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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的百姓队伍拉成长长两排往外走,走过丢来秦一郎收换上来的兵器,堆得像小山。
狄阿鸟走过这座兵器山,小镇外只剩几十头坐在外笼子里喊冤的男女,十数名持枪挂刀的步骑威风凛凛地站在旁边,唯一起火的镇头土寨上刮着青烟,如丝如缕……李思广带人去追秦一郎,只有李成昌在旁边。
他带着狄阿鸟来回走两趟,私下说:“陛下为你的事召见咱不少人。他采用老父母的意思赶过来看一看,是绝无仅有的殊遇和信任!你定要好自为,确保陛下的安全——”狄阿鸟倒记得现在还没有谈及投降条件,没法请问自己“投降了吗”,只好委婉地说:“那我现在到底是算怎么一回事?难道还是待罪之身么?!”
李成昌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回答说:“天底下哪有没有罪的臣子?!何况是你?!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功劳?!”
狄阿鸟想想李成昌不会不知道自己的意思,偏偏装糊涂,自己还不能直接戳破,只是大挠头皮,而后赶去和吕经见过面,吕经却顺便提出要料他水磨山有多少百姓。
狄阿鸟知道他是要撤藩,且不管是算入武县,还是编屯,都不是什么好事,也就头一木顺它去。
他本来还想到去南面见牛六斤的,这下也没有了心情,回到营里立刻找到谢先令,说:“我当陛下让我岳丈暂时制权,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现在才明白上了当,我们已经被兵不血刃了!投降的条件还没有讲,朝廷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代领我的兵权,有什么资格料我的民?这不是已经当我投过降?!”
谢先令叹道:“主公说的是没错。”
狄阿鸟问:“那我现在能不能拒绝配合?”
谢先令苦笑说:“不能?!咱们这儿这么大的动静。皇帝能不知道吗?一再出兵,皇帝肯定知道。现在朝廷不招降就安插干预,逻辑是按什么事都没生发生过的来,也就是说咱们没有谋反,朝廷也没定罪,主公不是把话挂到了嘴边?朝廷有奸臣。你想:奸臣下的命令,朝廷怎么能认呢?!把奸臣找出来不久完了吗?!我们要不配合,性质就变了。”
狄阿鸟头疼欲裂,说:“他要玩诈呢?大伙也许都没有事,我的脑袋却还是说掉就掉?!”
谢先令说:“应该不会。朝廷从脸面还是从损失上都要找人负责任,而且已经起了风!皇帝也明明白白地暗示:朝廷里有奸臣。既然朝廷里有奸臣,奸臣逼我们起兵,我们是什么?我们只能是忠臣,也只有我们是忠臣,才应该严惩奸臣。我们越是忠,奸臣就越奸,皇帝就越应该兴大狱。”
他的话提醒倒是狄阿鸟。
狄阿鸟现在也确信了这点,至少张奋青牵扯出来的奸细案够骇人听闻。拓跋巍巍的奸细不但明目张胆地到行馆收买他人,还能指使朝廷上的众多朝臣向自己发难,怎么得了?!也许这些朝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了利用,但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是有不少人在暗中通敌。
皇帝似乎捂着奸细案不提,一直跟风,摆明是要把自己剿灭之后,摸清了奸细们的底细,再给自己平反。
皇帝越是隐藏,越是有兴大狱的可能,越是要兴大狱,自己就越是奸臣的受害者,越是要竖立起正面人物。
话再说回来,皇帝虽然对自己的胜利意外,但也不是手忙脚乱,恼羞成怒,至于因此而坑杀自己吗?
这么多有利的判断摆出来,狄阿鸟大大放心。
他想起谢先令代自己写给皇帝,当面呈上的奏章,问:“我给皇帝的奏疏写好了吗?我先看看。”
谢先令出去找到自己代写的奏疏,回来拿给狄阿鸟。
狄阿鸟翻开看了一看,说:“老谢呀。你把我叔叔添上吧。他们也是被冤枉的。熬个夜。”
他补充利诱:“过后我一定找好几个姑娘陪你乐乐。”
谢先令大吃一惊,道:“夏侯武律?!”
狄阿鸟点了点头,说:“我口述一下,你回去琢磨、琢磨,好好写,要感人肺腑,要催人泪下,要情理俱茂,要匪夷所思,要……说得惊涛骇浪,起码也要耸人听闻,让一二十人拢不上嘴。啊?!”
谢先令把手放到自己的脑门上,旋即发现这不是狄阿鸟的脑门,再摸夜不出发烧与否,只好把感性让给委婉,只道明理性:“主公不但不能叫……”这个“冤”字说不出口,他只是据理以争,说:“主公要理智一点,只须论罪,只有论罪才能划清界限,不然站在覆巢中,安求完好?!”
狄阿鸟把自己的派头拿上,慢慢地站起身,平淡而缓慢地肯定:“是我清楚呢?还是你清楚?我叔父不但没有罪,还是朝廷的功臣,大大的功臣啊。我怎么就站在覆巢上了……”
谢先令发了狂,一说话吐沫都要喷好远。
狄阿鸟听他的连珠炮停了半天,淡淡回了一句:“应诏勤王也有罪吗?!”
