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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
又是一个不曾听说过的名词,不过对于泰伦神甫这等以自己的理解造将出来的词语,侯嘉已经很是习惯了,根据着泰伦方才所言,上下联系着思索了一番,问道:“可是需要造你们景教的寺院。”
“是的。”正准备补充说明的泰伦神甫连连点头:“我来到大齐,就是为了传播主的福音,可是风暴让我失去了一切,至今没有办法建造起教堂来……我愿意用主赋予我的知识,来向韩官人换一座教堂。”
对于这等虔诚信徒的想法,侯嘉虽然不怎么能理解,但是倒也不奇怪,正准备应承之时却想起了一事,目光略一闪烁,道:“泰伦神甫,在下觉得你所知的学问之于我相当有用,故而以重金相酬,这之于我和你,是一份交易。”
“是的,是一份交易。”泰伦点了点头,这等交易在大齐读书人之中,或许会引以为耻,但在与他来看,这却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事情了。
得到泰伦的确认的侯嘉继续说道:“作为交易对象,只要泰伦神甫向我的人传授那些学问,在下自然会酬谢给泰伦神甫足以建起一座不小寺院的银钱。可是作为朋友,在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泰伦神甫,我大齐可是禁绝淫祠的。”
所谓淫祠,并不是指祭祀的是淫秽神灵疑惑祠中有什么淫秽之事,而是指不在祀典的祠庙。唐时名相狄仁杰曾在吴楚之地禁绝淫祠:“吴楚俗多淫祠,仁杰一禁止,凡毁千七百房,止留夏禹、吴太伯、季札、伍员四祠而已。”大齐立国二百年来,禁绝淫祠的诏令也是常有发出,最近一次下令禁绝淫祠的诏令是天元十九年,迄今不过三年有余而已。
泰伦自然是不懂什么叫做淫祠的,侯嘉便即再向他进行了详细的解释。景教虽然在唐时便在中土有所传播,但是之后便即断绝了传承,除了读史之人,少有人知还有景教这么一个宗教,而大齐祸于白莲教久已,除了佛道二教受官府管辖,对僧人道人授以度牒加以管制,在回人聚集之地允许建立回教寺院之外,其余所谓教门,一律被官府视为邪教,泰伦神甫所信仰之景教,自然也不例外。
“这……”泰伦到大齐一年有余,但因彭胜强忙于再造船出海,没有多余银钱供给他做传教之事,自然也没机会涉及到这方面,而彭胜强一介粗人,虽然出海前必定要去拜妈祖和海龙王,但是并不能算是虔诚的信徒,拜祭也是功利多于信仰,自然更不会想到这些问题,并主动告知泰伦了。
有些不知所措的泰伦自然将目光投向了彭胜强,虽然面前这个对自己提出提醒的侯嘉是他这一年以来,在大齐难得的碰到的可以理解自己的说话的人,但是从内心感情来说,他还是更愿意相信一同从海上死里逃生回来的彭胜强。
挠了挠头,彭胜强好歹还是回忆起了两三年前朝廷诏令到得广州时,官府派人毁掉了不少寺庙的事情,他当时也去看过热闹的,便即点了点头道:“韩官人说得是,几年前广州府城里就毁了几十座庙呢,不少还是香火很盛的。”
看着得到确切回答之后立时颓废下去泰伦,侯嘉继续说道:“所以泰伦神甫想在广州城建起你们景教的寺庙,除非是朝廷有令同意,不然……”说着又摇头叹气,表示泰伦想建教堂绝无可能。
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一心想着用自身所学换取一座教堂的泰伦神甫自然立时颓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坐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彭胜强看出了侯嘉话中未尽之意,一拍大腿:“韩官人,你能这样说,就是心中有算计了,别吓他了,可怜他这万里迢迢的也不容易,都赶上唐三藏去西天取经了。”
“请韩官人帮助我,作为报答,我愿意向您的人传授我所知晓的任何知识。”被彭胜强一言提醒的泰伦自然会抱着侯嘉这根救命稻草不肯撒手,他万里迢迢而来,便是为了传教,宗教徒的狂热支撑着他经历了无数危难。
侯嘉等的便是这个梯子,当下也不卖关子,道:“泰伦神甫你在府城之中建景教寺庙是绝无可能了,但是若是建在乡间,只要无人去告发,官府也不会知晓,便是知晓了,只要打点得好,也会被当做不知晓的。”
“那……那要建在何处呢。”泰伦的对于大齐地理知识仅限于让他知道大齐有广州和北京这两座城市,出了城,他便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了。
