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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平原,宁静安谧的雪夜。
原本寂静无声的世界突然间被陌生人闯入,只见数道身影迅疾的一闪而过。
忽然一阵破空之声,寒光一闪即逝。随着“嗯!”一声闷哼,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倒在了地上,他的左肩血流如注,被一柄铁剑插了个对穿。
唰唰几响,四个人从后方追至。这几人里其中三个男子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排头的却是一名五、六岁的女孩子,一身雪白的衣裳,在这雪色里若隐若现,仿佛幽灵一般。小女孩慢慢踱步向前,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开口说话,声音空灵,没有丝毫的稚嫩和感情:“姐夫,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倒在地上的男子却原来是小女孩的姐夫,那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脸色十分的苍白,左肩也没有止血,显然受伤不轻。可是他却没有时间顾着这些,紧张的看了眼怀中,放下心来。原来他右手尚还抱着一名幼婴,那婴儿睁着一双可爱的眼睛咕噜的乱转,刚才摔了一下,也不见他哭泣。“衣衣,这件事情与你何干?为什么连你也要前来?”男子痛苦的闭上眼睛,“万万没料到最后,却是你们家来追杀于我。”
那女孩子毫无感情的道:“若光只是姐夫你个人的事情,我念着和姐姐的感情,也想着要放你一马。可是姐夫为何要夺这孩儿?你可知这孩儿现在已经身系家族的安危,衣衣不敢擅专,只得先拿下姐夫再行定夺了。”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家好威风,竟然要靠一名婴儿来维系家族兴衰。我看不过去,方才把他救了出来,相信你姐姐若还在,也同样不会冷眼旁观!”
衣衣摇头道:“没用的姐夫,长老已经断言,这孩儿活不过十五岁。就算你带他走了,也救不了他的命。既然如此,何不用他有限的生命为家族做贡献?”
孙旭风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冷漠,一时心寒,道:“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侄儿,你竟然半点怜悯也没有吗?”
衣衣悠悠叹息,用不合乎她年龄的语气说道:“姐姐很幸福,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我命里早已经注定要为家族奉献一切,姐夫,不必多言。”
这时一名男子也站了出来,冷笑道:“孙旭风,你背叛师门,我奉师尊之命,捉你回山!任你舌灿莲花,现在也是举投无路,你还不束手就擒?”
孙旭风额头冷汗淋漓,刚才他受伤极重,现在气息逐渐不稳。他性子极为坚毅,不然也不会毅然的反出山门,便道:“不必多言了,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可恨孙某今日大仇未报,死不足惜!”
衣衣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是有些哀伤,道:“姐夫,平日里衣衣多受你照顾,今日我本该袖手。可是家族大局为重,衣衣也是万不得以。对不起!”言罢,纤手一扬,带着三道残影,便要向前抓去。
就在这时,几人所在之处忽然间大雪纷飞,只一瞬间便迷住了大家的视线。衣衣不得不举袖遮住脑袋,雪却越下越大,她的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心里迟疑不定,这不寻常的雪势肯定不是自然的,可她从来没听过孙旭风有实力高强的朋友啊?
衣衣依昔看到前方有一个火红的身影,正缓慢的朝这边行来。在这雪白的世界里异常的突兀。“是什么人!?”
衣衣一声厉喝,正要出手,旁边闪出那先前的男子,赶紧把她拉住,低声道:“白衣小姐不要冲动,来的不是人。”不是人?衣衣心头一颤,若不是人,难道是妖?但这里可是昆仑派的地盘,随行的也都是昆仑派的弟子,有什么妖精胆敢在这里这么招摇的过路?疑惑的道:“陆师兄你认识她吗?”
