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卜当康如临大敌的盯视下,广将亭神色自若,信步直趋卜当康。压力,进一步加重,明明对方离自己还有四丈,可自己汗都流了下来。无奈之下,只得后跃,并连连跃,退出十丈以外。
广将亭来到子龙尸身旁悠然立定,道:“相爷有令,务要你夫妇不能生离此地。卜先生手中断剑名震一方,即得列入兵单,必有独到之处。晚辈自不量力,就以令徒之剑与先生过招。”说着脚尖一动,子龙身边那把长剑及子龙腰间的剑鞘双双跳起,落入他手内去。
旁人认为广将亭卖弄,只有卜当康和傲凤图看出他是在示威。需知物有物性,剑鞘是以剑带系在身上,子龙这样的名家子弟所用的剑带定非随便充数的布带,而是考究的牛筋带。大凡牛筋韧性极强,是不会随便断的,可惜二人道行有限,无法得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子龙的这把剑卖相的确不错。鞘外细心刷着玉白色亮漆,鞘尖端色以金制包尖,雕以云纹,整个剑鞘每隔一揸有一两指宽的金箍,剑把尖端与剑鞘口也包以金边。广将亭皮肤洁白,行止潇洒好看,比这把剑的原主人“玉剑公子”子龙更配这把玉剑。剑柄上一尺长的雪白灯笼穗随风而舞,衬得广将亭如化作上古剑仙。
上下细看了一遍剑锋,广将亭点头道:“好剑!”再望向卜当康,面上又浮现温和的笑容:“卜先生请。”
卜当康咽了一口唾沫,他不是未想过逃,而是因对方的杀气始终将他锁个结实,此事实是骇人听闻。他本人的断剑在“兵单”上排名八十四,位于第一位守门人之上。“兵单”共有九位守门人,他们是实力划分的分水岭,属于上一个水平。因第一位守门人位于第八十六,故卜当康已比“乱花渐欲迷人眼”的万厅、颜秀逸等更胜一筹,可是面对广将亭,他仍觉得动弹不得。他也是京师成名高手,可是他的杀气从一开始即被对方碾得七零八落,由此对方至少高他三筹以上,自己连拼命的资格都欠奉,只余战至最后一口气的机会。
想至此,卜当康震惊的表情消失了,冷冷地道:“阁下能否容在下先了断一件事。”广将亭一笑,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请便。”卜当康以剑一点:“傲凤图,你给我滚出来。”傲凤图一愣,一瞥眼间见广将亭似无插手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喝道:“你这将死之人,难道是要乞求活命吗?”“哼,”卜当康冷冷地道:“当年中原有一个响当当的好汉子,名叫文若西。其人文武全才,是个奇男子。高邮一战,百万元军铩羽,向外族扬我汉统威名。可后来,此人不知为什么转了性,他毁了自己的脸,跑到杀死自己主子和众多兄弟的人身边摇尾乞怜。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说我。”
傲凤图一惊,他最怕这件事发生。正想套出对方是怎么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想卜当康接着便说:“当年文若西是大周重臣,常有文书经手。我曾经敬仰此人,收集了不少。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本楼一个被选入左羽林卫的弟子那儿看到了经你手下发的公文,上面的字迹一模一样。如你说你不是,你可敢与我动手,十招之内我如不叫你原形毕露,立刻自尽!”
广将亭事先下过一番功夫,知道卜当康要与傲凤图动手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他口中说的。子龙的母亲楼主夫人是从傲凤图府中回家后死的,烟雨楼本怀疑此人,但因缺乏证据而对方又是朝中大臣,只得搁置。这实是卜当康怒于旁人污他杀嫂的反击,因对方自知必死而欲至少报了嫂仇再死,而自己则正好借他之手杀掉傲凤图。反正这人又不是自己真正的师父,而朱元璋又早叫自己留意这人,如发现他欲不利朝廷,立杀。
这下傲凤图不得不动手了,因对方指他欺君。只有他的两个弟子能接下这一场。可也正不在身边,广将亭又似隔岸观火。卜当康比他高出一个级别,即使用他拿手的山河软剑也必败无疑,更何况用不称手的银链?可问题是自己一用山河软剑等于暴露身份。不过纵使他恨极广将亭,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因对方是北元北部独行高手“血狼王”的弟子。只要自己顶着傲凤图的名字一天,就不能找这么大的事。就算与他破脸又如何?自己根本不是徒弟的对手,更不要说师父。
深吸一口气,傲凤图大步而出。左手一撤,银链来到手上:“十招之内如试不出我是那什么文若西,你就自尽去吧!”先发制人,银链直打卜当康顶门。卜当康一声冷笑,手中剑连鞘迎上,立被银莲缠个结实,内力传出。傲凤图“激灵灵”打个冷战。卜当康箭步标前,剑鞘直捣傲凤图心窝。傲凤图见了,忙弯腰后翻,双手落地。卜当康左手握剑鞘,右手拔出断剑。一声惨叫,正要翻身而起的傲凤图皮破血溅。卜当康往后一退,银链松脱,断剑回鞘。高叫道:“三招。”
