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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带他俩去的地方,是一对台湾中年夫妇开的中餐馆。男的姓陈,有一个年方十七的儿子,叫陈强。这一户三口听说二人是詹妮的朋友,甚是热情,陈先生连连招呼:“请坐,请坐,既然是大陆来的,又是詹妮的朋友,这一顿我作东了。”
“不!”詹妮一口拒绝,“我们已经约好了,”她笑看着弗雷德,“这顿饭如果弗雷德不出钱,我是不会来的!”
“瞧你说的,”弗雷德习惯性地抠抠脑袋,说:“我又没有抵赖!”
陈先生笑着说:“真是这样,我也不好多说——各位先喝点什么?”
弗雷德瞅瞅另外三个兄弟,说:“给我们来四杯威士忌。对了,把你们最拿手的中国菜弄几道出来。”陈先生答道:“好的。”又转向其余人。詹妮说:“来杯茶吧。”问季真和慧圆:“你们要什么?”
季真笑道:“我也要杯茶。”弗雷德一听,嗓门立即大起来:“你们怎么能要茶呢?茶是中国特产,你们既然到了美国,应该跟我们一样喝杯威士忌!”
“很抱歉,我们都是出家人,不能陪各位喝酒。”
“三师兄,”慧圆在一旁说:“你只能算半个出家人,怕什么?”
“半个出家人?”詹妮产生了兴趣,说:“出家人怎么会有半个?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俗家弟子’?”
“可以这么说,”慧圆笑道,“我们三师兄自幼父母双亡,被住持大师带回寺中抚养,在寺里长大,此次来美国只是图方便才跟我们一样打扮。”说完瞅瞅季真:“三师兄,朋友面前,你该现出真身了!”
“现出真身?”詹妮眼睛本来就大,此时睁得更大,转向季真,一副惊异之色。季真粲然一笑,突然从头顶撕下一张胶皮,露出了一头黑发。所有人都噢了一声,甚是诧异。
詹妮兴致更浓,说:“象你这样的身世过去我只在小说上见过,太传奇了,能详细点吗?”
“今天……不大适合说这个,”季真婉言回绝,对还在等他回话的陈先生说,“来杯威士忌吧!”
詹妮盯着季真,面含微笑,似乎想从这个神秘的人物身上挖掘点什么:“中国人,你还没告诉我们,你们怎么称呼?”
“他叫季真,我嘛……”慧圆说到这里,突然装模作样,双手合一,拖长声调,“贫僧法号慧圆,在峨眉山延福寺修行,——峨眉山,你听说过吗?”
“峨眉山我知道,是个佛教胜地,但不知道延福寺。”
这边说话,一旁的弗雷德突然嚷嚷道:“嗨!别只顾着你们说话,还有我呢!”
“你不需要参于,”詹妮开玩笑说,“你只适合在篮球场上。”
“不,我还适合拳击!”弗雷德勒紧双臂比划了一下。
“我看你只适合做拳击袋——”詹妮笑起来,弗雷德那几个兄弟也都大笑起来。弗雷德有些难堪:“中国人,别听詹妮胡说,我,我才只练了几天拳击就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的成绩?什么成绩?是挨打吗?”
众人又笑。弗雷德只好向詹妮讨饶:“詹妮,省省吧,别让我在朋友面前太丢脸。”
詹妮笑够了,摊摊手,对季真说:“季,没办法,我们是好朋友,喜欢开玩笑,弗雷德是个直肠子,我给陈打工的时候,他经常来帮我的忙,而且他把工钱全算在我身上。”
“是吗?有这样的朋友真不错,”季真说着,一面端起了酒杯,“来弗雷德,我们干一口,威士忌不错,很入口!”弗雷德说:“爽快!”两人一起喝了一口酒。季真又说:“弗雷德,在美国读书的都喜欢出来打工吗?”
“当然不,比如读小学的就不,”弗雷德耸着肩膀,半开玩笑,“我告诉你,季,詹妮的父亲可是个大富翁,但她非出来打工不可,她要自己挣钱……”说到这里,詹妮阻止了弗雷德继续说下去:“弗雷德!我不希望提到我父亲。”弗雷德抠抠脑门:“哦,很抱歉,我一时高兴说漏了嘴。”又对季真说:“我们都是中国迷,尤其今天,能交上你这样了不起的中国朋友,太让人高兴了!”
