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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那棵树重新生芽了?”
施哲衍高坐在前院大厅,满脸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他的面前站了一男一女两个少年,正是施忆和洪觉,那女娃儿开心得手足并舞,而洪觉仍是一副傻傻愣愣的模样。
“是啊爹,娘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说过只要它重新长出枝叶,娘就会回来的。”施忆摇晃着父亲的手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施哲衍两眼茫然,只是不断重复这句话。
“不行,我去看看!”施哲衍猛然站起,一道狂风飙过,竟然就这么消失在厅中。
“爹——”
施忆被吹得一个趔趄,正要抬脚去追,转头却见洪觉站在那儿纹丝不动,心下不由奇怪:刚刚那阵风好厉害,我都险些跌倒,这呆子却好像没事人一般,爹有本事我知道,这呆子难道也是什么武林高手?她甩甩羊角小辫,不再去想,一把扯了洪觉道:“还站着干嘛,赶紧跟我一块出去看看!”
“唔……”洪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身不由己出了大厅。
两人到了后院,却见施哲衍手上抓了一把绿叶,用手狠狠揉*搓着,头上大汗淋漓,表情竟似十分痛苦,他一口口喘着粗气,嘴里仍旧不断重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爹,你怎么了?”
施忆以为父亲着魔,急忙去按他的攥着树叶的手。哪知才一触到手指,便被施哲衍一把抓住了,咆哮道:
“说,你们对它做了什么?快说啊!”
“啊,爹你干什么?好疼啊!”施忆被抓得疼了,连用另一只手去捶打父亲。
“伯伯你怎么了,快放了忆姐姐啊。”洪觉也赶忙去拉施哲衍的手臂。
被两人一阵捶扯,施哲衍双眼才渐渐恢复清澈,慢慢松了抓着女儿的手,几下平复了呼吸,道:“对不起,爹爹刚才太激动了,现在没事了。”
“爹你真的没事了么?”施忆回想起父亲刚刚的恐怖样子,还是不放心道。
施哲衍又深深吸了口气,道:“没事了,不过忆儿,你们昨晚到底对这棵树做了什么?”
“好像没做什么啊。”施忆随口回道。
“不可能,它绝对不会就这样自己长出叶子来的。”施哲衍望着“枯树”摇头。
这棵树几个时辰前还是一片死气,此时却已经又生出了几根绿枝,正散发一股活泼的生命气息。
“嘻嘻,小忆给它浇了七年的水,也许它看小忆可怜,也想让女儿早日见到娘亲吧。”小忆咧嘴笑道,“爹,你说娘会回来是真的么?”
“爹是说真的,你再仔细想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施哲衍皱眉道。
施忆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低眉思索一阵,道:“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除了......除了我把那白脸小子推到了这棵树上。”说到后面,女娃儿变得支支吾吾,显然是想起自己做的错事。
施哲衍早先一直把精神放在枯树上,听女儿一说,才得隙去看洪觉,却见他一双手包得和粽子也似,不禁莞尔:“他的手是怎么了?”
施忆踟蹰许久,终于咬牙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解释道:“他倒在树上,手被划出许多口子,一直流血,然后便被我包成这样了。”
施哲衍一字不漏把女儿的话听了,又从头到尾仔细梳理一遍,然后眉头紧锁,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爹?你说过娘会回来的。”等了很久不见施哲衍反应,女娃儿不由嚷道。
施哲衍却没理会女儿,只是盯着洪觉的双手,直到洪觉自己也觉得不舒服了,才对这呆小子招招手,道:“小兄弟,你跟我来一下。”
“我?”洪觉指指自己。
“嗯,跟我来吧。”施哲衍说着,走向中间自己的卧房,进门时似乎想起什么,又道:“忆儿你就在外边候着,不要进来。”
“爹你还没回答我呢,娘什么时候回来?”施忆追问,然而房门已经“嘭”的一声关上了。
洪觉看看施忆,只见这女娃儿一脸不快,朝自己努努嘴:“爹让你去就去呗。”
这呆小子有些莫名其妙,便点点头,几步走进房去。
一进房间,洪觉突然有一种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脚下云雾翻腾,四壁流光溢彩,没有风,没有温度,没有声音,仿佛时间已经停止流逝。房里除了两把玉椅,一张玉桌,原来的木床、木箱居然都不见了,施哲衍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温和,正静静看着自己。
“坐。”这中年男子指着另一把玉椅对洪觉笑道。
“这是哪里?”洪觉茫然道。
施哲衍却不答话,只是一伸手,玉桌上突然多了一把青花玉瓷壶,两只琉璃夜光盏,他举起玉壶斟了两杯酒,酒色朱红,酒香馥郁,顿时在这个没有任何气味的空间弥漫开来。
“难得的琼花仙酿,试试吧。”
深吸一口酒香,施哲衍举盏轻啜半口,又把另一杯推给洪觉,道:“那日我看小兄弟百脉俱通,万窍皆开,是天生难得的良材美质,心下看了喜欢,才把你留了下来,当时不曾多想,也不曾追问小兄弟醒来的那个石洞的来历,我本以为小兄弟在凡俗遭遇不幸,以致失忆,现在看来是施某想得简单了。”
琼花仙酿才一入口,就化作一股温暖的气流往四肢百骸窜去,其中阵阵芬芳散尽血脉,一口饮尽,洪觉长呼口气,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弥漫着清馨的气味,不由叹道:“这酒好香!”