谢先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道:“谁说的?”
狄阿鸟当时就在秦汾的身边。当然秦汾捂了消息。
狄阿鸟是到后来才知情。
但他却知道秦汾落难时没有起居录,为人情绪很差,情形不乐观时,更是浑浑噩噩,现在恐怕都记不得有没有让自己参预。
即使记得也无所谓。
这件事本来就是事实,咬准自己知情,秦汾开口否认,只会让人当成开脱。
他相信自己说出来,足以让朝野内外哑口无言,因为许多人都是在刻意淡忘,讳言莫深,因而调整声调,有条不紊地叙述说:“我还有一点要补充,我曾经侍驾先皇,林承惊变,掩护陛下先走,甚至以身代死……”
谢先令立刻摊开纸笔,记录下来以供参谋,于运笔如飞中扭头大顿:“你说你侍驾的是长乐王?天哪?你知不知道,当时宫门外的是当今陛下?”
狄阿鸟气急败坏地说:“我当日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
他补充说:“我只是忠于他们皇室,管他哪一个不哪一个?”
谢先令想想也是,忠于他们皇室总没有什么错,换句话来说:当日对秦汾越忠心,以后对当今皇帝也越忠心。
他想起当日,笑道:“林承惊变前,我在庆德。我当天就判断出事情不妙,往南跑了一天一夜,而后再往西跑……”
狄阿鸟大逆不道地说:“今天我那外父说:哪有没罪的臣子。你一定要在结尾写上,我一家为皇室,为朝廷死伤殆尽,到底是功臣还是罪臣?”
谢先令自然不会把这种赌气直言放进去,起身离开,去别室写文努力。
他走后,狄阿鸟正感到闲暇无聊,朱汶汶进来。
她今日一反常态,打扮得特别妖艳,人面桃花娇欲滴,还只拿着薄薄的鹅黄纱衣罩掩酥胸,一脚踏进来,随手把民房的门关结实,背挨着门堵着。狄阿鸟左右环走,交相打量,却是在心里可惜,可惜气质出众的女郎胸部总是略缺分量,一作妖艳装扮,反输于以前情致。
他和朱汶汶还只有被下了迷药那回,回味起来,连知道自己到底破没破掉朱汶汶的处子之身都难确定,见谢小婉一走,平日吃不到嘴的朱汶汶送上门诱惑自己,食指大动,伸手想搂住她。
朱汶汶却略显惊慌。
她身子忽然僵硬了起来,好半天之后,声音颤抖着说:“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狄阿鸟毫不迟疑地答应,缓缓自她前面伸出胳膊,亲昵地搂住,附下吻着……朱汶汶没有拒绝,甚至很主动回吻着狄阿鸟,因为笨拙而气喘吁吁,用不带任何力气的小猫爪到处挠。
此时天色也已经不早,房里格外昏暗。
两人有一种昏天暗地的感觉,很快就已经身无寸缕。
狄阿鸟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没有床,只有自己劫来的大案子,当即靠到跟前,用手一挥,把这这那那推了个干净,回身隐约看到朱汶汶就像一只赤裸的羔羊等待着狼来发落,身上获得自由的酥胸颤颤巍巍,炫耀着,把她抱起来,抚摸着进去。
朱汶汶这才抗拒,将身体后缩,恳请说:“你一定要答应我——”
狄阿鸟用尽全力往里一顶,畅快十足地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就是要我的心肝,我也给你——”
朱汶汶发出了一串荡人心魄的呻吟,却把头埋到了狄阿鸟的怀里。
狄阿鸟突然感觉到胸膛上的泪水,连忙停住,问:“疼得厉害?!”
朱汶汶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你答应我——让我女扮男装,随你见皇帝一面。”
狄阿鸟额头一下儿渗了汗水,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她要干什么?!”
他气愤地说:“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勾引我?!”
朱汶汶犹豫片刻,却点了点头,大哭说:“答应我?!”
两人的身体还连在一起,格外地别扭和古怪,狄阿鸟连忙把她搂结实,问:“到底是为什么?”
朱汶汶抬起头来,眼泪流了满脸,眼睛都发着亮,她说:“人人都说我全家是因为我叔父依附李操。其实不是。我父亲。我哥哥。都是为了当今陛下。特别是我父亲,他?他是替皇帝死的,我原想陛下登基,会记得他们,给他们平反昭雪——皇帝却像是忘了一样。他怎么能忘呢。我父亲是替皇帝死了。”
狄阿鸟明白了,这儿又是一个想告御状的,责道:“你就因为这件事勾引我?
“你都是我的女人了?还要这样来勾引我?”
朱汶汶悠悠抽泣道:“我一家男人都被诛杀,母亲、姐姐还好,婶子,嫂子没入官窑,他们流放得早,要不是亲戚照顾,都是要接客的,弟弟没有过十五岁,而今不知道押在哪里,长到十五岁还是要处死……你别怪我?!”
狄阿鸟浑身发冷,连忙缩身起来,轻轻地抱住她,连声说:“我答应你,请你不要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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