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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访客的增加和说辞的一致,博格开始谢客。
史文清和赵过在门前摆开刀斧手,准备为他挡住最后一个蚊蝇。
他们把马大鹞和口吐威胁的李进喜挡回去,又把一头撞上的吕宫弹开,已大大松了一口气,暗想:到此为止吧。
他们回头,这般和狄阿鸟一说。狄阿鸟的眉头半天没敢展开。
他心里盘旋上一个疑问:“通敌叛国”的罪名不小,也不好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敢触这个霉头呢?难道自己和韩复有眼无珠,抓了举世公认的好人?
他实在弄不明白了,只好恨人心不齐,没有外患意识。
史文清劝他也往韩复身上推。他是不肯推的,他也不明白韩复为什么要推诿,因而给赵过发牢骚说:“‘通敌叛国’不是大罪大恶?都明明白白地摆着,可碍不着事的人叫冤,办的人手软。还有天理吗?你派个人给韩复说,告诉他,他要放人,老子把衙门给他砸了。”
和他一样。
吕宫也实在想不明白,李进喜都咬着屁股要捅把柄,赵过为什么任自己怎么说都不让进?也实在不明白,博格为什么非拿着无缘无故的“通敌叛国”来得罪人,得罪得李进喜这样的胆小鬼都跳出来要咬人?
李思广来为妹子报平安,恰恰见到人前台阶上蹲着就地吃喝的吕宫,便大大地笑话吕宫一顿。随即,他让人写了个纸条递进去,上书:叛国者当诛。赵过立刻让人接了他进去。看着李思广沾沾自喜地从脸前过,吕宫凑过去看一眼,已快气疯了。他不愿意人云亦云地落于人后,虽然一干脆买来数十匹白麻布,满街上撑竹竿,字却走另一个极端:什么“博格阿巴特吃狗屎”,“萝卜兄弟丢头子”乱挂一气,他挂着挂着,便被叫了两个武卒的吕经拖回了家。
狄阿鸟情感上孤立无援。李思广的支持让他不由自主地提到内奸内幕,苦笑着说:“牢里的几个人都不叫冤枉,只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外头的人却代替他们喊冤枉,你说怪不怪?”
李思广同情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轻轻告诉他说:“我听说那家酒楼是周团练使的亲叔叔开的。”
狄阿鸟一口否认他的道听途说,笑道:“谣言。我大哥和我这叔叔怎么不来找我?”
李思广则怪他当局者迷,说:“大伙都说酒楼正当,不如说他们都相信周团练使。周团练使见眼底下有这么多人出头,避嫌不吭,先看看你的反应也合情理。我只怕你撑久了,让周团练使生出嫌隙。”
狄阿鸟眼神扑簌,声音突然变粗,问:“你也想让我们生出嫌隙?”
李思广大为意外,正要解释,听到赵过站在门口上说:“你大哥来啦。拦不拦。”就劝狄阿鸟说:“你见见吧。”
狄阿鸟“好”了两声。
他见李思广大步往外走,想拉住他,让他听听周行文的清白,却没有足够的信心。
他赶在李思广后面,见李思广给自己抱拳告别,也连忙抱拳。他往外走,周行文和一个周姓老者进来,李思广停住和他们打招呼,他们竟黑着脸没理。
狄阿鸟全都看在眼里,信心再次动摇。
周行文来到他面前,偏着头说:“老三。你被人家挑拨了。”狄阿鸟说:“没有。你听我说。”
周行文不听,急急忙忙地说:“我知道你的部下祁连带马队从周屯经过,带了许多的粮食,军械和战马,手下人眼馋,硬扣下许多。但这都是底下人的事。”到现在为止,狄阿鸟还没见过派出去摸屯堡的祁连,更不知道他摸军械和粮食回来时顺手牵羊,赶了许多战马,只是气急地问:“你到底为什么来的?当真是为了被查的酒楼?你知不知道那是胡商南下的落脚点,里面有敌人的细作,还有大量的赃物。”
他不敢相信地问:“酒楼真是咱叔开的?”
周行文点了点头,要求说:“你知道里面有多少宗大笔交易?你知道往南,有多少将校在跺脚震怒。你立刻停止追查,把人全放了。”
狄阿鸟摇了摇头,说:“我能停吗?”
周行文问:“你怎么不能停?!”
狄阿鸟觉得自己太急躁了,平静了一下,说:“大哥。没了内奸,黑市交易不照样做?”
和周行文来的老者突然言语过激地插嘴,说:“有你在,怎么做?”
狄阿鸟一下发火了,他大叫:“那就不做。”
周行文按住那老者的胳膊,给狄阿鸟说:“老三,你别急。你也是被人挑拨了。这事从前年就开始了,是的。大哥不好,没有告诉你。可你也想想,黑市交易,毕竟不合法。兴办团练,需要大笔、大笔的钱粮。听我的,你停下来,别再借韩复的手查。以后里头的利,我给你一半。”
“照你这么说。黑市生意都做这么大了?可以让你获取大笔、大笔的钱粮,养活上千人的团练,会没有敌方官府参与?”狄阿鸟越说越激动,涨红了脸,伸了脖子大吼:“让我放,我就放给你们看。只是你们都别后悔。”
周行文说:“什么后悔不后悔?再查下去,大哥就要翻船了。大哥也是不得已才来求你。”
狄阿鸟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虽然查的是内奸,但往下查总要翻出大笔的走私案。那必然都是滔天大案,别说是周行文,怕是仓州军界不能幸免的人多不胜数。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伸手就是错,便惘然地说:“等让韩复放了人,我就回山寨,以后再也不会来县城,再也不管这些闲杂滥事。即使是战争降临,县城被占,也和我没关系。”
周行文看他扭了脸往里走,想随他出去说点什么,却又被身边的老者拉住。
周行文一走,狄阿鸟便让人给韩复带话,让他把人都放掉。
史文清不看好韩复的态度,说:“韩复肯放他们吗?”狄阿鸟苦笑说:“已由不得他。韩复还要仰仗我大哥,只要我一撒手,他也得撒手。干脆,我把恶人做到底。替我大哥威胁、威胁他。”
赵过不愿意,说:“我们怎么能真放内奸?不管就行了。”
狄阿鸟看向史文清,史文清只好代为解释:“以团练使的态度看,不放,问题更大。主公怕他们撕破脸,鹬蚌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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