渐行渐近,衣衣定睛去看,只见来人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踩在雪地里却没有半点脚印。火红的长裙随风飘扬,一袭长发在雪花中起舞,此情此景,宛如神仙中人。那陆师兄见果然认得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上前躬身行礼道:“小小姑娘,在下昆仑山玉清真人门下陆中礼,无意拦了姑娘行路,还望见谅。”
衣衣惊诧莫名,愈发的疑惑。昆仑门人好大的腕,在各大家族中都是座上宾。莫说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收伏的妖,便是家族的长老,也不愿得罪昆仑门人。可是这陆中礼平日虽然也是谦恭有礼,但骨子里却总是一副傲然的样子,现在为何对一个妖怪这般小心翼翼?更何况这里还是昆仑派的山门地界,就更加没有理由对这妖怪客气了。
那红裙女子驻下脚步,雪花在她的身周不停的飞舞,让旁人看不清她的脸容。她淡然的瞥了陆中礼等人一眼,只在衣衣那稚嫩的脸庞上停留少许,只听她说道:“奴家正要回家,各位是否让让?”
声音糯软,摄人心魂。衣衣即便是小女孩子,也感到血液上涌,面红耳赤,其他几位除了陆中礼稍微好些,都把持不住的呻吟倒地。衣衣想到,这妖怪原来修的是媚功,只听她说话便已如此厉害,却不知本体是什么?
那女子似乎洞悉了衣衣的想法,展颜轻笑道:“奴家是狐狸精,他们都知道的。”言毕不再停留,抬步前行。
雪势渐止,终可视目,衣衣上前去看,孙旭风与他怀中的婴儿早已不见了去向。衣衣急得跺脚,对陆中礼道:“莫非是那妖怪掳走了孙旭风?”
陆中礼摇头道:“孙小小从不过问凡尘中事,况且这是昆仑的内务,她一向谨守规矩,是不会管的。”
“孙小小?”衣衣呢喃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好像听长老爷爷提起过。”
陆中礼早就不视她为普通的小女孩子,有什么事是可以聊的也不瞒她,便道:“她是修行千年的狐妖,因为隶属于某位高人,所以无人敢惹。不过她也从不滋事,我在师门里就听师父说起,万不得招惹她。”
衣衣疑惑不止,某位高人?难道比整个昆仑派还高吗?又想,今天孙旭风逃了也好,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吧,只是可惜了那小侄儿,他身体里蕴含着难得的体脉,正好被昆仑派看中,才与家族谈合作事宜。如今孩子已失,合作自然靠吹,心里恼恨不休。她也不甚担心孙旭风将来会来报仇,一来事不关己,二来孙旭风也只是外门弟子,便是现在这五岁的身体,也可以打败他。
孙若兰怯生生的站在大厅里,小手绞在一起,低着小脑袋,不敢抬头去看坐在上方的那个男人。她本是孤儿院的一名孤儿,没有姓,只是被院长爷爷取名叫做若兰。直到今天被领走,才随姓了孙。
孙旭风脸色苍白的坐在大厅里,他自从从昆仑山叛逃,一路跑到此处才歇下。养了几天的伤,现在外伤已经痊愈,只剩下慢慢调理内伤了。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怯怯的小女孩,心头涌过了一片柔情,想起了亡妻。若是她未死,怕是也该怀了孩儿罢?
“你别怕,我平时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以后弟弟就要你就多费点心思。”孙旭风和蔼的说道,“以后你也是我的女儿。”
“弟弟……”孙若兰走上前好奇的打量着孙旭风怀里的婴儿,只见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朝着孙若兰要抱。只这一瞬间,孙若兰就被俘虏了,欢喜的接过小孩儿,喜滋滋的问道:“弟弟叫什么名字?”
