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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市立三院。这是一家并不算太大的医院，陈旧的设施，破败的气味，以及除了“三级、甲等”之类毫无特殊的铭牌。显示出这医院不起眼的地位。可是依旧挤满了人。空气的持续污染引起的疾病“新白喉”使得各大医院人满为患。其实这种呼吸道疾病的病理并不复杂，也不难治愈和预防。只要室内安装空气净化设施，室外活动佩戴净化呼吸机，就能基本杜绝患病的可能。就算是患病，如果用先进的纳米级疗法，治愈率也很高。但是高昂的治愈成本和治愈之后更加高昂的空气净化费用使得白喉成为了真正的“穷人病”。并非是治不好，而是治不起。在这个未富先脏的国度，尤其的致命。在贫穷和疾病中循环和挣扎似乎成了这几年的主旋律。就好比这医院里的味道，沙沙作响，超负荷运作的空气机除不去的是贫穷。
“哥哥又来看小草了么，小草很开心哦”在这个并不杂乱，但是很狭小显然是杂物间改造出来的病房内，有一扇窗，窗边的床上躺着一个白衣小女孩。说实话并不是很熟，但是同住一楼的缘分和自来熟的热情让我记住了这个活泼的小女孩，当然还有那治愈的笑脸。可惜这个世界的星期天没有神，纯真的笑脸没办法治愈她自己。
“小草很乖哦，妈妈呢？”
“妈妈去李医生那里啦，很快就回来了，对了，妈妈说小草很快就出院了呢，是么？”
“恩，是呢，我保证。”
“太好了，这样就可以去公园玩了。哥哥要陪我一起去哦。对了，哥哥笑的时候真好看，以后要多笑哦”
这时候门开了，走进来一位憔悴的少妇。确切说已不能称之为少妇了，生活磨难带来的皱纹明显已经压塌曾经或许姣好过的容颜。
“白河，来看小草了啊”
“恩，王婶好，来看小草，顺便有点事情。”我俩出了门，顺带着掩上了。
“情况怎么样了？”
“很不好，李医生说药物疗法已经抑制不住了。。。”眼眸中抑制不住的灰败绝望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过两天我就带她回家，她想家了。。。到时候你想看小草上楼来就好了，请你多来看看她，她没什么朋友，很喜欢你的。”
“最近要出远门了，这次来是道别的，这个给小草”我把盒子递给了她。“收好了，别说是我给的，还有这个。。。”我准备拿下脖子上的吊坠，算做个念想来着。
“等等！”我脑海里突然响起来美汐的声音。“那个不能送！那是给我的，是我的。你忘了么？就是不能送那个！”额。。。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想起来那是前些年美汐非要缠着我在网上买的来着，当时花了不少钱，还真是败家啊。。。无奈之下，只好摘下左手上的指环送了出去。
这时候王婶已经打开了盒子，看到那管特异型纳米机器人注射液，一瞬间滞住了。微微颤抖，有点语无伦次了“这。。。”她似乎是想推辞几句，又说不出口，紧张得抓着那个盒子，好像那里充满了她全部生命一般，发白的指节说明了她的心情。
我只好按住她的肩头，微微用力，再挤出一个笑脸。“好了，我走了，今天我可没来过，记住了”
离开医院，看着阴霾的天，心情也一样的阴霾。“如果没有未来和希望，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喃喃自语道。
“所以我不是给你了一个改变未来的机会了么？要好好把握啊，勇敢的少年！”
“那是狗屁机会啊，简直就是自杀啊！不1000%是自杀啊！还有我都这岁数了算哪门子少年啊！”
“好吧，那我改正一下。勇敢的骚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女神大人我知道错了，不要在我脑海里用那种恐怖的腔调唱歌啊！还有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许随便在我脑袋里说话啊！我这都快人格分裂了啊啊！信不信我今天就住进二院啊！”
“可那个吊坠是给人家买的啊，你个变态萝莉控！”
“我哪里萝莉控了，我是御姐控啊，那叫做好事啊，你想我这辈子就没做啥有意义的事儿，光明一回不行啊！话说你一个三无少女要什么项链啊，手机链不成么，地摊上两块钱一个多便宜啊，你咋就不能天真可爱一点呢？”
“天真可爱好骗的萝莉是吧？你的棒棒糖呢？变态！还有本女神表情很丰富的说，哪里三无了啊？”
“无胸，无臀，无大腿啊！你个平板萝莉。”
“我麻利的拿出手机鄙视了一眼，然后更麻利的掏出根‘真X棒’叼在嘴里。“这儿呢，最近嗓子不好，唔～”
“你魂淡！！”
“不要生气嘛，我还没计较我那祖传的指环呢，哎～传家宝呢，子孙不肖啊！来，甜甜的笑一个叫主人就给你吃糖。”
“什么传家宝啊，明明是你老爹生前从地摊儿几块钱淘来的好不好。不要拿糖棒在屏幕上抹啊啊！”
“这我都告诉你了啊，真没意思，太熟了果然就不好玩了啊”
“早就被你玩坏了啊啊啊！”
不管怎么样呢，至少是算看到一些阳光了，我真好哄，叼着糖想着。
我知道我是疯了，一定是。没有一个人会自愿做这种事的。
