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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鸣觉得樊英花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问题是,自己什么都不做,皇帝就觉得自己“老实巴脚”了?!
怕只会觉得自己做贼心虚,自危心切。
自己上下活动,求点地位,为点浮财奔波,养养家糊糊口,甚至拿来抬高自己,交接一、二官员,难道就是心存不轨?
钱挣到手里,朝廷也不好来直接抢走夺尽吧?!
朝廷要是真的拟定好腹稿,难道因为自己想有一点钱,四处活动、活动,就随意改变大政方针?!
当然不会,而自己也一定要活动。
朝廷能用一支兵马挟持自己回去,可以接收东夏,却也把拓跋巍巍的注意力拉过去了。
拓跋巍巍现在不动东夏,是顾忌金留真,顾忌高显方面,怕一旦陷进去,几线开战,拖住大量的兵力。
但如果朝廷以这种方式,大张旗鼓地进军,他也一定插足。
按这种争夺法,朝廷有优势有劣势,只能是中策,是在求稳,拼力量,到头来成则不能出岢制胜,败则三面受敌,远不如自己拟出来的方案,放自己回去,达成一个协议,承认自己,扶持自己。
当然,这个方案还没有能提交给皇帝,而要提交给皇帝,就要靠近那些高官,想靠近高官,只能用钱润滑……所以,狄阿鸟白等不下去。
他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老老实实地交代,只是有种一下儿透亮的感觉,觉得樊英花逃往草原的风声无独有偶,她把眼睛瞄到东夏,目前虽然交出了辖区和军权,却心有所待,要等着借自己的东风来东山再起……他警惕。小心,密切注视着樊英花的一举一动,心中不由暗笑:“想用美人计来控制我?!”
樊英花半点不知道狄阿鸟已经洞悉她的内心,还迫切地劝告:“你现在,没在底下干些什么吧?!嗯?记住,千万别招人眼热,啊?!”
狄阿鸟双眼恹恹,漫不经心地说:“陛下待我还是不错的,我也就想挣一点钱,使大伙儿都过些好日子。朝廷让我去东夏?!不可能。再说我也真不想去。草原那风大太阳辣。土地贫瘠,有什么好?!马上要为我父亲昭雪啦。我袭了爵,那荣华富贵也是享之不尽,何必跑那鸟不拉屎地地方受苦?!”
樊英花激动地敲一了下桌木,怒声说:“你。你就不能有一点出息?!”
狄阿鸟悉心玩味:“出息。什么叫出息?!别人平白无故要你出息点,就是怂恿你,我现在就不要出息。要出息,看到那午门了吗?出息了,人头就在那儿挂着。”
樊英花怒道:“我好心好意给你说,你说我怂恿你?!”
她冷静片刻,耐心地说:“我告诉你,朝廷给你点甜头,也可以给你苦头,想杀你,拎了你那几斤几两,剁成了肉泥。后悔也来不及。”
狄阿鸟觉得樊英花怂恿不了自己,开始危言耸听,转着两只眼睛,不以为意地说:“我从此不再犯法,朝廷也要以法治国吧?他说胡来就胡来。那天下还不大乱?!”他一晃脑袋,煞有介事:“再说了,你不是要嫁给我吗?!我有妻有妾,有家有业的,能再胡为下去吗?!”
樊英花气得反而笑了,手一指。说:“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我看见你是伤好得太快,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到。”
狄阿鸟赖笑道:“不欢迎不早说?!我今儿还就不走了。”
樊英花再也忍不住了,“噌”地站到他跟前儿,顺手将轮椅推了一个转。
她停上片刻的功夫,冷冷道:“这是你娘打探来的消息,让我告诉你……”狄阿鸟吃了一惊,反问道:“我阿妈?!”樊英花说:“你阿妈。”狄阿鸟心中震惊,连忙问:“她现在在哪儿,你找到她的?!”
樊英花说:“东夏一趟浑水,你也下落不明,她认为你在河东,也率部众去了河东,我放出送你给朝廷的风声,很容易把她引出来。我们准备了一些力量,应该可以一点、一点对付巴伊乌孙,福禄他们。纳兰山雄和猛人也速禄结为兄弟,猛人的爪子已伸到东夏,在潢水东面和高显方面接了几仗,目前是个好时候,错过去,以后再也说不准。”她返身回来,找到一副羊皮地图,双手展开让狄阿鸟仔细看。
然而,羊皮卷却耷拉着,狄阿鸟什么都看不见。
狄阿鸟对这种策略不感兴趣,只是问:“你见着我阿妈了?!她现在还好吗?为什么你上一次见我,却没有提。”
樊英花笑道:“你当时那个样子,我怎么告诉你?!”
