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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郭寺规模不小,旁有道密林,寺后有山连绵阻隔,山脉规模却是不大。山左通并州,山右前往冀州。
密林连绵。有人头攒动,所有人神情剽悍,手握砍刀,用杂草掩住了刀光,紧张的望着前方广宗城地方向。
为首三人却神清气朗,不像一般的兵士。
“玄德,你说真的能杀了张角么?”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一旦我杀了张角,刘皇叔这个称呼,便天下尽知。”
“切,沽名钓誉,何必呢,我也不过是个庶子,曹阿瞒更是宦官子孙,不都也到了现在的地位,英雄就是要起于浮萍,哪像你这么想攀高名的?曹操,别跟这人一般见识了,卢植大人说起时还说他文武双全,我看也不过如此。”
这三人,按说话的顺序,正是曹操,刘备,袁绍三人。
刘备听了袁绍的话,也并不动怒,仍旧脸带微笑,不看袁绍,只望曹操,道:“孟德可曾想过,自幼家贫,书册都没有一张,却天天被你母亲告诉,你是大汉皇亲?孟德又可曾想过,心有天下之志,却只能在小小县城,买草鞋二十年,二十年,自幼被迫立志,可二十年间所见无非草鞋刁民,书册未整,只有偷书私塾外,那些富贵人家丢弃的纵横阴阳之学,这些日子,足够消磨多少英雄气概,豪杰壮志!你说,我该不该想,我若真的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乃大汉皇叔,会不会一朝不同?”
曹操望着刘备那种含蓄而又隐有锋芒的眼睛,不置可否。
刘备又是一笑,道:“二位,我先走了,我的两位兄弟暂率二位兵马,切勿挂心,不过杀猪屠狗的乡下人而已,不值得二位贵公子记挂。”
很多年后的刘备,更加隐忍,眼中几乎不露锋芒,可曹操却绝对忘不了那日林中,刘玄德眼含天下的目光,于是喟叹道,天下英雄,使君与操耳。
等刘备走远,袁绍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出来,“操,这个刘备,看起来真的不简单啊。”
曹操方才还一脸凝重的望着刘备背影,此时顿时变成了苦瓜脸,“都说了叫我阿瞒都行,别叫我操,你是在骂我还是在玩我?”
“哦,知道了操。”袁绍点头道。
曹操绝倒。
“操,你说我们这次如果真的杀了张角,天下是不是就会平定了?”袁绍虽然还在开着曹操的玩笑,可是语气多少正经起来,正如他所说的,一个豪门庶子,一个宦官孙子,走到今天的地步,绝不是袁术那种嫡子一路平坦那么简单的。
曹操叹了一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张角死了,天下便再也没有这样为苍生考虑的人了。天下,真的会因为死了一个这样的人而平定么?”
袁绍也沉默了片刻,之后又轻声道:“那既然如此,这个天下,就让我们来一起平定吧?”
曹操愕然望着袁绍,袁绍激动起来,道:“既然什么人都救不了天下,张角也好,刘备也好,都有谋天下的打算,为什么我们自己不去做呢?”
曹操一时间恍惚了,又想起这年大雪,德阳殿外的那个孩子一脸笑容对他说着,“好啊,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你就自己去救这个天下吧,等里面那群人,没有希望的。”
袁绍又在旁边遐想着未来,那一年的曹操和袁绍,还只是两个爱做梦的少年。
哪怕,这两个人都年近而立。
曹操又笑着对袁绍道:“谁跟你一起救天下,老子一个人就够了。”
袁绍撇嘴,刚想说点什么当年一起抢老婆的事儿,曹操猛地目光如针,气势一寒。
前方突然嘈杂声阵阵,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二人对视一眼,令旗举起,猛地一挥。
张飞冷着脸提矛上马,带千余人蜂拥而去,疾行向山右转去,动静也颇为不小。
袁绍也严肃下来,轻声问道:“孟德,你看张飞诱敌,关羽冲杀,能留住张角么?哪怕再加上刘备刺斜杀出,我怎么觉得,也全然留不下张角呢?”
