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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碰到任何一个当地人,嗒嗒儿虎都会停下来,让他们帮助找来本地的百姓到场,碰巧遇到石敬中和博骨律太岁纯属意外,因为这两个人一看就是读过书,有社会地位,这让他异常地高兴。
他反复追问对方的姓氏,家族和居住地,这能保证两个人不是说一句空话,将来到他们家邀请他也也行。
石敬中和博骨律太岁却出了一头汗,问了姓氏,家族和居住地,就是不去捧场也得去了。
可是,不说又不行。
撒谎也不行,俩个人不是普通农夫,还要公开出入灵武的,万一被揭露,还不如不说呢。
实在没办法。
博骨律太岁报了名字,家族和居住地,就说:“这是件好事儿,我说给本地人,不管别人去不去,我一定会去的。”
嗒嗒儿虎感到满意。他看石敬中还在想来想去,自觉分出优劣,一把解下自己的短刀,双手捧着送上说:“一看你就是个巴特尔,肯做对百姓有好处的事,我这有一把短刀送给您,作为信物,若是将来你到了,别人不理你,不接待你,甚至不让你进去看,你就说这是李虎给你的短刀,说好以短刀为凭。”
狄黑虎又催他:“李虎。走呀。这太阳都偏好多了。”
迷眼瘦斑豹也劝他:“你在两个人这儿耽搁,尊敬的东夏王会不满的。”
嗒嗒儿虎才不怕阿爸等呢,他儿子,他想一起吃饭,他不等谁等?给两个人告别一样挥挥手,他这才回来,爬上自己的骏马,狄黑虎都跟着邪门,你一个几岁的孩子,骑个矮马,小马,温顺一点也行,偏偏骑这种烈马,还跑得跟追风一样,上马也不用人帮忙,不用上马蹬,一爬爬半天,跟和猛兽搏斗一样。
扭头瞅了旁边的迷眼瘦斑豹,淳朴的狄黑虎就生出仇视,认为是这个故意怂恿的,就算不是怂恿,也是冷漠不在意。
他们又是一路飞驰,扬起了一阵土烟。
石敬中爬起来,感叹说:“这才是少年英雄呀,多大的孩子,骑这么烈的马,草原上的少年也见不着。”
博骨律太岁却晃着脑袋,凝神一会儿,问:“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接待我们的东夏将领?”
石敬中想起那将领要家族的孩子陪他儿子玩,笑道:“哪有那么凑巧?也许这是东夏保持军事强大的习俗呗,将领们出征带着幼小子女。”他举了个反例:“他是高显国人。”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些见闻,他们需要急切回家,给家长们传递信息,就飞快走个不见,而嗒嗒儿虎也很快入城,来到县衙。
迷眼瘦斑豹老觉得嗒嗒儿虎身上有哪点儿不对劲儿。
他甚至有种感觉,虎神决没有把这个孩子当成普通的养子,过河是派身边的人跟着过的河,过了河,由东夏头号人物出面接待,这一路上行来,东夏人好像对嗒嗒儿虎格外尊敬,格外地好,这来到了灵武,三千人城外僻壤里安营,人家东夏却让嗒嗒儿虎住城里,时不时回军营,还有专人护送。
这些怀疑他归纳不出来,但是可以划入直觉。
东夏王一次也没说要见他这个副将,这是第一次,对于这个闻名于高显、东夏的最著名的巴特尔,迷眼瘦斑豹有一种深深的敬畏,踏入县衙,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激动,然而看着身边的嗒嗒儿虎,就想出入自己的家一样,忍不住都想去提醒,不过他没有提醒,觉得这李虎很可能昨天来过。
东夏很多的将士和参士都会向身边的李虎行礼,李虎很自然,这让迷眼瘦斑豹对他也生出一种敬畏。
迷眼瘦斑豹开始相信,有些人生下来就与众不同。
李虎不但在县衙自然,他还熟悉了县衙,一路小跑,直接跑到吃饭的地方。当地的县衙和中原的县衙结构类似,唯一不同的是,千户翻修,多加了一些房屋,有点不伦不类,嗒嗒儿虎跑到后堂,飞快地跑到了正中间的几座,坐一旁,还喊道:“快送饭菜。快送饭菜。我和迷眼瘦斑豹都快饿死了。”