她脸上滚过一道红晕,说:“我见了你阿妈,她很好,对我也很好,我来京城,就是代她来的。”
狄阿鸟不自觉舔一舔嘴唇,心说:“坏了。她代我阿妈来?!岂不是要我凡事听她的?!”他闻到一丝香,感到晚饭就要好了,连忙转借说:“吃饭吧。我饿了。”
樊英花无奈,怒声低喝说:“你别光顾着吃。好好给我听着。”
她慢慢地说:“皇帝除了剪除党羽,还一定在你身边安插奸细,我怀疑张奋青,就是被他收买地奸细。”
狄阿鸟对她的怒火刚刚熄灭,再一次腾了上来,笑着说:“是吗?!吃饭吧。吃完饭,我回去治治这个奸细。”
樊英花没好气地说:“你先饿着,我这儿,没有什么事儿,你就不要来,也不要与姬垩致气,他对我们还有用。他想利用我成气候,我也准备利用他吸引朝廷地注意力,我在投诚之前,特意为唐柔举办了一场婚礼,现在很多人都怀疑唐柔是我。唐柔也来京了吧,若是我没有猜错,朝廷也要请她,看一个究竟。”
狄阿鸟连连敷衍。
樊英花觉得他听进去了,说:“有空了,你替我去看一看李玉,他也在京城,被我叔摁了一下,不是姓苏的士绅差点没命。而放他出来,也是朝廷柔化我的策略。他毕竟是我哥哥。朝廷搞统战嘛。”
她慢慢地说:“这么一来,投降朝廷最得利益的是我叔叔,据说当初拿我父亲人头投降官兵也是他的主张,你接触过李玉。好好看一看,我们一家子。我们兄妹反目,是不是都在他手里操纵?他为的是什么?!如果真是他,这个仇一定要报。”
外面呼了一声:“吃饭啦。”
樊英花就不在说,推着狄阿鸟往外走,半路上碰到十九妹,赵过他们。
十九妹扬着一片白布巾攒汗水。头发散了下来,全打在饱满地胸膛上,走过时自顾说:“他的武艺真好。”
狄阿鸟转半片脑袋,回头看一看,就见她像一阵风,飘走了。
面前再一次出现的是唐凯,现在看起来很生疏,来到跟前,猛地一弯腰,叫道:“小姐。姑爷。”
狄阿鸟责怪说:“我受伤。都要死了,你也不进去看一看我,就走了?!”
唐凯没有吭声,退后一步,站到一侧。
樊英花笑了笑。说:“他现在跑前跑后,抛头露面,若是见你,就会被人留意的。现在京城流行大斗笠女人,两个女人带着斗笠进去。依着你好色的性子。惹不来什么注意。”
狄阿鸟诧异,说:“京城流行大斗笠女人?!”
樊英花道:“一点也没有错。你妹妹狄阿田设计了一种少女驾的吊盖牛车,一个多月前找了歌姬到京城转悠一圈。满京城的女人对扬鞭驾牛车没一点儿兴趣,倒喜欢上带大斗笠,覆面纱,染金发,抹胭脂油,穿牛筋底高木屐的模样。据说,荆人奴隶有一些长金发的,一涨再涨。”
狄阿鸟想不到他们短短时日就熟和了,说:“她哪来的钱?!我母亲也不管她?!”
樊英花笑了笑,说:“她就是一个小奸商,借来京城看一看的幌子,就是想卖牛车地式样,我带着她来,她卖一点儿麝香,一些琥珀,得了点儿钱,又给我借了好多,一下儿折腾光。后来人家把她的斗笠,衣裳、鞋子样式买去,她不还我钱,缠着要一起合伙,最后兴冲冲地采购一大堆东西,出了长月城就沿途兜卖……”
狄阿田竟然在中原女人面前卖牛车,中原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杨小玲那样的都被人称为泼辣,谁去驾车?狄阿鸟确信也只有她想得出来,一阵嘿然。
樊英花让人都坐下,这又说:“可惜,她那些东西没能卖掉几样,是哭着到家的,把你母亲心疼得不得了。”
赵过、唐凯、十九妹他们坐对面。
狄阿鸟瞄着,老觉得十九妹对阿过有意思,正两头看着,身边的樊英花怕他吃起来不方便,找一个小铜盆放他腿上,怕他烫着,还在下面垫几叠厚布,一个木板,不停地夹菜过来。
饭是一个黑头黜脸的妇女做的,炒,煎,烹,煮,就是没有肉,吃起来也可口。
狄阿鸟走时都要靠在轮椅背上,挺了肚子。
他半路一个劲儿说十九妹,想知道赵过的印象,赵过却抓了几抓脑袋,回应说:“也不笑。古怪得很。”
一路唱着歌儿的路勃勃却突然拿出一只手帕,说:“她让我擦汗地,送给我了,定情物,你闻一闻,香喷喷的。”
狄阿鸟没想到见她第一面,她就抛绣帕,抛给地还是路勃勃,问:“是你故意不还人家的吧?!”路勃勃笑道:“她给的。我故意拧一把鼻涕,她就送我了,改天我买一个新手帕送给她,要是她不要,我就硬往她怀里塞,偷着摸一摸。阿过哥,你别给我抢。”
狄阿鸟本来要给赵过认识地,两厢情愿,立刻提亲,以冲淡他心目中的唐柔,没想赵过见面像根木头,路勃勃却色迷迷地盯上了,不由怒道:“阿过褪他裤子,看一看他蛋籽有没有胡椒大?!”
