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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冷先生的茅屋,厉中河不可思议地看到,这冷先生上身着一身纯白色的旧式的确良衬衫,下身是一条灰色的裤子,脚踏一双平底布鞋,他直直地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线装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任由厉中河走了进来,他也没有回头。
厉中河暗暗觉得这位冷先生的骨子里流动着一股浓浓的冷僻,的确与常人大不相同,怪不得他姓冷呢,果然有些冰冷的味道。
“厉村长,今日来我这茅屋来,肯定有什么事罢?”良久,冷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回过头来,看着厉中河问。
厉中河赶紧道:“这几天来向阳沟帮村民们秋收,怎么能不来冷老前辈这儿拜见呢?前辈在村民们面前说了我不少好话,村民们对我十分友好,这份感情,我一辈子忘不了。”
“呵呵,说什么拜见不拜见,谈什么忘了忘不了。”冷先生淡淡地道:“我只希望你将来真正当了官之后,能给老百姓们多办点好事,做一个好官,这就足够了。”
“晚辈一定记住冷前辈的教诲!”厉中河谦恭地道。
“哪敢谈什么教诲。”冷先生言辞之间一派波澜不惊之气,道:“我一眼就看你是个聪明的小伙子,脑子很活,也很有人情味,这很难得。好多人都觉得你在桃花沟呆不长,包括那些职位很高的领导干部们,他们都觉得你来到桃花沟很难站得住脚,可是呢,你现在站住了,站得稳稳的,这很好,我很欣慰,我没有看错人。”
厉中河从内心深处感激冷先生,他坦诚地道:“今天来到您这儿,我其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您商量商量,毕竟,这件事牵挂到了您的家人。”
冷先生淡淡地一笑,道:“您之所以跟我说这件事,就是想听听我的态度,是么?我的态度很简单,你不要顾忌我的感受,只要你觉得合适,你就去干。”
看着厉中河充满诧异的脸,冷先生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祥林那边跟你打麻烦了,你心里有怨气,你想求得一个心理上的平衡点,是么?”
厉中河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伸过你的胳膊来,让我看看。”冷先生道。
厉中河暗吃一惊,这冷先生好毒的眼力,竟然一眼就能看出俺老厉身上有伤。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的。”厉中河赶紧说道。
“我的双臂血脉出现内震,你的背部骨质出现重击。”冷先生冷冷地道:“你现在可以感觉不出来,但你以后必将瘫痪。”
“啊——”厉中河惊得张大了嘴巴,天啊,俺老厉竟然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这可能么?
冷先生走近前来,伸出右手,把手指搭在了厉中河的左手脉搏部位,微微闭上了眼睛。
十秒钟后,冷先生睁开了眼,看着厉中河的脸,道:“你昨晚喝了人参汤,又喝了大半瓶白酒,是么?”
“呵呵,是的。”厉中河老老实实地道。他在冷先生面前不敢有任何的扯谎。
冷先生笑了,捋着胡须,道:“幸亏你及时喝了人参汤,而且,那人参好像还不错,及时给你输送了养分。不过,你的骨头内部的伤势依然很重,呵呵,今天你能来我这儿,这是缘分,你就在我这儿住一段日子吧,我给你配几副药你喝了,以后就不会有事了。”
厉中河一听,大喜,这冷先生的居住之地,正是俺老厉的避难之所啊,那郝祥林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老子会躲在他岳父大人的家里,赶紧道:“多谢先生,那我就不好意思了,给你添几天麻烦。”
冷先生笑了,掀开炕上的毛毡子,取出一个大盒子来,揭开盒盖,拿出一包油布包,一层一层地翻开,只见一枚深黄色的人参出现在眼前。
瞬间,整间茅屋里迅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药香瞬间泌入肺腑,让人身心深处泛起一层层清爽之气。
“啊——”厉中河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天啊,不会吧,这是人参么?这人参通体深黄,主体部位肥硕,根根毛须挺拔硬硕,重量大概有两百多克啊!
