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刀光划如银电,唐青已没有时间多想了。让过这下,右拳猛击对手左肩。左掌切对方右手脉门。对方还有两下子,手腕上提,反手握刀向上一掀。可怜唐青本想敲下对方的刀来,却将自己的手送给对方砍。如他不缩手,左掌一定齐腕而断。可四外收紧的包围正在迫近。此时一退,四外刀剑齐下,背后的铁弦势将不保,怎么办?
一边传来一声喊;“鸿飞冥冥”。唐青不及细想,纵身而起。顺势避过上挑的片刀,在对手发呆时自空降下。双掌一合,身体微弓,借势下按。对方不笨,举刀上挑,唐青一个后翻早中对手心窝。这家伙倒下时,唐青人已到了铁弦身后,踢开攻向铁弦的两刀。其时四面乱刀齐下,唐青苦不堪言。
蒋荣这时也不轻松,看上去满不在乎,实则气行全身,严阵以待。“无字山庄”的寒烟功,在武林也算小有名气。只因山庄以内力著称,向不使用兵刃,因而未得入“兵单”,但其实力不容小视。虽然自己并不怕他,可还有个武艺低微的半大孩子,加上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需要照看,这个难度就大了。
手臂还在流血。当然,多年在江湖历练的他并不在乎。可在乎不在乎是一个问题,流血时间过长对精神与实战力的影响很大,况那边的小鬼已被人围起来了。他叹了口气,小鬼需要帮助,而对方正等着这一刻。蒋荣一声“鸿飞冥冥”,随着卜灯声的冷笑,战斗开始了。
卜灯声忽然加速前移。在鞭与扇的战斗中,鞭长扇短,只要他与对方近身搏斗,长鞭将无所施其计。长鞭缠腰横扫,卜灯声双足点地,人升半空,看上去拉远了二人间的距离。但如换了蒋荣持扇,蒋公子也会这么做的。卜灯声企图欺近,可在半路就被拦下。鞭打中路,使他无法短时间内避开。如果接招,又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此时,只有上跃才是最好办法。它看来危险,实则比前进、后跃都快。蒋荣回鞭再打时,只有鞭梢能够到他,甚至根本够不到。且他身在空中,活动范围极大,只稍稍动一动,落地点就可相差很大。看似被动,实则主动。
速战速决!没有时间跟他耗。蒋荣右足微顿,整个人如箭脱弦,长鞭在身后飘动,直追向空中。卜灯声真没想到蒋荣敢追上来,不过,他一点也不怕。左掌一立,冽冽寒风直压蒋荣。“要的就是这个!”蒋荣一声大喝,手中鞭向身前力甩。卜灯声正笑他自不量力,忽见来鞭竟在蒋荣手上立了起来,直点自己前胸。卜灯声吓了一跳,也无暇细想细软之物是如何变硬的,只得横扇迎敌。蒋荣集中全力,卜灯声仓促变招。即使蒋荣原式攻来,吃亏的也一定是卜灯声。此刻他阵角大乱,只有被蒋荣揍的份儿了。
在此时,一边的唐青陷入绝境。蒋荣一叹,抽身退后,反手一鞭卷住了一个使剑的偷袭者,鞭子一紧送了这人的命。接着长鞭一挥,一收一甩,叫道:“接着。”长鞭飞穿人墙,不知为何,四外刀光剑影竟无法碰到它一点儿。重围中的唐青伸手接住,想起当年沙中初遇,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时间不容他多想。一剑在手,唐青立刻来了精神。“冥府”七年,塔雅对两人的训练极扎实,本意是多磨些时间,省得长日无事,因而学了七年还未学空手入白刃。只因唐青空手对敌先已心乱,再之人小力弱,此时手中有剑局面立时不同。长剑尽力展开,终暂时护着自己及铁弦。
