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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升高,虽不到午时,酒楼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知道这间酒楼的主人到底是谁,看进来的一批批人竟也大多都是文人士子。
而且这些士子上楼,见到刘协身旁的三人,竟然也都微微点头示意,透出尊敬之色。
这更让刘协有分诧异,毕竟都是同龄人,能令一贯有些文人相轻的士子露出尊敬,这三个人可能比他料想的更加不凡。
那纶巾书生举杯示意,向着来了的一众士子微微一笑,继而朗声道:“承蒙这酒楼东家长期借地让我等相聚,今日荆州城内有一个盛况,一件盛举。两位大汉宗室来我荆州,可谓盛况,而长安王怒斩张允,可谓义举。如今这位不知名姓的兄台便是长安王的人,要论一论天下大势,诸君可要用心聆听啊。”
刘协目瞪口呆望着那纶巾书生,可以再无耻一点么,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说了?
“兄台何必苦苦相逼,毕竟在下是长安王的人,不是荆州人士。天下大势明眼人一看便知,可是在座诸君,这二楼上的各位也都是腹有韬略的人。万一从在下口里发现长安王的什么目的,在下可是万死难赎其罪啊。”
刘协苦笑着,望着身旁那白衣士子,眼神闪烁,一副你知道老子是谁,赶快圆过这个场来。
那白衣士子双眉一扬,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刘协终于算是松了口气,这品评天下大势的事情,让他硬着头皮去干,还真不一定能说个天衣无缝,让众人心服口服。第一印象的重要,有时就是不犯错误,文采风流,行事不羁也是不错了。
“这位兄台说的实在不能让我们理解啊,这天下大势我们也经常谈论,荆州世家亲曹亲袁,死守刘氏……种种种种不一而足,难道我们还都闭口不言了么?”
然而那个白衣士子一开口,差点没把刘协吓得从二楼上跌下去,这丫的什么意思?!
回过头去,看着那白衣士子挤眉弄眼望着他,很是有趣的样子。刘协撇了撇嘴,心中暗道,行,等着,老子回去之后不找到你就不姓刘!
那青衫文士也再次开口,添了一句,“兄台但说无妨,在座都是君子,不会随意散播。毕竟天下事,谁敢说清不清楚呢?”
刘协面露苦色,三国他也不是不知道,可身处这个时代他才知道,原来分析天下大势还要根据什么山川地理世家门阀甚至于土地贫瘠肥沃。他的确接触过,可是要说按一个清晰的思路整理出口,他又不是十年之中全学的这个,胡乱说上一通,肯定会在这群人口中露出破绽。
似乎是看到了刘协脸上的苦色,那纶巾书生脸上带着笑,稍稍抿了口酒,不知道眼神中是不屑还是有趣。
来这酒楼的四周文士显然以这三人为尊,早就一言不发,自从纶巾书生说起的那刻就等着刘协说话了。看着刘协推三阻四,此时又面露难色,实在有些鄙夷,不知道长安王也算一代豪杰,怎么选了这样一个谋臣。
刘协也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他真的一言不发,恐怕后果不只是他现在丢脸而已。在荆襄文士眼中,恐怕丢的就是长安王的脸了!
咬咬牙,刘协整理了下面容,故意苦笑几声,无奈道:“荆襄卧虎藏龙,在下早有听闻。本来不想出丑的,可是看来极为兄台非要跟在下过不去啊……不过反正一定要在下出丑,那在下也不在乎出个大的……在座诸君,天下大势,列位诸侯,随口问来,在下一一回答。”
刘协一番话顿了几顿,可说到最后,一口酒饮下,目光更加明亮闪烁着灼灼光芒,似乎在挑衅荆州诸士。
酒楼顿时一片哗然,没想到天下间还有这等狂士。
可是刘协身旁的三人没有开口,众人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衣文士嘿嘿笑着,此时也是知道自己之前为了好玩所说的话有些过了,虽说知道面前这人应该不会拿他怎样,可是也不好再次开口挑事了。
青衫文士却只是望着那纶巾书生。
纶巾书生还在抿着酒,忽然感到整个酒楼都安静下来,放下酒杯,笑着四处看看,“怎么了,这位兄台都发话了,大家却都没有什么问题问了么?天下诸侯,自灵帝以来,纷纷争雄世上,这最后敢称英雄的到底何人,诸位都没有疑问了?记得平日里,可是都争执得厉害啊。还有那曹袁官渡之战,南北东西,乃至异族各位雄主的勃勃野心……也都有不少可以问的吧?”
“这位兄台既然说了是天下大势,列位诸侯,那也是说明了山川地理不是他所强。人各有长短,算不得狂妄。只是一个谋主,强便该强在识人心,观天下势。”
纶巾书生下意识左手动了动,忽然间发现自己没带扇子,不禁哑然一笑,又望着众人道:“如何,现在可敢一问了么?不要出去之后,被长安王见到,讥讽我们荆州无人啊。”
刘协侧目望着纶巾书生,这个人一番话说得,正是自己还能算有分见解的东西。可是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仅凭一句话,和之前的一点表情?
福尔摩斯也穿越了?
刘协还在揣测着这个纶巾书生的身份,那边被这书生一激,早已又士子站出身来。
“兄台,在下……”
“不必说你叫什么,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就是。”
刘协回过神来,摆手一笑,站起身子负手背后,静静听着。
那问话的士子听到刘协嘴里蹦出一句好辞,便是目光一亮,暗道:此人口出狂言,果然有过人之处。
“敢问兄台,袁绍兵精粮足,也有雄主气魄,为何会败给曹操?”
刘协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一个字,人。有些时候,需要你为了救一千个人而去杀一个人。可是袁绍不懂,有的时候,宁可杀一千个人,也要留住一个人。袁绍军士的确是多,人才也颇为不少,可是如果你在袁绍营中你就会知道,袁绍从来不重视人才。”
“袁绍可以体贴士卒,可以放下身段礼贤下士,可是一旦你到了袁绍帐下。一个建议,哪怕是符合袁绍心思的,也要劝谏三四遍才会被袁绍所纳。袁绍能力固然不凡,可是他几乎是仅凭着个人的能力和袁家的声望,掌控了北地四州。而曹操手下人才虽多,却也是人尽其用,就凭这尽皆归心的人才,哪怕没有许攸最后的反水……曹操只要不死,袁绍迟早必败!”
刘协亲历官渡战火,如何能不明白这一切。可对于一个人与一千人重要性的论断,却是这些荆州名士不曾听过的。
“敢问兄台,那按你的意思,是不是为了一个人,便可以亡一国三军?长安王有诗,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那这个人若只是凭着你个人喜好论断,岂不是有悖纲常?”
那士子似有所悟,刚刚退下,便立刻又有人起身发问。
刘协轻轻一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其实有的时候,总有那么些人,愿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也并非为了自己,可是却与整个时代,整个天下为敌。但是,他们却也是为了天下太平。而当这样的人最终被天下所杀,你说换做是你,你救是不救?”
那士子怔住,继而皱眉道:“有这种人么?”
“当然有,而且如果我们今日论诸侯之中有没有英雄。我可以告诉你,其实没有,只有这种人才是英雄,独一无二的英雄。”刘协仰起头,似乎追忆着什么,“如同孔夫子,还如同……死掉的黄巾张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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