“你太过奖了,”季真说,“其实你们美国人的精神也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比如象詹妮,家里这么有钱,要在中国,谁还出来打工?”
詹妮难为情地一笑,转了话题问道:“季,你们这次来美国,准备待多长时间?”季真说:“也就个把星期吧。”詹妮说:“那行呀,这一个星期你们可要珍惜,改天有时间我们带你们去郊游怎样?让你们游览一下这里的田原风光。”季真笑说:“好啊,我们求之不得,其实纽约也没什么看头,看看郊外也许不错。那就等几天,我们演出结束了,一定玩个痛快……”
几人刚约好时间,这时突然嘭地一响,门被撞开,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门外一窝蜂冲进五个蒙面大汉,凶神恶煞地吼道:“不许动!都不许动!”其中两个持枪对准厅内的客人,一把枪正好对准慧圆脑袋。另外两个奔进室内查看,剩下那个大汉,用枪抵在陈的后脑勺,喝道:“蹲下去!把钱拿出来!快点!”陈已被这突入其来的状况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说:“抽屉里,都……都在抽屉里……”这时冲进屋内的两人已把陈太太推出来,与陈蹲在一起。
为首那人拉开抽屉,抓出一把钞票,再一看,里面已空空如也,骂道:“妈的!就这点?”陈战战兢兢说:“生意不好,只卖了这一点……”那人拿着枪在陈脑袋上用力一顶,“少废话!还有的在哪里?”
那边说话之时,这边季真给慧圆示了个眼色,慧圆会意。季真叫道:“警察!”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朝门口张望。这一瞬,慧圆与季真同时弹地而起。慧圆抓住身旁那人手腕用力一拧,对方啊地一叫,枪应声坠地。季真则扬了扬手,一件白色的东西猛地击中为首那人手臂。咔嚓一声摔碎在地,原来是只酒杯。季真的身体也与酒杯一道飞起,速度之快,直是匪夷所思,所有人眼睛来不及眨一下,人已落在为首那人身后。那人说了一个“你”字,就不再说了,原来咽喉处已被一根筷子抵住说不出话来,筷子只消再进去几毫米,便叫完蛋。
“叫他们把枪丢下!”季真一声轻喝。
枪陆续丢在地上,弗雷德等人将所有的枪都捡起来,一人看住一个,又将所有人脸上的黑布扯下。这一扯让季真大为惊讶,站在他面前的,竟然黄种人,白种人,黑人,什么人都有,为首那人则是个地地道道的黑人。
“五师弟,你过来看住他!”季真等慧圆过来,自己走到陈氏夫妇跟前,见陈氏夫妇还在那里打抖,便说:“没事了,这些人怎么处置?”
“打个电话报警。”詹妮走过来说。
打完电话,忽有人啊地一叫,风云突变。慧圆看住的那人突然反肘一击,将慧圆击退数步。那黑人趁机窜向门口,速度也是相当迅速。
季真不容分想,纵身追出店外二三十米,正要伸手去擒那人后襟,对方反手挡来,五指化作鹰爪,在季真胸前来回晃了两下,却差那么半寸。
那人心里急躁,不敢恋战,撤手欲逃。季真正要再追,忽听有人大喊“小心”,同时瞥见一辆轿车驶来,窗内伸出一只黑洞洞的枪管。说时迟,那时快,季真身体一扑,就地打了四五个滚,躲在了一只垃圾筒后面。耳听嘭嘭两声,身边冒起了几缕白烟。那黑人趁机钻进车中逃去。
“怎么样,季,还好吧?”詹妮过来蹲在他跟前。
“还不错,不过,差点就完蛋了!”季真喘了口气说。詹妮笑了笑:“季,你今天真让我大开眼界!亏我为你虚惊一场,”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要小心,在美国枪支是很普遍的。”说这话时,詹妮长长的头发掩住大半个脸蛋,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倍加关切。
正在这时,弗雷德突然大吁小叫跑来:“嗨!季!不好了!”季真一跃而起:“什么不好了?”弗雷德叫道:“大事不好,也不知怎地,那些人都死了!”季真大惊:“死了?怎么死的?”弗雷德说:“谁知道!莫名其妙就死了,嘴里吐血,我看八成是疯了,咬舌自尽!”