“听，松涛声！”脑海中传来兴奋地声音，但我没有那个雅兴，只顾裹紧大衣。在纷飞的雪雾中，远方的山峰只有模糊的影子。汽车从阿拉木图机场花了整整六个小时才到了拜科努尔基地。驶进了航天基地，两旁六七十年代的建筑在雪雾中掠过，我似乎看到了一尊列宁的塑像，又或者是斯大林吧。这是一个让人产生怀旧感的基地，那些有上千年历史的古城并不能让人产生这种感情，它们太旧了，旧得与你没有关系，旧得让人失去了感觉。但像这样刚年轻过却又急速开始衰老的城市，却使你想起一个刚刚逝去的时代，在那个时代你度过了你的童年和少年，但是一转眼，却发现自己已经白发苍苍。
“嘿，小伙子，来吧。我们要到了，欢迎来到世界上离太空最近的地方。过两天你就能去拥抱苍穹了，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宇航员啊。尤其是你，很年轻，年轻真好啊，这两年你们那儿来的宇航员可是岁数越来越大了啊，因为福利好？”
“算是吧，这些年人类还不困在这个笼子里么，太空的成本可是居高不下呢，哪里都一样啊。”
“可不是么，大航海时代可不是靠着那些官老爷和臭贵族啊，勇敢的海员和廉价的妓女才是那个时代的脊梁！”
“您可不像是干出租的。”我评论道。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呵呵，到了，下车吧。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知道城里最便宜的娱乐区，但那里住着的可不是最便宜的人。要是晚上没乐子的话打我电话，包你满意，小伙子。哈哈”说着，这位叫伊万的大叔给了我一个你男人都懂的眼神。
下了车，我拨通了电话，不多时，一个矮小的男人出来迎接了我，说实话，这样的个头不管是在哈萨克还是俄罗斯都蛮罕见的，在这儿，我186的身高都不算高个儿。
“西莫夫”这位笑着跟我打招呼，看名字是毛子。
“白河”我点点头。
“你一个人？”
“是啊。”
“上帝啊，这次任务可真抽风。”
走了没几步就跟他来到研究所，不过里面房间给人两个相矛盾的感觉：硕大的大厅被分成两边，首先觉得很暗，然后觉得天花板上的灯很刺眼。房间里有一股浓烈的酒味。这里一边到处堆着书和杂物，显得有些乱，甚至我看到一台电脑的屏幕闪动了一下就灭了，但显然还没有到失去控制的地步。另一边则整整齐齐，不过空旷。
西莫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比划着。“这边，是我们。那边是你们，天朝人，干净整齐。”
“理解，不过都是大老爷们，随便一些其实蛮好的”我笑着打呵呵：“剩下的人呢？”
“今儿是星期天，不过就算是别的日子，这也能闲的养鸟，你知道的，自从那几个面子工程完毕之后，这儿就再没那么忙过了，投资也越来越少了。但愿你这次带来了足够的支票。”
我只能继续笑着打呵呵：“面包会有的，让我们一起为航天事业的未来加油吧”
“航天事业，哈哈哈。从我父亲开始，他在莫斯科大学获得过物理学硕士学位。他老人家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他同成千上万的人一起，看着刚从太空返回的加加林乘坐的敞蓬吉普车穿过红场。英雄迎着鲜花，胸前挂满勋章。那时令我父亲热血沸腾，怀着去一个全新的世界创造一个伟大业绩的渴望一起。可是六十年过去了，我们得到了什么，几个英雄？人类的足迹依然在月球，而我们的地球却已千疮百孔，你知道白喉吧。哦，你肯定知道，成千上万的人在因为环境污染在丧命。而我们这些有钥匙的人却不能迈出一步。每个国家都在讲经济，在奢侈，在腐败。没有人肯为未来投资，只有走出这个星球，人类才能真正拥有希望！”
我又打量了他一眼，这一次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一闪而逝的苦难、浪漫、理想、献身，不过现在也只剩下失落和贪婪了。“很抱歉”我耸耸肩。
“不不，你们天朝人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很多国家要好，至少你们没有放弃不是么，你看至少你就来到了这里，你都不知道这次试飞有多冒险，白先生，你可是个真正的勇士，来，我们好好喝两杯”西莫夫很顺溜的把一大瓶酒和一个玻璃杯放到桌子上，然后到处翻找着什么，我注意到电脑两旁空酒瓶林立。
“啊，找到了，真该死，我这很少来人。”西莫夫又把一个好不容易找的干净空杯子放带桌子上，大玻璃杯子。然后向两个杯子里倒满了酒，这是那种私酿的伏特加，呈白色的浑浊状。西莫夫也不在说话，只是给自己和我倒酒。我们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当一切开始疯狂旋转起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干掉了整整三瓶，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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