“呵呵,你这小子,光顾着喝酒,居然连我说话也忘了听。”施哲衍捋须笑骂。
“啊?施伯伯你刚说了什么?”洪觉晃晃脑袋,居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琼花仙酿凶烈,得慢慢喝。”施哲衍晃晃夜光盏,又啜了一口,慢悠悠却说出一句令人十分震惊的话:
“你知道么,那棵树是因为沾了你的血才长出叶子来的。”
洪觉一呛:“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血会有这种效果,但除了这个,再没其他解释。”施哲衍双目精光暴绽,仿佛要看到洪觉内心深处,“所以我想知道,小兄弟当初醒来的那个洞穴到底在哪,是什么样子?”
洪觉两眼刺疼,急忙避过目光,低头看着杯中那抹瑰丽,心中挣扎万分,头顶那道目光越来越沉,他呼吸渐渐急促,却仍不肯说话。
就在洪觉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身上压力骤然消失,只听一声长长的叹息传到耳边:
“其实我早该想到,你是从东极青木谷来的。”
这句话出口,石破天惊,洪觉猛然抬头,目瞪口呆道:“你怎么知道的!”
被施忆教导那么多天,洪觉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自然知道当日那座荒谷的名字。
“哈哈,施某原先只是猜测,现在看了小兄弟的反应,应该是不假了。”施哲衍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满脸惋惜,击桌唏嘘道:“那么一个纵横天地的人物,最终还是逃不了消散的命运。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让得了他传承的你破了幽冥幻帝下在这一截‘元辰幻木’上的禁制。”
“施伯伯你知道那个石洞?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里?我是谁?我爹娘是谁?你说我得了传承的那人是谁?幽冥幻帝、元辰幻木又是什么?”洪觉听说施哲衍似乎知道石洞的秘密,一连串急切问道。
“小兄弟或许不知,这世上其实真有仙魔妖怪的……”
施哲衍神情飘渺,仿佛是在回忆,他抬手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口饮尽,然后开始悠悠叙说:
“亿万年前,混沌初开,阴阳演化,大地万物萌生,其中有些物种得天独厚,渐渐开了灵智,领悟天地大道,炼化种种神通,从此长生逍遥世间。太古之时,百族横行,盛景空前,这些生有灵智的物种经过不断融合,最后形成两个主要的集团——人族和妖族。其中,人族又因修习功法的不同,分化为道门和魔门,道门重养气炼神,魔门重锻躯塑体;而妖族,也因本体不同分成植草、禽羽、走兽、鳞甲、水泽、虫豸、精灵七大属支。然而人妖两族毕竟理念不同,无时无刻不在大战,其实数亿年前大陆还是完整的一片,却在两族旷日持久的战斗中被生生裂成了九块,形成现在的九州。最后一场巨战,集合了人妖两族的顶尖高手,人族的道门三尊、魔门四帝,妖族的一祖七圣,都参与其中。道门三尊、魔门四帝、妖族七圣,都是法力通天之辈,而那妖祖,更是真神一般的人物,他的本体是开天辟地以来生出的第一棵树木,号曰‘建木’,建木生长在大陆之外的无尽汪洋,上通青冥,下接九幽,身躯之大,难以用言语描述,据说如果建木移上陆地,九州甚至不能承载它的身体。妖祖一身神通拘神禁鬼,传说只有道门三尊或者魔门四帝联手,方能敌他一个。那一战打得星月黯淡,惨烈异常,妖祖甚至动用了它的真身,九州都被打得碎裂开来,眼看万物皆将覆灭,最后却不知怎么又恢复了过来。大战之后,人妖两族皆认识到九州再经不起摧残,于是缔结合约,互不侵犯,妖族从此退出人类居住之地,隐没于穷山险壑。然而在那场大战中,妖祖肉身不幸破碎,残魂陨落在青州极东一角,砸出了那座东极青木谷。青木谷中的草木之所以如此旺盛,也是因为有了妖祖残魄的存在。曾有传言,妖祖还有一截残躯流落在外,如果谁能带着他的残躯找到他留在东极青木谷中的残魄,就可以得到他的血脉传承。神州曾有无数能人志士因为这个传言上穷碧落下黄泉,想要找到那段残躯,也曾有人去青木谷探寻妖祖的残魂,却都一无所得。时间茬苒,一恍数十万年过去,世人渐渐已经忘记这个传说,这时候东极青木谷却突然经历大变,难免又要惹得无数人想起这件事情,唉……”
施哲衍长叹一声,结束了这段述说,然后看着洪觉认真道:“就在青木谷万物箫条的时候,小兄弟突然出现,还拥有这样神奇的血脉,施某也只有认为,那不知怎么得了妖祖传承的人,就是你这呆小子了。”
“施伯伯你说的是真的么?”洪觉听了这一段秘闻,只觉得神奇万分,闻所未闻。
“那场大战发生的时候你施伯伯远没出生,我所知的也只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小兄弟可以跟我详细说说那个石穴么?”