路勃勃说:“我正好想撒尿。”
他回头往路边一站,解着裤子准备尿墙根。
前面就是一片夜市,狄阿鸟一看街上行人很多,连忙把他喊回来,说:“你这家伙,脸皮没得治了,再不改,我把你的鸡鸡割了。”
路勃勃只好忍住,跟着往前走。
过不一会儿,行馆就要到了,他们从另外一道门进去,做出转悠的模样。
这是行馆的后门,修了一所园子,有一个荷花池,荷叶虽未全枯,却露出大片地水面,白天能透过水表,看到里面的鲤鱼。
几人走在弯曲的回廊,耳边有女“啊、啊”地哼。刚刚走过水池,路勃勃到暗处撒尿,撒了一会儿回来,兴奋地给说:“那边两个人压裸落。”两人好奇地看过去,透过一片水域,看到对面,只见对着的台榭上隐有人影,一人推着另一人,靠着台榭边,被推起来的衣裳下,两弹白丸上下跳动。动作越来越激烈,男地也发出声音,却要扶着女的,转身去对面,那女的不愿意,清晰地说了一句:“不怕他们看。”
狄阿鸟一听是唐柔,觉得要坏,看赵过一时没有分辨出来,连忙说:“我们走。”
他被赵过推着往前走,只有两个字来评价刚刚的那两人:“禽兽。”
然而想一想房屋的格局,却也觉得两人的漏点程度夸张,像是在行馆表演给人,没敢痛骂下去,倒觉得而今地唐柔够淫荡的。原先一个山沟里地小姑娘,最终疯狂到看着对面站三个人,大大方方地说:“不怕他们看?!”难道当真有一些人,看起来老实,其实工于心计,时机成熟,表露出的本性更加激烈?
抑或是他们拥有了权力,却学不会士大夫们的修养,即便是虚伪的修养?!
狄阿鸟也从他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觉得自己也够过分,情欲上来,往往缺乏分寸,以至于得了榜上“色”名,这就说:“人言可畏。”不仅如此,他也反省自己的其它言行。自打他父亲死后,他带着兄弟们说一不二,无人约束,再加上征战杀伐带来的戾气,是任着粗俗发展,不是没有过一言不合就扇人脸的事儿。那常子龙的师兄?就算是有点势利,合该被他人前殴打吗?
这是不沾边的事儿,想想是个反思,眼看到了门口,大伙都在着急,就说说笑笑进去了,左右看一看,张奋青正为几个衙役捆腰身,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张奋青说:“新搬来一伙人,在行馆斗得吱吱叫,咱兄弟不能再这样歇下去,得跟人家比比。”
狄阿鸟想一想,不要说一些自家弟兄,就连自己转危为安,心也怠慢了下来,点了点头,连声说:“好。好。你们是要跟他比一比。”
他发觉杨涟亭不在,问:“杨涟亭呢。又去跟对面修鞋的先生坐着说话,把他也算上?!”
他说了一会儿,早早睡下,第二天醒来,例行看病的太医来看一看,赞道:“英雄的命真像蜥蜴。”
旁边站着一位穿红黑衣裳的人,一直眯缝着眼睛,帮太医的忙,等太医一检查完,却说:“陛下前些天想见你,碍着将军身上的伤势,也就一直没让奴才们传到话,今儿瞧小将军气色不错,就跟着我们去吧。”
狄阿鸟大吃一惊,心说:“这才几天?!按我的伤,按假装断的那几根骨头,按伤筋动骨一百天,少说也要等英雄大会才召见我。这怎么昨天刚弄来一付轮椅,出来逛几趟,他就召见我了呢?!是赶了巧,还是真在我身边安插了耳目,对我的一举一动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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