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见此事议定诸人再无别论,环觑堂中抚掌笑道:“这回小子秉承先父遗志起事复周,全要仰仗众兄弟们齐心戮力。大家伙这几日准备妥当,只等三月十九举事动手!”
众人听命之际群情振奋,恭声诺了片刻都已散去。唯独剩下柳少阳孤坐厅中,兀自怔然出神。
吕子通见他如此,走上前来想要劝慰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过得半晌轻叹一声,方才说道:“阳儿,这回起兵举事情势所迫,要搭上你的婚姻大事作局,当真是委屈你了!”
柳少阳一惊站起身来,觑见吕子通年近花甲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心中酸楚涩声道:“叔父,侄儿这点儿小事浑不打紧,倒是您老人家要保重身体才是!”
吕子通拉着他步出堂外,抬眸朝天际眺望良久,苦笑道:“叔父如今岁近六旬,只怕没有几年好活了!只盼能了却生平夙愿,纵然身死也是无憾了!”
柳少阳眼瞅着叔父神色沧桑间,又有快意恩仇之色,眉间鬓角俱已花白,心中不由叹道:“叔父当年家殒国灭,至亲之人俱死于明廷之手。二十多年来多方奔走一心复仇,如今终于等到了时机。且不论我父母身死之仇不能不报,单是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也要助他老人家一臂之力!”
他心头笃定主意再无忖虑,一鞠于地恳切道:“叔父这些年待侄儿情家严,小子粉身碎骨难报万一。这回兴兵起事小侄就算赴汤蹈火,也要报却了这几十年隐忍的家仇国恨!”
吕子通见他言辞诚挚蓦而心神激荡,脸色不知怎的竟转而苍白。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终归化作了一声叹息。旋即将柳少阳扶起,自个儿却拂袖转身,缓缓寂然而去。
三月里的淮安城阴晴不定,十九日这天原本晴空万里,到得午后却阴云蔽日淅淅沥沥,下起连绵细雨来。
在府城的南面,两淮第一大帮五行门的总舵,此际正是里外悬灯结彩,雕花红烛四处高照。偌大的宅邸门前车驾满当,宾客如云。
知府季宁轩的义女与柳少阳即日成婚的消息,招来了淮安官场的数十名大小官员。左近的富商巨贾,也都冲着知府大人和五行门的面子,纷纷前来道贺。
早在数日之前,五行门上下便已多方筹措,为今夜的举事准备停当。只等来赴喜事的一众官商酣醉之际,就猝然把与宴之人悉数擒押。
而各堂口秘调赶来的千名死士,都已匿在了城中各处。只等城南动手举火为号,便齐出抢占衙署府库。而后从府内打开城门,将总舵的一干周吴旧部迎入城中。
此刻天色傍晚吉时已届,厅下天井丝竹乐起,鞭炮鸣响。季宁轩和吕子通升坐中堂,众贺客齐聚厅中观礼。
顷刻间赞礼之声响起,柳少阳身着吉服,在金玄策、木玄英两位师哥的相陪之下,从厅廊一侧徐徐走出。他举目朝对面瞧去,但见八名侍女前后分立,簇拥着叶小青缓缓走了出来。
凤冠霞帔之下,少女的身躯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为逢临喜事心绪欢喜,还是因为别的缘故暗有惧意。
柳少阳将这一切觑在眼里,脑海之中模模糊糊,忆起了那天在知府后宅,自己与她肌肤相对的情形。紧接着又想起了那日叶小青寥寥数语之间,所透出的种种古怪。但他时至今日,都没能寻得机会询问少女是何缘故。
此刻他已明知总舵内外俱已布置妥当,只等叔父吕子通一声令下,身入此间的百余宾客无一人能全身而退。但饶是已然如此周全,柳少阳心念忖处只觉心神难定,仍有些莫名地担忧起来。
他自个儿这般怔然之际,叶小青已身在右首同他并肩而立。一旁的礼官朗然高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两人依着赞礼之声,在铺就的红毡上缓缓拜倒。
柳少阳以前曾多次遐想过这等情形,但从未想过会如此刻这般浑若一梦。阴差阳错,旧事难回。那个本该站在此间,与自己两情相悦的良配,如今已是杳然无踪了。
拜堂礼毕,堂间宾朋齐声喝彩。那礼官捧出绸锦彩缎,正要交付新人。门外的丝竹鼓乐却忽而骤停,紧接着猛然传来了凄厉的惨呼之声。
厅内的众人错愕之际,面面相觑。柳少阳心头惊疑,遁声望去。只见门首蓦地里闪入一人,竟是火玄牝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跌跌撞撞的赶了进来。入厅没得几步似是力尽,整个人身子一软,扑跌瘫倒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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