孙旭风怔然,思绪似乎回到了与妻子初识的时候,“人道只说夕阳好,不知夕阳近黄昏。”妻子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吃过晚饭,要自己陪着她一起去看夕阳。心里有些感怀,声音也略显低沉。
“还没取名字,不过,就叫他阳夕吧,孙阳夕。”
孙阳夕的成长经历很坎坷,家里只有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人。而且那个大男人时常十天半个月的不回家,总是丢下一大叠钱便不知去向,所以他便与姐姐孙若兰相依为命。可是五岁的小女孩怎么照顾小婴儿?无奈,孙若兰只得求助孤儿院。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孙若兰都是带着弟弟仍旧住在孤儿院里。直到孙阳夕断了奶,这时候父亲孙旭风勒令她必须去上学,才从孤儿院里搬出来。
三岁的时候,小孙阳夕就被逼着练武,开始便是扎马步。从早到晚,扎个没休没止的。起初孙旭风是有让儿子替自己报仇的心思的,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只要稍一不留神,孙阳夕就跑得没踪没影,又或者赖在姐姐的怀里死也不出来。而孙旭风的死脉就是女儿,他可以对孙阳夕又打又骂,却对乖巧的女儿硬不起心肠。而孙若兰对弟弟却是千依百顺,宠得不得了,当真是一物降一物。所以孙阳夕的武功,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练了起来。幸而他起步早,虽然比较惫懒,到六岁的时候也略有小成。
这一年,孙阳夕六岁,孙若兰十一岁。
今天是孙阳夕报名上小学的日子,孙若兰想到只能在同一个学校照顾他一年,就有一些担心。只因为这个弟弟太不让人省心了,小小年纪,便已俨然街上一霸,经常和其他小孩子把邻居家闹得鸡飞狗跳,自己可没少领着他上门道歉。
孙若兰起床洗漱,见旁边的孙阳夕卷缩着睡觉,像只小猫,心里异常的怜惜。他从小没有母亲,即使是父亲也很少相聚,所以对自己十分依恋。常常都是赖在自己怀里动也不动,这是安全感不足的表现。“夕儿,你长大了可怎么找女朋友啊。”不由得愁起了这个,蹙起好看的秀眉,仔细打量着弟弟。若论相貌,孙阳夕几可与女孩子相比,那秀美的小脸,长大了也必定是一个大帅哥罢。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细心的为孙阳夕整理文具。祈祷着这是第一天,夕儿可千万不要给自己闯什么篓子。要不然自己可要被“见家长了啊”,有这么小的家长么?
这里是渝州市治下,靠西南的一个小镇,其名为古府。其势四面环山,东西两头贯穿着进城的道路。但是年久失修,故而坑坑洼洼的,如要进城,需乘车一个小时。文星小学就座落在此处,相传此地曾有文曲星下凡,所以取了个文星的名字,当然,这只是个传说。文星是小学初中连办学校,孙若兰计划在这里读完初中,到时再想办法让夕儿陪自己转校。
今天是报名的日子,家长们都带着孩子去报道。也只有孙家姐弟才是自己顾自己的,没有大人的陪同。孙若兰牵着闲不住的弟弟,防止他到处乱跑,报了名,交了钱,再把他拉到一边反复交待。
“夕儿,一定要听老师的话,不许调皮捣蛋,不许欺负女生,不许打架。放学了不要乱跑,就在教室里等我,听到了没?”见孙阳夕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孙若兰立即板起了脸,“听到了没有?!”
孙阳夕吃她一吓,忙不迭的点头,乖巧的很。孙若兰这才满意,自己也要去教室里报名,忧心忡忡的走了。孙阳夕目送姐姐离开,直到看不到她,才嘘了一口气,暗道姐姐可真唠叨。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过不了半刻,便百无聊赖起来,就去逗同桌。
同桌是一个女孩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眉目如画,就那么安静的坐在旁边。即使孙阳夕不客气的跟她坐在一起,也没有吭一声。孙阳夕仔细的打量她,心说自己也坐了这么久了,这小姑娘怎么不说话呢?
小女孩被他盯得发毛,红着脸低下头。孙阳夕看得有趣,反而靠近了去观察她。女孩子面嫩,被他这样看实在是害羞,便开口道:“我叫苏怀玉,你叫什么名字?”
孙阳夕一听要报名号了,这还了得?赶紧正襟危坐,轻咳了一声,用小小的稚嫩的声音说道:“我的名字叫阳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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