季真眉毛锁成一团,连忙跑去查看究竟。只见店内横七竖八躺着四人,个个口吐鲜血,季真逐一细看,说:“他们不是咬舌自尽,而是中毒身亡。”慧圆奇道:“怎么会中毒呢?他们全都有人看守,谁看见他们服毒了?”季真说:“也许用不着你们看见,他们事先把毒药含在了嘴中。”说这话,连他自己也觉不可思议,再一查看,突然发现每具尸首的前臂都纹有一副黑色的图案,形状一样,都是一匹羽毛。不禁问道:“詹妮、弗雷德,这些人看样子有着严密的组织,不象一般犯罪团伙,你们听说过什么组织没有?”
二人细细一想,詹妮突然啊地一声叫起来:“难倒他们是……”季真忙问:“是什么?”詹妮说:“最近总听电视上报道美国冒出个什么乌鸦教,杀人放火绑架,无恶不作,这些人手臂上都有一匹羽毛,莫非就是乌鸦教的标志?”季真一听,蓦然站起,“乌——鸦——教?”拖长声音自言自语,只觉得这教名稀奇古怪,闻所未闻,不由暗暗惊奇。
经过那惊险的一幕,安顿好姓陈一家,师兄弟不敢再在街上逗留,回到宾馆,慢慢推开师祖房门。师祖正在床上闭目打坐,二人相互一视,轻手轻脚走到师祖跟前,正要开口,师祖却先叹了口气,说:“唉,季真,以你的聪颖,武功造诣远本不止于此……”言毕又叹了一口气。季真一怔,立即意识到师祖是在责怪他贪玩好耍,不求上进。便将头一低,“我我”了两声,问:“师祖,你还没睡呀?”
九空不理会他的问话,双目微闭,又说:“寺内年青一代,以你最有天赋,师祖希望你能将峨眉武术发扬光大,为本寺增光。但是……唉,这许多年来,老纳竟然错了,老纳不该将你管得这么严,你并非佛门中人,何以要遵循佛门规矩呢?老纳没太注意这点,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你终会离开寺庙……”
季真心内甚奇,师祖今日咋这么多话?离不离开寺庙,他倒从没想过。见师祖不同寻常,纵使平日里油嘴滑舌,此时却半句也不敢多说,只是谨听教诲。
九空睁眼又说:“当年你还在襁褓的时候,老纳将你从山下抱回,之后一心望你成才,这些苦心,不知你能不能体会……”
季真轻声说:“师祖,徒儿知道师祖都是为徒儿好,只怪徒弟生性顽劣,但是季真自知峨眉是我衣食父母,既然学的是峨眉武功,自然竭力要为峨眉武术增光。”
九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说这些何用?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未来要做些什么,现在做些什么,当然只有你自己说了算,如今到了美国,你要出去逛逛,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大师叔向来对你颇有成见,所以你出去之时最好不要穿本寺衣裳,免得有损本寺形象,惹人口舌。”
季真心想:说了半天,师祖还是不放心自己!正要说话,却被慧圆抢道:“师祖,大师叔之所以视三师兄为眼中钉,是因为他教不出这样的好徒弟,面上无光。”
“胡扯!”九空两眼一瞪,斥道:“你大师叔什么人,怎会如此心胸狭窄?大师叔看不惯季真,全因他不守规矩!都象你这般胡乱揣摸,这寺里不就乱了套?你身为佛门中人,行为毫不检点,我不说你也就算了,还在这里瞎起哄!”
慧圆见师祖发怒,虽有不服,却不敢再吭声。季真说:“师祖莫生气,季真今后一定加倍注意。刚才我们之所以耽搁了这么久,是在街上逛了逛,结交了几位美国朋友。”
九空瞟了季真一眼,淡淡地说:“行了,老纳也不与你们多说,朋友要交,但要交正派的朋友,明晚还要演出,你们回房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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