“这是一枚千年人参。”冷先生淡淡地道:“这枚人参,是我从这座山底三十多米下挖出来的。”
“千——年——人——参?”厉中河大张着嘴巴,长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你昨晚喝的也确实是人参汤,但那人参汤的质地并不怎么样,只是一枚普通的人参而已。”冷先生道:“但就是那枚普通的人参,如果给其他的人喝了,也许并没有多大的用,可是偏偏给你喝了,这就不一样了,你的身上有伤啊,现在是深秋,山里的寒气侵入你那受伤的身体里,你的情况将会更加的糟糕。”
听着冷先生的话,厉中河心里泛动着一丝丝感激,看来,窦美仙和徐有学的确对俺老厉敬重万分,他们竟然拿出那么宝贵的东西来招待俺老厉,实在是不可思议。俺老厉把他的儿子徐向阳送到鸡鸣县城由王小强他们罩着,给他提供文学创作的空间,也对得起他们了。
“你感觉到了么,我们现在所得的这座山,其实寒气极重,而真正的千年人参,必须于极寒之地才能获得。”冷先生道:“无数年以前,桃花沟属于极寒之地,而这座山属于极寒中心地带,正是人参成长的极佳之所。”
厉中河心中的震惊依然深重,他在想,如果这千年人参被俺老厉服用了,这实在是暴殄天物啊,看它的重量,大概有三百多克,这貌似在人参界很少见,如果把这等珍贵的人参拿去拍卖的话,貌似能拍个成百上千万,那可要大赚一笔啊!这样的宝贝,难道就这么被俺老厉喝到肚子里了么?
“你是不是觉得可惜了呢?”冷先生似乎猜到了厉中河的想法,淡淡地道:“其实,一点都不可惜,不就是一枚人参嘛,如果一直保存着,倒也不无不可,但总不能发挥出他的作用来,这枚人参,咱们两个,一人一半,分而服之。”
“冷先生,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啊!”厉中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冷先生那冰冷的脸上,溢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来,道:“我刚才已经说过,如果以后你当了官,当了大官,如果你能当个清官,如果真正为老百姓做点好事、善事,我就高兴了。”
厉中河一听,赶紧说道:“冷先生,您放心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为咱老百姓多做点好事,如果我依然是一个普通的人,那我也要做一个好人,做一些善事。”
冷先生笑了,道:“走,咱们熬汤去。”
说着,他捧起那枚人参,出了屋子,来到了另一间茅屋前,推门而入,厉中河紧跟于其后。
这间茅屋里的正中央,用铁架子支着一口大铁锅,锅下堆了干柴。
冷先生从铁锅旁边取了两只木桶,把一只递给厉中河,另一只他拿着,道:“走吧,咱们取水。”
“我去吧,我去吧,屋后不有小河么?好干净的。”厉中河赶紧说道。
“呵呵,你错了,这么珍贵的人参,如果用普通的山间溪水来作引子的话,那绝对是暴殄天物。”冷先生的脸上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道:“我们现在要去取的水,是天然的地下水。”
“地下水?”厉中河诧异了。
“跟我来吧,到了你就知道了。”冷先生说着便率先出了茅屋,沿着石板路,朝山下而去。
厉中河紧跟在冷先生的身后,心里再一次感叹着,这冷先生都八九十岁了,他的身体还是这么的硬朗,还是这么的健康,这都跟他生活的环境息息相关啊!像如此幽美静谧的环境,堪称人间仙境,如果过几年桃花沟一旦发展起来了,势必要遭到破坏啊!
不由得,厉中河暗暗叹息了一声。
“你为何叹息?”走在前面的冷先生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问道。
厉中河只得实话实说,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冷先生一听,缓缓地笑了起来:“什么仙境,什么优雅,都是虚妄,只有心中存有仙境,这才是永久的仙境。”
“呃——”厉中河细细琢磨着冷先生的话,心里再度升起一股敬佩之意,这冷先生的思想境界,实在是高之又高,他不落俗尘,不染世事,特立独行,一身道骨仙风,满腔隐者之气,这样的境界,俺老厉实在无法与之相比。
沿着曲曲折折的山道一直朝下走,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到了山脚下。只见一弯清溪从一眼泉水中汩汩冒出。水流潺潺,清澈见底,溪水底部有几条红色的小鱼在自由遨游,快乐无比。
厉中河大喜,就要拿水桶靠近溪水,冷先生却伸手拦住了,笑道:“如果用这溪水来煮那千年人参,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啊——”厉中河又一惊,问道:“真正的炖参的水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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