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沙漠中前进着。天上太阳越长越高,地上热度也随着攀升。他眯着眼向前方扫视着,头似乎有点儿晕。忽然,他发现地平线远处有一道黑线。队伍渐渐前行,他已清楚,这就是他受命要消灭、但反被戏弄了的队伍。等两军只余一百步距离时,八思尔不花一声令下,大队扎住。
对面的部队阵容严整,虽人数少了点儿也不乏其威势。当先一骑是一位鬓上微灰的中年男子。他长着狮子鼻,铜铃眼,唇上留着微须。两道刀眉,千层杀气,百步威风。身后两侧,各有一全副武装的佩剑少年。再后面齐整地排列着三千骑兵。在骑兵中央围拱着车轿,正是宋濂一行。
八思尔不花一看来人,那张脸立时就青了。指着中年男子,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不是退隐……”中年男子一提马缰上前几步,眼睛一眯有如刀锋,冷冷道:“听说对手是元军副帅我才来的。不想是你这不入流的东西,真让人大倒胃口。”八思尔不花怒骂道:“李思齐,别以为我怕你!你不过是个投降的叛徒。我没拿你归案,已是相当不错。你少在这卖狂!”
“嘿,”李思齐轻蔑地一笑:“当年首次见你是在入夜时分,妥欢帖睦尔的帐里。那时,你那付像狗见了主人似的向我摆尾的样子,你该不会忘记了吧?我统兵带队的时候,你不过有一支乡勇拼起来的杂牌队伍。且还被朱元璋打得有今日没明日?”李思齐的一翻话,说得八思尔不花那张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无辞以对。忽然道:“你还不是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
这句话一出,李思齐脸上连表情都没了:“你信不信,我就用三个人,便让你全军覆没?”未等回答,已举手大声道:“全军后撤。”轿中的宋濂急急探头:“大将军不可!”李思齐一叹,道:“宋大人放心回玉门关去罢,这家伙绝非有本领之人。他能当上今天这个位置,完全是因为他乃来自中原的投诚者。王保保那家伙仿效前朝‘千金买骨’,把他当成活招牌了。”“他要是分兵再追我们,又当如何?”“我不会让他们得手的,”他转头望向周俊习道:“是吗,俊习?”
八思尔不花可气坏了。那边声音不大,他又不会武功,自是什么都听不见。可一见对方那悠闲的样子,他就有气。他虽不理解什么叫大将风度,可终是带过兵的人。见敌阵三千军马,对己方两万之众无动于衷,心下已颇疑惑。加上他早就认识李思齐,知道这人绝非等闲之辈。当年元朝尚保有北方时,李思齐就是元室名将,与王保保并列为元惠宗妥欢帖睦尔的左右手。王保保家族世代公卿,又是“帖木儿”一姓。出身市井,以当街卖艺为生的汉人李思齐,能与王保保拥有同样的待遇,全凭真才实料。
这时,明军大队开始移动。三千人有序撤离战场。正、副使与周俊习随队离开。出乎意料之外的,直到他们撤远,元军也没动。李思齐静观敌阵,忽然六千左右的军马冲出。分作两股,从左右两侧抄上去。还在视线中的明军也分为两股,一股急加速而走,另一股则停下,弯弓搭箭。这股停下的,人人身带四到五个箭筒不等。而另一支所有人身上只背干粮袋。更重要的是,宋濂的轿子在远去的队伍里。只见中军信号一变,追上去的元军右支向南弯去,左支则原势不变,已与周俊习指挥的留守部咬上了。
李思齐这时才展开眉头:“想不到这土匪头子也有点儿本事,这副帅当得差强人意!”左边的少年剑士问:“这是何意?”“照我原来的想法,八思尔不花至少也要分一半人去追击。因为宋濂才是主要目标。且我们这儿只有三人。没想这老小子倒挺沉得住气的,只用了一倍的人手,且采用分进合击。”他顿了顿道:“现在才有点儿意思了。”
问话的少年剑士便是马登,另一个自是唐青。二人带使团到达阿尔泰山脚下,哪知所谓的接应只有这一人?可是核对了锦囊中的半枚铜钱已是相符。虽万般不信,可也没招了。唐青心想,刘公在信上说得那么严重,却只派一个人来接应,这也太离谱了吧。