傲凤图踉跄后退,外面的绿纱氅、内面的银衬袍全部划破,白中衣鲜血点点,绿纱板带断开坠落地上。傲凤图本打算十招内决不用软剑,十招一过立命广将亭上前,杀掉对方了事。可板带一断,裤子随时会掉,这还了得。此时他恶向胆边生,一声暴叫,窜上半空,直扑卜当康。只听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傲凤图从空中落下,滚地几圈,随即不动,咽喉处正插着卜当康那连着剑柄的最后一截剑。“当”,远处,卜当康的剑鞘落地。上面镶着一团薄铁片,一端有把手,铁片制地不凡,月光之下星星点点的闪光,广将亭一看,认出是阿古克的“银河剑”,心中大讶。
“烟雨楼”一层顶檐上,几片瓦掉了下来,掉在地上摔个粉碎。众人抬头上望,半截枪杆在瓦上滚动不停。卜当康左手和右肩鲜血洒地,细细一看,左手小指被削去,右肩则插着一物。
全场只有广将亭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才傲凤图因腰带被削之辱,再不留手,在从半空扑入之时双手同时亮出了兵器。左手从氅下亮出了一支五尺长的短枪,右手则向袖子里一缩,一个带柄的闪光物握在手中,因反光的关系,当时看不清楚是什么,现在明白正是“银河剑”。卜当康后移一步,拉远与对方的距离,傲凤图身在半空,无法变招,本握在短枪中部的手一抖,握住枪尾。右手一侧迎往卜当康迎头敲来的连鞘剑。卜当康招术一变,剑鞘一侧,弯向右方攻来的最致命之枪,同时右手握住剑,身体下蹲。这样对方剑招必然走空;短枪可用剑鞘挡住。对方两招落空,下落之际,平衡必失,卜当康只要在此时站起,出鞘的断剑就可玩完傲凤图的小命。
不过,卜当康还是算漏了。他不知傲凤图就是阿古克。硬剑忽地变软,一下缠住剑鞘并大力左拉,同时左枪加速。千钧一发,卜当康也不得不动真格,内力一下提至十二分,一冰寒剑传入傲凤图体内,令他全身立僵。同时左手拔剑出鞘,身体向左一侧,欺前一步,先在傲凤图右腕上划了不深不浅的一刀,左手同时力夺。傲凤图手腕受伤,软剑脱手,随卜当康的剑鞘抛出。可卜当康的左手终被软剑带到,去了小指。
也是卜当康怕来历暴露,“寒烟功”不敢放尽。傲凤图也是兵单级别,集中全身内力之下,右手经脉恢复畅通。一枪直刺,卜当康心知今日必死,先杀仇人为最先目的,想也不想,断剑直入对手咽喉。左手则一把抓住已入肉的短枪,用力一抵。鲜血飞溅,胜负已定。
广将亭收剑入鞘看着。卜当康拔出肩上枪头,顾不得包扎伤口,从地上捡了一把寻常长剑,双拳一抱,向广将亭道:“请!”
广将亭一笑:“听闻卜先生常日用剑非欲杀人而不出鞘,不知所为何故?”卜当康淡淡道:“实不相瞒,敝师出身海盗,剑法动咎断人四肢,致人伤残。使人受尽折磨后才将人杀死,这一点我深不以为然。故学到师技之后,苦练一剑致人死命之法,使人少受活罪。”说到这儿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子龙,“他动不动就亮剑,手下杀人比我还多。这‘侠者仁心’四字,他是再也没机会学到了。”
广将亭没有说话,玉剑连鞘提在左手,就那么径直走向卜当康。卜当康深吸一口气,就听广将亭边行边道:“卜兄受了伤,我也不来占这便宜。五招之内你如能不死,广将亭斗胆,作主请各位前辈放了你们夫妻。如若赢了,我也不来跟女人争斗,请令夫人自行了断,如何?”
接着发生的事让人目瞪口呆,卜当康第一剑取双目,长剑抖动,如有双尖,根本不知他刺向哪一目。哪知广将亭看也不看,内力到处,长剑出鞘三寸,立在眼前,左右一闪,卜当康一截剑尖立时落地。接着,他就那么背着右手向前一步,长剑前送,长剑又自鞘中滑出一尺,在卜当康变招前在他额上一抹,卜当康转了两个身,就此倒地。严格来讲,二人只走了两招而已。
广将亭收剑后退,烟雨楼中卜当康的亲随人等大喊冲上,却被从旁冲上的右羽林卫截下撕杀。羽林卫人多势众,想必不久卜当康一系的人必死无疑,早已另有人跑向别的院落,搜杀卜当康余党。广将亭走过“师父”傲凤图身边,心道:“我也算给你报了仇。没想到你居然有三个身份,藏的可真深!你现在死的还算轻巧,又为好徒儿我铺平了阳关道。想来不日便可升官,再不用窝在你身边监视你了。”
这时子留风由肖中军扶着下了楼,可能听说了儿子一事,一下来就推开肖中军,直扑儿子尸身大哭。苗夫人泪如雨下,找过一把长剑,仰天悲叫:“师父,做弟子的这就来陪你!”遂伏剑自尽。肖中军环目一扫,只见四下伏尸,二哥,二嫂,侄儿,这一切真是何苦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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