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语晴穿着最朴素的衣裳,坐在牛车的干草垛上,抱着包裹,兴致勃勃的和车夫大叔扯闲篇。她此刻的心情就仿佛放飞在辽阔的天空中,无比的轻松惬意,自十岁之后存在于她身体内的那种压力,也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又再度恢复成了个独立的人,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必再隶属于谁,不必再时时刻刻看人脸色行事,事实上她骨子里就有种极为耿直的部分,令她常常不得不为了生存,压抑自己的本性。
或许旁人会贪恋王府内舒适的生活条件,会舍不得那种富贵奢华的气息,可对于她而言,自由比一切东西都难能可贵。
说笑间牛车已经驶出了淮州城地界,拐了弯,沿着河道边的田埂往前行。这是通往香坊村的唯一条路,除了驿道之外,能专门修葺出这条仅能勉强容纳两辆马车的专道,香坊村那还是沾了南淮书院的光。
一侧是波光粼粼的河道,丽山的泉水从山上汇集而下,又沿着河道往淮州城流去,淮州城里的生活用水、防御设施护城河的水都是由这条河道汇集而成的,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南淮书院以及香坊村的村民们在上游,淮州城达官贵人们则在下游,倒是穷苦人在富贵人头上拉屎拉尿的唯一途径。
另一侧则是春季刚刚种下的稻田。去岁皇帝驾崩,今年禹王爷免掉了春税。老百姓不管姓朱的还是姓李的做皇帝,却对于息息相关的税收十分敏感。免税政策一经公布,对禹王的赞喝声不绝于耳。田地里的活计干的也越发有盼头了:要知道过去一年辛苦耕耘,到了秋收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收成都要缴纳各种层级摊派下来的税收。而今年王爷免了春税,起码省了两成的粮食。老百姓种地的积极性也就越发高昂了,第一场春雨过后,几乎所有的人家都赶早的将稻子给种上了,所以四月头上,天气还未热起来的时候,田地里就已经一片翠绿了。
坐在牛车上,陈语晴望着两侧的风景,心旷神怡。思绪不觉又转到了仁和堂医馆上去,虽然那天她帮忙救治的妇人没能活过来。可那般严重的伤势,本就是没指望的,换做任何一家医馆怕是都无能为力。小神医杨子熙冷静的处理方式却令她印象深刻,医馆正是刚起步的时候,应该会很缺人手吧?她肯吃苦又能干,一定能在医馆里寻到差事留下来。
她想了想,便准备向车夫先打听打听情况,虽然这车夫不是香坊村的人,可听他说他是经常来往于南淮书院和淮州城之间的老把式了。消息定然是灵通的。
“大叔啊,你知道香坊村外新开的仁和堂医馆吗?”
“知道!怎么不知道?”赶车的大叔头也不回的应道,“听说是几个月前刚来的,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带了十几个帮佣。估计是行医世家出来的人,有些家底的,光是那座医馆就改造了足足一个半月。里面都是些稀罕玩意!”
“那他们家的医术怎么样?”陈语晴旁敲侧击的道。
“还成吧,我前儿送人去南淮书院的时候。曾经听书院的士子们提过,说是那医馆给人开的药好吃又方便。一个小小的丸药合水吞下去便成,还见效还快,治好了不少人呢!”
“这么说那小姑娘医术还真了得了!”
“也许吧!”道听途说的车夫口沫横飞的道,“总归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然你说人家十岁的丫头如何敢开门经营?不过呢要我说这瞧病也得分个轻重缓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好的太快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身子要慢慢将养才是正理。若我得了病,又花得起银子,我还是会上淮州城的老字号医馆去瞧的,到底放心些是不?”
“倒也未必,既然有更快更好的治病法子,为何还去喝那煎出来的苦药呢?”陈语晴故意道。
“你们年轻人就是图个新鲜!”车夫大叔仿佛深有感触的劝说道,“但新鲜的未必就好啊!老牌子才是硬道理,你们到了我这等年纪就懂了!”
陈语晴笑了笑没有回应。
那车夫又道:“闺女你突然问医馆做什么?可是身上不好了,准备去瞧病的?”
“大叔,你想岔了,我这不是刚刚辞了差事回乡吗?想着家里不富裕,总不能坐吃爹娘的,若是那医馆招人手就好了,我也能寻个事做顺便贴补家用。”
赶车的大叔一愣:“姑娘不是打算回乡嫁人,而是打算上医馆做事?”
“大叔你瞧着我像是回去嫁人的?”陈语晴笑了。
“可不是吗?”大叔道,“姑娘虽然衣裳素净,气质却不同一般,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是大宅院里出来的。想你这样的闺女,谁家小伙不赶着上门说亲?我还以为你辞了差事回去就是准备嫁人的呢!”