一回头,他还知道顾及自己带来的迷眼瘦斑豹,用手一指旁边一侧,大声说:“别拘束。你坐那儿。肯定做的是好吃的。你好好品尝,看看与咱们高显的饭一样不一样。”
狄黑虎露出笑容。
他从嗒嗒儿虎身边穿过,往里走,路过时还用俩指头在嗒嗒儿虎肋骨上戳一下,戳得嗒嗒儿虎一阵笑。
到了里头,狄阿鸟还在翻阅书文,旁边几个文参陪着。
他见狄黑虎来了,就说:“你们也都回去吧。能午休午休一会儿。饭孤就不管你们了,自己去吃。有客人。”几个参士笑着往外走。走到外头,嗒嗒儿虎正端正坐着,却是站起来向他们行礼,还嚷了一句:“阿叔们慢走。”
迷眼瘦斑豹不知所措,也连忙站起来向他们行礼,文参们纷纷还礼,回头冲嗒嗒儿虎微笑着,交头接耳着往外走。
迷眼瘦斑豹猎人出身,听力极好,听到了一句:“忘了,你没见过他呀。”
里头,狄黑虎正在向狄阿鸟讲在高显军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他闯进去见到的场景。他以为身为父亲,狄阿鸟也会心惊肉跳,却不料狄阿鸟不动声色,还微笑着。末了,狄阿鸟带着狄黑虎出来,他们到了外边,伙夫已经差人送饭了。狄阿鸟就说:“黑虎。你也是自家人,去右侧坐下,一起吃饭。”
嗒嗒儿虎却大叫:“不去右侧。跟我坐。”
狄阿鸟笑道:“你让黑虎阿叔跟孤坐一起,他会拘谨死,还让不让他吃饭?”
狄黑虎嘿嘿笑笑,坐到了迷眼瘦斑豹对面,迷眼瘦斑豹却急于出来,直接趴地上,向狄阿鸟跪拜。
狄阿鸟一挥手,笑道:“你是高显大将,可不能跪拜孤。好在没人,不然传出去,你家主人还不剁了你给孤颜色看。”
嗒嗒儿虎跟着说:“是呀。迷眼瘦斑豹阿哥。你快起来吧。”
迷眼瘦斑豹一阵冷汗。
他连忙爬起来,态度仍是恭敬,口中说:“大王之父有恩于吾部族,见得大王,被大王神威折服,一阵恍惚,不自觉拜倒在地。”
狄阿鸟就坐,见嗒嗒儿虎已经下手捞吃的,敲了他的手一记,开始与迷眼瘦斑豹攀谈,询问他属于哪个部族,家中情况,岁数,有无子女,这些情况探听得差不多,却是口气一改:“你也是千户了。为何还不成亲呢?”
嗒嗒儿虎笑着说:“我知道。他还没有心仪的姑娘。”
狄阿鸟正要开口夸奖他,嗒嗒儿虎又说:“不过他有小老婆了呢。路上我还在给他说,让他别着急,要娶娶一个大家族的女子,好通过联姻,再往前走一步。”
狄阿鸟上去就是一巴掌,喝道:“谁教你的?”
这一巴掌极重,嗒嗒儿虎差点扎饭盆里,这一巴掌也把迷眼瘦斑豹打糊涂了,这是高显大将,说句话说错了,你要么惩罚他,要么拉出去让人砍了,但你不更照头顶一巴掌吧。
嗒嗒儿虎憋屈地抬起头,说:“我是让迷眼瘦斑豹阿哥这样,我又没有说我也这样,你再打我脑袋,打笨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狄阿鸟也是吃惊他的话,没忍住,直接一巴掌揍过去了,实际上,他很少揍孩子,一看揍也揍了,就继续教训说:“你这么说,说明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小小年纪,再冒那些世俗的念头,孤还揍你。大好男儿,心里念着姻亲,还会流血流汗吗?当年我阿爸,你阿爷听说要与龙氏订婚,犯愁了好几天。”
抬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迷眼瘦斑豹,他若无其事地说:“阿豹。不瞒你。李虎是孤的儿子。小名嗒嗒儿虎。这一路从高显赶来,感谢你多加照顾,谢谢你了,今日这一宴,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迷眼瘦斑豹情不自禁地喊道:“什么?”