“我在大濠岛上建了个庄子,占地不小。泰伦神甫如果愿意去,我会替泰伦神甫你建起一座景教寺院,教授学问之事也可在那里进行,一举两便,泰伦神甫你觉得如何。”费尽心思,侯嘉也不过是想拐人而已。上任路上回家见过父亲侯宣之时,侯宣便再三要他去拐些西夷的工匠学问人为自己所用,这泰伦神甫所学只这一门绘制海图之术,便是他所需要的,更罔论其他。
侯嘉这般赤裸裸的挖人墙角,彭胜强自然是不高兴了,虽然当初把泰伦带回自己下处彭胜强是有些做好事的心态,但是经历了这许久,泰伦留在这里对自己的好处彭胜强可是知道得很是清楚的:“那大濠岛是个荒岛,上面只有两个苦哈哈的渔村,拢共不过一两百人,韩官人在那建什么庄子。”
“我等做生意到了广州,自然要有个下处。”出声解释的苏书玉:“那地方虽然荒凉,却好在能建港泊船,地价又便宜得很,不过千余两银子,便买下了好几十顷地。这两年北方大旱,逃荒的不少,家里老太爷老太太要行善事,收容了不少人,正好带到这边来安置。彭舶主若是有空,可到我们那庄子上去瞧上一瞧,只是现在还在造着,一切都简陋得很。”
苏书玉这一番话说将出来,彭胜强的眼神立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商贾行商致富之后,买地置产建庄园是常态,但是这等江西商人在广州买地,还买在那等荒凉无人海岛之上,却是奇怪得很,至于什么安置北方流民彭胜强是不信的,这几家的老太爷老太太们便是再有菩萨心肠,却也是没有这般行事的道理。
这干人莫不是盗匪罢?思来想去不得要领的彭胜强最后干脆冒出了这等荒谬想法,只是已经拿了三千两定金的他却不好如何说话,踌躇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韩官人、玉官人,莫怪老彭多事,只是你们这等行事,老彭确实是看不懂,所以冒昧问上一句,敢问几位,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也好叫老彭安心。”
对于要不要透露自己身份,苏书玉心中没有主意,只得将目光投向了侯嘉,侯嘉道:“彭舶主莫要疑心,我等不是那等作奸犯科之人,至于是何来历,待得三个月之后再向彭舶主说明如何。我那庄子还要再建几个月才好住人,那时彭舶主也应道取得了船引,相应瓷器也可以运将过来,咱们那时候再丁是丁卯是卯的说得清楚明白如何,至于泰伦神甫要不要到我那庄子上去,也在那时决定如何。不过作为诚意,我可以先替泰伦神甫建造起一座景教寺庙。”
说到此处,侯嘉便转向了伸长脖子听着他说话的泰伦:“至于你们景教的寺庙要建成什么样子,我们倒是真不知道,泰伦神甫画工了得,不妨先画出样子,我让工匠们依样画葫芦便是。”
“不用三个月,我愿意去韩官人的庄子上。”对于泰伦来说,能够拥有教堂进行传教是头一等的大事,即便可能是假的,泰伦也不愿意放弃希望。
侯嘉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西夷人,但并没有同意:“泰伦神甫不必如此着急,你想建景教寺院,自然是想要让人信你们景教,但是我那庄子上现在人还不多,你耐心等上三个月,三月之后,我那庄子里至少能有一千余人。泰伦神甫再跟着彭舶主一道来我那庄子上看过之后,决定同意与否岂不是更好。”
“那就三月之后再说罢。”彭胜强替依旧有些茫然的泰伦拍了板,虽然眼前这两人行为极是可疑,但是这样一个财大气粗的合作伙伴他可不想失去。
“彭舶主好决断。”侯嘉恭维了彭胜强一句,又道:“我等在广州盘桓也有一段时日了,目下要紧的还是大濠岛上的庄子,故而这广州却不会常来了,彭舶主若有事,尽管到南城丰衍街上找这位计掌柜,我等不在广州时,一应事务计掌柜自可决断。”
“好说好说。”计掌柜便是计贵义,一番厮见之后又议定了些琐碎事情之后,侯嘉一行人便告辞出了门,背街小巷不走高第街主道,车马还是可以通行的,马车便在巷口候着,再与送将出来的彭胜强等人挥手告别之后,侯嘉与苏书玉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
“承休莫不是想将此人收至麾下。”身体随着马车的摇动轻微晃动着,苏书玉问向了侯嘉。
“有用之人不嫌多,何况现在可用之人确实不多。”侯嘉没有否认:“书玉,我需要再向岳父求援,请他老人家帮忙找些绍兴师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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