“我是准备做老姑娘喽。”陈语晴苦笑道,“只要爹娘不嫌弃,我也不急着嫁出去。”
“要我说啊,闺女家还是嫁人才是要紧,寻什么差事呢?医馆那地方又不是长久之计……”车夫絮絮叨叨的道。
陈语晴笑了笑,没有反驳。也许在很多人眼里,她的选择都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但她却是有生以来头一回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沿着河道又绕了个弯,牛车顺着道进入了一片小树林,此地已经近了丽山,密密麻麻的松柏沿着山坡绵延下来,覆盖了整条小道的两侧。
突然车子一阵颠簸,停了下来。车夫大叔下了牛背,前后查看了一番,气得直骂娘:“谁家缺心眼的混账玩意儿!在道中央挖坑陷人呢?”
陈语晴也跳下草垛,凑上前道:“陷哪儿了?怎么回事?”
却见车夫指着路中央的大坑道:“瞧瞧!后轱辘全进去了!该死的,这坑是谁挖的?上门还特意铺了层浮土,我方才都没注意!这不是成心坑人吗?”
“先不管是谁挖的了,要怎么才能把车推出来才是,大叔,你还是上前面去赶牛,我给你在后面推推,看看能不能拉出车来。”陈语晴挽起袖子道。
“闺女啊!你个女娃娃家又怎么推得动呢?还是我来推吧,来,拿着我的马鞭,你替我上前赶牛去。”车夫大叔哪里会让她动手,忙递过手里吃饭的玩意,抢着道。
陈语晴便不和他推诿了,接了鞭子便往前面去,走到牛头位置。那拉车的牛也是个好脾气的,此刻半道上车轱辘卡住了,它便优哉游哉的停下啃着路牙子边的野草,间或说不得还啃了几口稻子。
陈语晴抡空挥了几鞭子,试图将它赶回正道上来。那牛却完全不吃这套,只哼了一鼻子继续大嚼大咽。陈语晴无法,牛不是她的,她哪里好正经的往牛背上落鞭子,于是头也不回的往后面喊道:“还得你来赶牛才行啊!”
却听后面传来个陌生的声音道:“赶牛我是不会,干干女人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
陈语晴一惊,回过头去,却见一个矮胖的汉子露着半边膀子,笑嘻嘻的朝她的方向望过来,他脚边躺着的正是赶车的大叔,瞧模样恐怕是晕过去了。
陈语晴心中一紧,脸上却没有带出分毫。她知道恐怕是撞上强盗了,忙握紧了马鞭,道:“这一车拉得是干草,不值俩钱,我包裹里倒还有八两银子,大哥若是手头紧,尽可拿了我的包袱去,只求莫要伤人。”
“伤人?我怎么舍得伤人?”那汉子满脸横肉的狞笑起来,“大闺女长得如花似玉的,来陪爷乐一乐,准备让你舒坦的飞上天去!”说着便慢悠悠的朝她走来。
陈语晴咬了咬嘴唇,退后两步道:“光天化日的,耽搁了时间你也不怕撞上旁人?我劝你还是早早的拿了银子去的好。”
“撞上旁人?撞上什么人?这荒郊野地的,一天也过不了几辆车,大闺女就别推脱了。”说着那汉子便要冲上前强拉她。
周围只有风吹过林间带起的松涛声,除此之外寂静无人。陈语晴急了,抓住那人冲上前的空隙一鞭子甩了过去,正抽在那汉子脸上。那汉子欲、火熏心,没顾上她手中的马鞭,被抽了个正着,鼻子一酸抹了满手血。他怒了,甩去了猫戏老鼠的心态,大喝一声便冲将上来!
陈语晴扬起手,刚准备抽出第二鞭,却被那汉子一把扣住手腕,猛磕在车辕上。陈语晴吃痛,马鞭脱手,那汉子将她人抵在车辕上,左右开工扇了她两巴掌,狞笑道:“大闺女还挣扎个什么劲?早早的从了我也少吃些苦头。”
陈语晴被抽的两颊火辣辣的疼,又被那汉子压在车辕上,浑浊的臭气**辣的熏得她都要晕了。她要紧牙关,猛的一抬膝盖,试图攻击那汉子的下身。那汉子在她手中吃了次亏,早放着,一侧身避开她的膝盖,将她两腿死死的压住。抬手便深入她的衣襟一阵乱摸。
陈语晴急了,死命的挣扎,刚喊了两嗓子便被那汉子捂住了口鼻。她拼命的扭动身体,却逃不脱那只粗糙的大手,急得整个人都要炸了!
站在山坡眺望的李孝枫皱起了眉头,他尚未派人来灭那丫头的口呢,这好色的矮胖子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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