来人自我介绍一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打探敌人动向。得知本就驻在附近的元军副元帅移师柳中。柳中为战略要地,道路四通八达。只要使团翻过阿尔泰山,两天之内就会遭到截击。且队伍长途跋涉,疲惫不堪,根本无法应付硬仗。且他们能探出敌动向,敌人也早晚会知道他们在这儿,情况万分危急。
哪知来人不慌不忙,命令队伍就地休息。十天后再分散翻过阿尔泰山,在柳中南百里外的沙漠中某处重新集结。只让其五十人到时候来柳中协助。然后带了唐、马就走。唐、马实在不知他要玩什么,且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来。哪知李思齐花样百出,玩得元营鸡飞狗跳。人人都认为明使团就在柳中,且天天事件不断,也没人有兴趣找明使团了。
这时李思齐一笑:“该我们了。”再也不看一眼正吃紧的战局。手拍马背,一起半空,直向八思尔不花投去。一声“放箭”,箭如雨发。唐、马再也顾不上那边的战事。各自取剑,下马冲前,拨打箭雨。只因二人没从师父那儿学得如何保护马匹,又怕战马受惊,只得下马冲前作战。
空中的李思齐反手下扣,掌力脱体击向地面。反震之力带得他向上一冲,一连三个筋斗已向八思尔不花落去。八思尔不花也不含糊,拔出马刀,向空中划去。李思齐眼中现出嘲笑他自不量力的神气,左手运功重重击在刀背上。八思尔不花只觉虎口一阵火辣,空中的李思齐早一脚点在他胸口。把他踢得掉下马去。这时飞走的钢刀才插在远处的地上,李思齐也四平八稳地回到马背上。
四外的士兵也顾不上再射箭了,纷纷围过来保护他们的元帅。马上下来几个,将灰头土脸的八思尔不花扶起。就在这时,左后方一声大响惊天动地。狂震的余波,已使所有战马倒的倒,扒的扒。刚扶起来的八思尔不花也扒地下了。唐、马二人因早立马步得以幸免。再往东面一瞧,黄沙盖天,什么也瞧不清。忽见一千五百余骑明军,从烟中冲出,后面紧追着三千元兵。
二人刚想告诉李思齐,就见烟中又冲出一千五百明军。二人眼利,一眼看出带头的是周俊习!原来宋濂其实人在留守的一队中,另一队则故意抬着轿子,好引敌分兵。李思齐看上去十分轻敌,其实他绝不小看任何人。他早想到用诱敌之法,将追敌分为两股。由周俊习带领的诱敌队伍,将其中一股引至早埋了火药的黄沙处,再放火箭引爆。由于火药与沙土之色相近,充分混合后,自是无法觉察。追者只顾追人,哪想得到脚下另有千秋。
这时形势已变,两股明军已把追兵夹起来痛打。周俊习故伎重施,早将弓矢收集交予最前排者。但元军生长马背,第一次或会应付不及,但这次却有组织的多了。虽在两军夹击的不利形势下,仍被他们射死、射伤了千余人,才将元军解决。当然,这是在中军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副元帅这时正自天旋地转,根本无法发令,且不住喷血,使四外指挥者都乱了套了。
这时,周俊习那二千使团卫骑已纵马而来。元军中有眼尖的,见到刚才明军点火用的是火箭。此刻见来骑的前排纷纷弯弓,上搭的正是绑着石绵的火箭,不由大惊。谁也不想死,忙向四外奔逃。队伍并无指挥,一下就乱了。
二千人的队伍一分为二。李思齐抬手放出一枝火箭,在空中啪啦一声。唐、马二人正想两千人围不住他们时,呼啸声中,一支汉人队伍电似的赶至。堵在元军后方空位上。但这些来援之人这个用柴斧,那个用马刀,还有用早磨光了的顶门木杆的。他们衣着各异,有的袖间鼓鼓的,是把长袖阔袍缠作了小袖。他们的马更是颜色各异,五花八门,大小不一。马登心道:这是哪儿来的军队?正想着,忽见队伍打头有一人摇旗指挥。再仔细一瞧,那不是温老板吗?
大队元军再也受不住心中的恐惧,混乱如海浪扩展开去。一瞬间,元兵本能地避开有大队士兵的东、南、北三面,向三人所在的西面冲来。唐、马正欲拔剑,李思齐却一抽缰转身便逃!两小一看没办法,只好也跟着逃。
逃着逃着,地形开始有了变化,沙丘越来越多。久在大漠的唐、马明白,如今已进入沙漠腹地了。同时心中更是奇怪,好不容易围住了,却被人追着逃命。即使他们不懂用兵,也明白大漠无水不利行军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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