洪觉略微踌躇,想到施哲衍已经知道自己一些来历,当下也不继续遮掩,果断述说起那天的情形来:
“那日我醒过来,只觉得四周一片黑暗……”
……
小半个时辰之后,洪觉总算全部说完,然后拿眼热切去望施哲衍。
“想不到他的精魄就藏在青木崖万丈之下,怪不得青木谷中惟有那面山崖寸草不生。呵呵,王者安榻之处,其他草木又怎敢栖身。”
听完洪觉的叙述,施哲衍恍然大悟,最后却又摇头道:“你的身世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原来东极青木谷还有那么一个洞穴。伯伯只能告诉你,那个石穴应该就是妖祖精魄所藏之地,而你却不知怎么到了那里,还得了他的传承。至于你为什么失忆……过来让伯伯看看吧。”
洪觉闻言,起身乖乖走到施哲衍面前。
中年男子抬手按在洪觉额头,掌中腾起青色光晕,洪觉只觉一股暖流进了自己的大脑,四肢百骸顿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还在不断延伸。
过了片刻,施哲衍收了手掌,神情似乎有些疲惫,微微喘息,对洪觉叹道:“你的识海有个十分厉害的封印,想来就是它封住了你的记忆。”
“施伯伯不能解开它么?”洪觉急道。
施哲衍苦笑一声:“给你下封印的人法力神通远在我之上,伯伯也无能为力。”
“是么?”洪觉略有些失望。
“哈哈,气馁什么?伯伯不行,日后你法力深了,自然可以自己去解。”
“我真的得了那么厉害的人的传承?可是我什么本事都没有的。”洪觉疑惑道。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妖祖传承,更重要的是那股血脉!元辰幻木吸收了你的血液,才能够破掉幽冥幻帝的禁制,你血脉的种种妙处,以后才能慢慢体现。”施哲衍解释道。
洪觉缓缓点头,然后问道:“施伯伯口中的幽冥幻帝、元辰幻木又是什么?伯伯你呢,也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一问及此,中年男子突然再次变得茫然悲痛,脸上涌出无尽苦涩:“幽冥幻帝,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魔门四帝之一,元辰幻木,却是他的一件宝物,至于伯伯又是什么人,或许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噢。”洪觉傻傻应着,他上下打量这个中年男子,竟然觉得十分可怜。
“对了,你得了妖祖传承这件事,千万不可说出去,不然轻则麻烦无数、无处栖身,重则生死道消、万劫不复,切记!”施哲衍突然严厉道。
“好,我知道了。”洪觉被施哲衍吓了一跳,点头应道。
“还有,你必须有个名字了,若是被人问起来历,也好有个说法。”施哲衍敲着桌子思索道,“唔……滴血生叶,你又这么喜欢皮影……以后就叫……就叫‘叶影’吧。”
洪觉听到自己有了名字,骤然变得欢喜无比,一个劲地念叨着;“叶影,叶影,叶影……真好听,哈哈,我也有名字了,以后我就是‘叶影’啦!”
施哲衍看着“叶影”手舞足蹈,也十分欣喜,只是一转眼,愁容又浮上脸来,眼中一半苦涩一半期盼,喃喃自语:
“妖祖传人出世了,你也回要来了么?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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