卜灯声狼狈落地。心神一定,侧头瞧了瞧,淡淡道:“你会后悔的。”蒋荣看了看右臂,鲜血已使粉袍的窄袖变得与里面的枣色短打相同。蒋荣似乎一惊,面色全变,回头焦急地瞧了一眼唐青,挥鞭狂攻过去。几下一过,蒋荣败像早露。卜灯声得意地笑了,看准空门,一掌扫向蒋荣的腰际。
随着嘴边微笑的浮现,卜灯声明白不妙,可已晚了。白光电闪,鲜血四溅,二人错身而过。卜灯声寒着脸,右肋下一道半尺长的口子血肉翻白。蒋荣立在对面,又恢复了一脸嘲笑。胳膊一动,手中一柄精钢匕首滑入左靴筒。右鞭一圈,将首次应付群战、手忙脚乱、渐渐不支还要保护一人、以致多处受伤的唐青,从一支钢棒下救出。唐青见此人被长鞭拉得倾侧,起手一剑捅这人心窝,其它围攻者也被蒋荣几下打散。
蒋荣过去拉起二人,回身纵上墙头,身后的卜灯声大喝:“敢不敢留下姓名。”蒋荣回头一笑:“若无破浪扬波手,怎取骊龙额下珠?”说罢转头即去。
镇北“升松别馆”南院正房窗明几净,刚才被人痛打的唐青和铁弦正坐在方内品茶。右面内房吱呀一响,包好了伤口、换了一身穿戴的蒋荣推门而出。脚登墨色官靴,内着圆领枣红色武官服,外着齐肘白绸氅,腰中枣色板带,束发有冠。再加上他豪放的外形,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唐青、铁弦推椅起立,抱拳行礼。蒋荣回礼,大家落坐。铁弦道:“今日有难,蒙兄相救,在此谢过。不知兄在哪里高就?”蒋荣笑笑:“阁下是?”“一个街头写字的。”“唉,阁下眼光不俗,它日必非池中物。我现在绶官为孝陵卫副指挥使,这次是陪李大人内眷出巡。”
铁弦打断了他:“卜灯声胡作非为,这次又显然捏造事实。他今天害我等,明天不知害谁,这一切岂非要兄来担?”蒋荣叹道:“要命的是,他并非空言。”铁弦一呆:“兄台这是何意?”蒋荣苦笑:“实不相瞒,卜灯声所描述的那个人正是我‘独秀帮’的护法,也是我叔叔蒋别泉之子蒋凝。”一时间,屋中的人都静了下来。蒋荣苦笑接口道:“可这件事我压根不知道。”
铁弦问:“兄台为何要入官场呢,这当与武者性情不相配呀!”蒋荣又一次叹气:“本朝圣上有言:‘士大夫不为君用者杀无赦。’家父曾为一方名士,也不知皇上是如何知道的,竟派人来召。我不去可以,一个人随便躲到哪儿去都成。可‘独秀帮’家大业大,你走了,弟兄们可遭殃了。权衡之后,我决定应召,帮中之事暂交叔叔打点,大事知会我一声就是了。可没想到……”
唐青很干脆地插道:“你受伤了吧,我还是先给你疗伤吧。”蒋荣一惊,自己受伤一事,是因诱卜灯声上当,而不得以挨的几掌造成的。虽因他平时常与功夫和卜灯声同出一路的李四夫人过招,经脉已惯了那种寒气。可卜灯声功夫非浅,终告受伤,因而没有追击。可这件事连伤他的卜灯声都没看出来,这小鬼……
唐青自与马登沙海月夜疗伤之后,对本命归仙术勤加习练,本命精魄已极为灵活。加上蒋荣习的也是海鹤派内功,刚才蒋荣一拉他,他便感到蒋荣气血稍乱。但此时他不想说破,只催蒋荣快些入内疗伤。蒋荣本不信这个命都需要自己救的人竟可帮自己疗伤。不过,他既看出自己有伤,何妨让他一试?当下点了头。唐青很认真地吩咐了铁弦几句,才与蒋荣到内室去了。
铁弦目送二人进屋,端起茶杯,半天没言语,眉头皱得很紧。但终于,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举杯一饮而尽,转头望着刚冒出头的太阳。
