”
蓦地，一声水响，靠近湖岸，一道水花忽然突兀的绽起，银光跃起，鱼尾一摆，顿时大片晶莹，耀花眼眸。
李凡下意识的一眯眼睛，而待到银光散尽，水面已恢复了平静，只剩一丝浅浅的涟漪荡开。
“恩。”
李凡只是看了一眼，眼角余光一掠，便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是鲤鱼嬉水，他浑不在意的转过头，但蓦地，那眼神，却忽然微微一顿。
鱼？
眼眸近处，在靠近湖水的岸上，那才发不久的青草间，一捧鲜艳不停的跃动，赫然竟是一条鲤鱼。
一条不小的鲤鱼！
约莫半尺的身长，长尾卷起，弯曲处跌宕的弧度，一声鲜艳的鳞片，在阳光下发射出朝霞一样的美丽。
李凡的眼睛猛地亮了，却不是因为这鲤鱼美丽的外表，而是因为喉间生出的那团液体。
这么大的一条鱼，李凡四处看了一下，眼神落在远处田埂上错落的灌木上，烤了的话……
李凡翻身从牛背上下来，走了过去，指尖翻转间，忽然一顿，却是指尖上，不知何时，竟然沾染的一片鲜红。
受伤了？
李凡一愣，随即已将鲤鱼翻了个身，果然，鱼腹上，一条伤口狭长，破碎了鳞甲，鲜血弥漫。
“恩？”
李凡轻哼了一声，但随即便又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双手捧起鲤鱼，管它呢，反正是用来吃的。
李凡阴翳的脸上绽出了一丝笑意，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着水中瞥了一眼。
只是一眼，但李凡的脸色却猛然变了。
水中，那靠近水面的地方，澄澈的湖水，不知何时已变得漆黑一片，不，黑的不是水，而是——
鱼！
一条黑漆漆的鱼，看不出种类，一动不动的贴在水边，横卧的身形，却似乎有数米长短。
似是感受到了李凡的目光，黑鱼抬起头来。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啊，黑暗、深邃……那其中透出的阴沉沉的感觉，不知怎的，李凡只觉身子一僵，心中猛然一寒！
然而，这只是开始……
“噗！”
水面上一串水泡突突的浮起，透过那浮起的水泡，水中，黑鱼忽然咧了一下嘴，森森的白牙显露，但那勾起的嘴角，却分明是在——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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