曹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此刻若是连面对张角的胆子都没有,日后还谈个屁的争霸天下!况且皇甫将军说得对,这一战,不为别的,只为大汉!这一战之后,你我都算死人了,这条命……再不必忠于大汉!”
袁绍眼神错愕,看着面临生死大战,却越发神采飞扬,一脸霸气的同伴,恍惚间有些失神了。原来他一直认识的痞赖曹阿瞒,还有这样的一面。
片刻后,张角大军随即赶到,不急不缓,曹孟德等到众兵过林之时,怒喝一声,“上,杀了张角,赏金百两!”
关羽一马当先,长须飘扬,青龙偃月刀划出一道幽光,猛地斩破八风阵外,带着千余汉军狂涌入阵!
而张飞虽已背身逃跑,却注意着身后的情形,见二哥杀出,心中一喜,大喝道:“胜败在此一举,汉家男儿跟我冲!”
他毫不犹豫地带兵回转,汉军也是稍微犹豫,见到林中袁绍令旗再落,张飞勇猛,紧跟其后!
张角人在阵中,目光犀利,见到林中伏兵尽出,却不慌乱,手中长枪一指,身边两掌旗官挥舞旗帜,士兵本是方阵前行,见旗帜摆动,左翼霍然变阵,已将关羽所率伏兵尽数困在阵中,旗帜再是变化,前方兵士却是戳盾护卫前军,弓箭手涌出,长箭如雨,阻挡张飞来袭。
黄巾军阵法变化极快,关云长带刀斧手精锐尽出,转瞬却是落入张角地阵中,只见到四面八方无数长矛刺来,他所率精锐悉数被困,各自为战,转瞬死了百来人。关羽怒喝连连,挥刀急挡,鲜血喷涌,闷哼不绝,长枪入肉,单刀断骨之声让人为之牙酸,整个南郭寺之前,血流成河。这一会的功夫,黄巾军其实也是倒下不少,毕竟林中伏击之人都是刘备这些时日千挑百选之人,绝非寻常汉军可比,可死磕之下,汉军锐减死亡的速度却是远胜黄巾军,转瞬千余人的刀斧手折损大半,关羽被乱枪攒刺,心头大怒,青龙偃月刀大开大合,刀光如月狂涌而出,枪断人亡!
张角望着阵内红脸大将,瞳孔缩起,蓦地挂枪握弓,搭箭上弦,关羽倏然觉得杀气袭身,抬头望去,只见连珠五箭连成一线,直取他咽喉要害!
关羽心中一惊,青龙偃月刀回身急挡,第一箭虽劲切,却也并不费力,关羽心中微松,张角再强,一连五箭也该是弱了。
然而第二箭挡下,却是猛地手臂一震,有些发麻!第三箭又瞬间已至面门,关羽大惊,凝力全身,刀如青龙,疾刺出去,磕飞第三箭手腕巨震,第四箭猛地将青龙偃月刀震飞关羽手中!
关羽挡下第三箭时便已知不妙,翻身下马,第五箭堪堪擦着头皮而过,头盔落地锵然,披头散发,又是数枪刺来,滚地躲过,一口鲜血刚刚喷出,好不狼狈。
张飞阵外早见到二哥的窘迫,心中大急,只想冲进去和他汇合。众人已经是孤注一掷,知道今日要是奈何不了张角,再无翻身之日!可任凭他百般攻打,八风营就是纹丝不动,将他死死的抗拒在阵外。
张飞刚想不顾一切冲出,陡然感到一阵杀气,望去发现张角又已搭箭!
一时间张飞心中又惊又急,施展不开,黄巾军渐取优势。张角却是眉头紧锁,突然间双眉一展,转瞬眸中神光大盛,山左蹄声隆隆,急如骤雨,竟有千余骑兵杀到。张角盘算时间,只以为是手下三将带兵赶到,没有想到为首一人,面相宽仁,双眸却黑白分明,领兵时竟如藐视天下苍生般,长声喝道:“张角,刘玄德在此,今日就是你毙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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