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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锵这话说出来，别人尚可，文正却是大惊：“承休兄，你你……你难道拜到了戴义那阉贼门下么。”
“文公子说话请自重。”戴锵眼神一冷：“你才从东厂出来，莫非又想进去不成。”
“你称戴义为叔，难道是那阉贼的侄子。”文正哪里怕他的威胁，一句话硬邦邦的顶了回来。
“秉笔司礼太监，东厂督公兼领锦衣卫事，万岁亲赐蟒袍，内侍官戴讳义的正是家叔。不知文公子有何意见。家叔与承休兄早有协议，他只放过你这一次。文公子若是再进东厂，再有红颜知己尽力奔走，再有承休兄极力说情也是出不来的。”戴锵虽然不悦，却也极是佩服文正的风骨。
“宗明兄……”文正正欲反口相驳，萧九歌却是知道厉害的，慌忙抢先开口堵住文正的话头：“这等奸邪小人说他做甚，我们走。”说着拽着文正便要走，文正身子本虚，被他一扯，身子便不自主的一个踉跄，那厢苏书玉见文正身子不稳，心头一急，自然而然的便上前相扶，娇声唤道：“宗明。”
“书……书玉……”文正在东厂关了许多时日，大苦头是没有吃的，但是小折磨自然是少不了，此时方才出狱，又经得许多事情，此时闻知他引以为友的侯嘉竟拜在了他鄙夷无比的阉贼戴义门下，而且自己也是靠侯嘉拜在戴义门下方才出狱的，情绪本就激动，被萧九歌一扯，立身不稳，只觉天旋地转，恍惚见苏书玉来扶他，只吐得两个字便昏将过去，身子一软，便要瘫到地上去。萧九歌和苏书玉均是一惊，慌忙扶住文正。
侯嘉见文正与戴锵针锋相对，心头本就着急，但着急归着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话一出口，便更是火上浇油，会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因此一直闭口不言，此时文正气急昏厥，他倒是长出了一口气，慌忙道：“廷鸣兄，便卖小弟一个面子，莫要再追究了。承休得公公如此厚爱，诚惶诚恐，心道还是要回去拜谢公公的好，还请廷鸣兄陪小弟走这一趟如何。”
戴锵本就敬佩文正风骨，侯嘉这话正是给他一个阶梯，他自然就着下台，闲闲一笑道：“承休兄之请，廷鸣敢不从乎。”说着又瞥一眼萧九歌，冷笑一声，丢了一句：“毕竟还是有个识时务的。”方才举步行开。戴锵这厢举步，他身后那些面色不善的锦衣卫也松了下来，不再那么煞气腾腾的。
侯嘉亦是一叹，转身欲离这是非之处，不经意间却和那边苏书玉对上了眼，两人均是一愣，苏书玉迅速的别过了眼，显然是对侯嘉依然有怨愤，侯嘉无奈一笑，不再留恋，转身跟上戴锵脚步，终究是离开去了。
望着侯嘉与戴锵一行人离得远了，自觉受了大辱的萧九歌又是一口唾沫出来：“啐，无耻之徒。”
“萧兄。”幽幽的，苏书玉开口了。
“是。”萧九歌不自觉的应了一声，觉醒过来又慌忙弥补：“苏小姐有什么事。”
“宗明。”苏书玉猛然一摆头，把目光从文正苍白的脸上移开：“宗明就烦劳你照顾了，有什么需要便去伯伦楼寻掌柜的便是。”
“苏小姐，你……”萧九歌听苏书玉话中意味不对，慌道：“你这是……”
“我须得回家了，日后与你，并同，并同宗明”虽然极力在控制自己，在说到宗明的时候，苏书玉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不自觉的加重了声音：“恐难再见，日后若有需要，便，便……”
“苏小姐，你这是。”萧九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怎么会难以再见呢，我，我还要喝你和宗明的喜酒呢，你你这是……”
“多谢韶音兄高义，只是我与宗明。”苏书玉将目光再度移到依旧昏迷不醒的文正身上，目光温柔无限语气却是断然决绝：“我与宗明之事，今世定无可能，若有来世，”淡淡一笑，苏书玉目光越过文正，望向他身后紧闭着的东厂大门，那个象征的人间地狱却又有极大权势的地方就在那扇朱漆大门的背后。那个地方，有权之人无事不能成，事事称心，无权之人便是在地狱一般，倍受熬煎。其实世间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那地方更明显而已。刹时间，苏书玉眼光迷离了起来：“若有来世，再说罢。萧兄，书玉就此告辞。”
小心的让明显被自己行为吓到的萧九歌小心扶好文正，苏书玉后退数步，敛身一礼，转身缓步离去，步伐虽慢却是坚定非常，且，再无回首。
望着苏书玉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萧九歌这才醒将过来，恨恨一跺脚，咬牙道：“侯嘉，你这个投靠阉贼夺友之妻的小人，为了文正，我萧九歌也要与你誓不两立，你等着。”
“承休兄。”策马缓行的戴锵偷眼看了与自己并排而行面无表情的侯嘉，小心的唤了一声。
“廷鸣兄有何事。”侯嘉淡淡的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戴锵微微一笑：“承休兄可是对廷鸣有所怨愤，若是如此，廷鸣着实抱歉。”虽然话这般说，可是戴锵语气之中，哪有半分愧疚。
“事已至此，怨愤又有何用。”侯嘉不咸不淡的回了句，道：“此事侯嘉不敢怨愤亦不愿怨愤，请廷鸣兄放心。”
戴锵略一怔，却又笑了起来，道：“不愧是叔叔看中的人，只是……”话音一转，却带了几分森然：“只是不知道承休兄为何要搀和到文正这件事中，莫要告诉我是为了苏小姐，不然你方才也不会如此做作了。承休兄可知道那文正辱人太甚，莫说是我叔叔，便是我，也有杀他之心，你如此这般，不怕后患么。”
“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也顾不得什么后患不后患的。”侯嘉道。
“可是以你的性格行事，你不是这等人。”戴锵继续进逼。
“那以廷鸣兄的身份，似乎也不该对侯嘉说这些话吧。”侯嘉话中绵里藏针，却和戴锵打起了太极。
“哈哈。”戴锵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说了。”
“多谢廷鸣兄。”侯嘉拱了拱手：“告辞了。”
戴锵讶然：“承休去何处。”
拨转了马头，侯嘉回身，留下两个字：“苏府。”
“哦。”戴锵点了点头，也不再管侯嘉，继续朝着朝凤巷方向行去，只是嘴角挂上一抹笑意，喃喃自语道：“去见老丈人，今日苏府里怕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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