……塔雅跟在郑团虎身边,团虎的大哥团龙在前引路。自己刚回房,那个秋哥儿又跑来拉自己出去,说要一起看看那郑家的后代。塔雅推说明天还要寻处安身,郑团虎道:“你这一说还提醒了我了。玉门关西郊外有一处宋时古寺,地面颇大且很有气派,就是我上回同你说的出怪事儿的地方。自那阿克西撞壁而归,只要寺的地产属于蒙人,这家便闹鬼。以至鸡犬不宁,鹅鸭不剰。最后,我后母以低价从最后一任主人手里购得,从此太平无事。正好你们一行中有僧人,不如就住在那儿。离我也近,大家有个照应。”
塔雅一想便答应了。说真的,他真不愿与这茫茫人海中唯一的亲人分开。郑团虎是急脾气,竟吩咐下人将一行人尽数喊醒,用三架马车连夜动程前往,并亲自压车。塔雅对秋哥儿的热情真感到有些惭愧,便自告奋勇代郑团虎陪郑团龙接侄女。虽未见二小,可一来他们与人无仇无怨,二来将离此地,也该让他们多流连一会儿。至于自己呢,走过江湖,不能说没有恩怨,可都是些小事。这十几年一过,也没人记得了,量不至于将小小怨愤发泄在二小身上。唯一必致他于死地的哥哥,这时怕还在王帐内拥被高卧吧?便是礼心寺敢于行凶,二人都是自己精心调教的,小角色还真不放在眼内,况他们又有两人。寺中也不无反对者,量对方也不敢将事闹大。再加上“紫来居”每晚打烊后,店伙各自归家,正好险险避过了一场大难。
两人脚程极快,于将寅时赶了一百一十四里路来到约定的“过家桥”野栈。一路上,郑团龙没有半个字,如非放慢了等他塔雅,只怕早到了。塔雅轻问:“龙兄,有心事啊?”郑团龙没有回答,还是在走。塔雅见了,只好闷在心里。
忽然,夜风吹来一阵兵刃之音。二人立即止步,寻声慢行而去。越过一道山梁,只见旷野火光点点。一群身着域外打扮,满身羊皮的人正在围攻两个人。且是一个大人,一个孩子。两人见了都大吃一惊。让他们吃惊的,并非女子的武艺——虽然她是个女人,正遭受百多名大汉围攻,身边还带着个孩子,但仍进退自如——也非这孩子的镇定,虽然她是个女孩,看来不过四、五岁,可被那女子在白刃光网之中东拖西带,更无一丝慌张。且脚踏方位打着配合,尽量予女子方便。
塔雅吃惊的是,这帮围攻的人正是自己的族人。而令郑团龙吃惊的却是那女子的容貌与打扮。
一身粉色纱裙,腰围粉红板带,外罩玫瑰粉及肩袖外氅,双肩各有一支大大的蝴蝶丝结。长长的粉丝带与刀光剑影共舞,别有侠骨柔情的况味。此女一头乌丝自头顶分四六,抹额压耳,双耳坠着一长串银环,随着她的动作不住起伏。与身上华丽的衣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头上空无一物,只以细黑线束结,让人只觉心神为之一爽。而那面目,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呀!
脑后披发纷飞,如波浪轻舞,每一条发丝都勾起他无穷的回忆。塔雅一惊之后,早一掀袍冲上去,拔剑在手。与那女子合力,三五下赶走了敌人。可自始至终郑团龙一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一下。
塔雅还剑归鞘,女子则以夺自围攻者手中的怪刀,割开了最后一敌的喉管,之后将刃抛于地上。立时蹲下来,抱住那小女孩,低问:“怕不怕?”女孩摇头:“不怕。娘说,坏人怕好人。他们无缘无故地跑来,打我们,还要杀我们,他们是坏人。娘说过,坏人都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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