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黄龙记 > 第一章 阴阳不测 上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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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渤海国,北至黑水靺鞨,东濒大海,南与大唐卢龙镇、新罗国为邻,西接契丹。自大唐开元年间,粟末靺鞨首领大祚荣,接受唐玄宗册封的“渤海郡王”称号,历经了十三世,如今,立国也快有了二百年。由于远离兵连祸结的中原,此时的渤海国,却也是一片承平繁盛之景,人誉,海东盛国。

  在那渤海国的扶余府,这一天,校场内外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常。只见校场由五色锦缎相连,划为两侧。另两端,则间隔四百步余,对立二门。再看场上,十余人,脚跨彩骑,手执毬杖,在鼓乐声中,往返奔逐、争击一毬。细看下去,所击打之毬,状小如拳,时而腾起,时而落地,待被毬杖打进门后。就听见场外,有人高声欢呼,另有人嘘唏长叹。与此同时,一人站出唱词道,“抚州军击进一毬,记下——”,言毕伴着鼓乐而退。

  此刻正在举行的,正是盛行渤海国全境的“毬马之会”。从渤海立国,击毬之风,经久不衰,尤为军士所好,方才击球入门的正是扶余府治下的抚州军。有诗为证:“回枚飞空疑初月,奔球转地似流星。左承右疑当门竞,群踏分行乱雷声。大呼伐鼓催筹急,观者犹嫌都易成。”

  想那大祚荣,当初建国是何等艰辛,如何料想,到了这一代,且不论渤海国的王族权贵,声色享乐,单说军民上下,竟也是武事废弛,玩物丧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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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看官可还记得,契丹的于越,世里家的释鲁,遭了罨古只、台哂等人的毒手后,有一家父子三人,是遁逃而去。不正是来了这渤海国吗?

  对了。就是时任迭剌部夷离堇的辖底,和他的两个儿子——迭里特、朔刮。

  当年为什么要逃亡渤海国呢?是慌不择路吗?当然不会,他辖底的“狡黠乖张”,并没有因为事发仓促,而消失殆尽。

  这是有原因的。在辖底如愿当上了夷离堇,过后没多久,他发现,双目时而模糊起来。心道,自己夷离堇的位置都还没坐热乎,若是眼疾加重,瞎了,那可如何是好。

  且说一天,渤海国的商队途径迭剌部,需要他这个夷离堇大人的接见。商队随行了一名医者。那人顺道儿替辖底诊断了一番,给服了一剂汤药,辖底顿觉有效,一时高兴,厚厚赏赐了他。原以为,日后常服此药便可消除病根。不料那人却道,“夷离堇大人的眼疾,非汤药所能治愈,需用针灸之术,长期疗治。而此术,唯有远在渤海国的家师精通,小的却是无能为力。”

  辖底又问了些情况,下定决心:要把这位高人请到迭剌部来,为他去疾化忧。于是对医者是奉若上宾,照顾地是无微不至。那人自是感激涕零,无以相报。

  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在渤海国商队离开的第二天,就出了释鲁遇害此等大事。后来便是,辖底父子三人马不停蹄地追上了商队,一道儿来到了渤海国的扶余府。

  本来嘛,医者父母心,又有了徒弟的引荐,说了不少好话。做师傅的自然是对辖底一行照顾有加。于是,经过悉心诊治,辖底的眼疾日渐好转。还有一件事,倒要说说,长子迭里特是个孝子,每每侍奉在父亲床前,送汤喂药。本是一片至孝,时间久了,金石药理却懂了不少。甚讨那师傅的喜欢,见颇有悟性,也就被收做了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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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春去秋来,辖底父子在扶余府,已是四年有余。辖底的眼疾如今既然痊愈,重返迭剌部,就成了心头大事。这几年,藏匿他乡,依然没断了对迭剌部消息的打探。当他听说兄长偶思接手了夷离堇的位置的时候,他思忖再三,觉得回去不合时宜,还有眼疾未愈;没想到再次听到迭剌部消息的时候,竟是他的大侄子阿保机已经坐稳了夷离堇的位置。辖底如受当头一棒,一下子蒙了。

  掰着指头算日子,这一等,又是三年。眼见迭剌部夷离堇换届临近,辖底的心按捺不住了。尤其是自去年起,他已经与一位“老朋友”联系上了。辖底,人不在迭剌部,洞若观火的本领却是丝毫没有减弱。回归迭剌部,只剩下时机问题了。

  期间,迭里特,勤奋好学,师傅也是倾囊相授,自去年老人家驾鹤西去,竟成了当地屈指可数的名医,求医问病者,一时趋之若鹜。按说,若是其他人,有了如此争气的儿子,大可在渤海国安享晚年。但辖底,不是其他人。

  迭里特学医不假,但对骑马射箭的老本行,却也始终没有放下。因为,他父亲辖底不允许。可不是嘛,辖底总是在想,他辖底这一支总算出了个文武兼备的人才,自己是靠耍伎俩弄到了夷离堇的位置。可儿子迭里特,却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医术再高,那也换不来迭剌部夷离堇的宝座。辖底不懈地训导两个儿子:“要知道,咱们是世里家的人,世里家的子孙,就是为做夷离堇而生的。”

  长子迭里特,不愧是个大孝子,全盘接受了父亲的教诲,练武学医,从不荒废时日;次子朔刮,却仅仅继承了他爹的投机取巧,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一个好吃懒做,终日无所事事的主儿。除了诸多不良嗜好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赌。

  赌博之事,却有很多。而这朔刮偏爱“赌毬”。渤海国里,除了军士,民间士绅百姓,也是常常举办“毬马之会”,借以聚赌娱乐。

  此赌,又有大小赌之分,小者,即赌输赢、或是胜出几击。压多压少,全凭随意;大者,是本人买良马、买装备,自己上场击毬。若为毬者,则必身着盛服,上下装饰无不穷极侈靡。而见有人超过了自己的装扮行头,则又必要超过,攀比之风尤甚。仅仅一鞍之费,就相当于十个中等人家的财产。

  头几年算是寄人篱下,哪有钱财任他朔刮挥霍,就是些没甚打紧的小赌,偶尔为之。自从大哥迭里特承继了师傅的衣钵之后,在他爹辖底的经营下,虽不能说是日进斗金,但达官贵人随意出手的就诊费用,亦是丰厚。朔刮从此,却是小赌不断。虽说不是大赌,但一年下来,十赌九输,也折了不少的赌资,其瘾头是越发大了起来。

  就说今天在校场的“毬马之会”,随着击毬之戏的结束,朔刮一阵儿烦躁,当然是又输了个精光。气急败坏地他,抄起地上一块石子,用力摔向了毬场——砸中了一匹彩马的左眼。突遭此袭,马儿一下受了惊,长嘶一声,上蹿下跳,骑手猝不及防,被甩将出来,直挺挺地跌落在地上。这下子,毬场上顷刻间,换了一幅场景——人推人,人挤人、人搡人,个个惊慌失措!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更加慌乱起来。起哄声、哭嚎声、惊叫声、嘶叫声,一片嘈杂,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朔刮暗叫一声,大事不好。急忙拨开人群,落荒而逃。隐隐听见身后有人叫道,“就是那厮使坏,快些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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