嗒嗒儿虎却不需要阿爸提醒,就抱了酒,跑过去说:“阿哥你别惊讶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呀。人家都觉得和大族联姻好,我阿爸却揍我,他安排啥事儿,你不知道很平常。我替他敬你一杯,感谢你照顾我照顾得好?”
狄阿鸟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狄黑虎却说:“我看却没咋管。你看他骑的那马。你看今天那一群凶神恶煞的成年人围着。”
狄阿鸟给他一摆手,笑着说:“这不正是孤的本意吗?孤不希望把爱子藏在家里,而是希望他们在磨难面前成长。一个儿子,孤送到高显长大,一个儿子,孤又送往了长月,孤希望他们没有父母在身边护着,不会弱不禁风。孤希望你能替孤保守这个秘密,因为孤已经反复判断,瞒别人不好说,瞒你却一定瞒不住了。嗒嗒儿虎给孤讲,你对他不错,那就继续不错下去吧,将来他也能回报你,对不对?”
他大喊了一声:“来人呐。”
几个早有准备的卫士捧着礼品,从门口进来,次序往迷眼瘦斑豹面前走去,第一个放下托盘,揭开全是黄金锭子,下头压着纸张,第二个托盘揭开,是一把镶嵌宝石的短刀,第三个托盘揭开,又是一张纸。
嗒嗒儿虎已经自告奋勇给他介绍,拿起金锭下头的纸张,给迷眼瘦斑豹说:“这叫银票。要不要我给你算算总共是多少两?你别看着我,我阿爸送你的呀,阿哥,我阿爸不轻易送人东西的……他说送人金银,助长歪风。”
狄阿鸟苦笑。
嗒嗒儿虎终究还是个孩子,自己怕助长歪风,限于东夏呀,这么一说,反倒像是让迷眼瘦斑豹做啥坏事去。
他咳嗽了一声说:“阿豹。金子和银票是任你挑选的。银票容易携带,钱庄也开到你们高显去了,孤是怕你回去揣着金锭,会被人发觉,孤是感谢你的,不是害你的。你自己思量,看看怎么方便带走。”
见迷眼瘦斑豹两眼瞪大,两只眼睛里头都是金光,却在犹豫,狄阿鸟又说:“不敢轻易收买你,你放心。这些一是表示感激,二是希望你能替孤保守嗒嗒儿虎的秘密。”
迷眼瘦斑豹连忙点头。
狄阿鸟说:“这中间托盘里的短刀,削铁如泥,是买不到的。上头的宝石,是红宝石,你知道,咱们萨满教迷信红宝石具有魔力,你使用它,就会如虎添翼。”
迷眼瘦斑豹立刻抓过去,一抽抽开,被刀光闪了一下眼睛,又连忙插进去。
到了第三个托盘。
狄阿鸟真心笑了,充满感染力地说:“这是东夏的一处房契,附带的还有上百亩耕地。迷眼瘦斑豹,你也是千户了,在中原王朝,你出入的地方这叫官场,这个礼物,它不值多少钱,但它无法用钱买得到。将来你在高显不如意,你随时可以来我东夏,到了东夏,户籍、房屋,土地仍可供你生活。这是一条退路呀。你能保证你在高显,官场上不会得罪人?没有哪个万户欺负你?你们严苛的虎神不会忽然有一天要惩罚你?这是金钱买不到的。算是孤对你的友谊。”
迷眼瘦斑豹本来不去留意第三个托盘的,但是这一次却无法移动了。
按说这个对他目前来说用不着,但是狄阿鸟的声音太有感染力了……狡兔三窟,真有那么一天,这是后半生呀。何况东夏王的友谊呢?更意味着,在东夏,也许照样可以从头开始,而且会是比高显更好的前途。
他点了点头,沙哑着说:“大王所赐,奴才不敢推辞,所嘱之事,铭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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